8、当然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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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简直荒唐。
江破春在第二日醒来，看到枕边蹙着眉，睡得极不安稳的月铃铛，看着她身上露出的那些痕迹……几乎立即就像个懦夫一样逃离出去。
可一打开房门，他便见到洛绛尘正坐在对面房里的窗前，两人四目相对。
他的房间，和洛绛尘的房间，本里是挨着的。
但他如今是在月铃铛的房间，恰好与洛绛尘的房间遥遥相对。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念头，江破春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冲到洛绛尘的房间，用力地踹开房门，一把拎起洛绛尘的衣领，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凶狠暴躁，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知道，我和你至清姐姐已经有婚约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害得我、害得我失去喜欢的人！”
“我知道。”洛绛尘却很是坦然，“破春师兄，我要做的，本就是要你和月铃铛结为道侣啊。”
“为什么？！”得到这样一种肯定的答案，江破春脸上顿时满是不敢置信。
“月铃铛处处看我不顺眼，与我作对，这次我杀了长公主的驸马，她偏要插上一手，害我被柳凛打成重伤，那我当然要送她一份大礼，她不是喜欢你吗？我便要将你们凑成一对怨偶，让她和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在一起……破春师兄，我知你最看重责任，你一定会对月师姐负责的吧？”洛绛尘笑吟吟地说道。
“你……你怎会变得如此卑鄙！”江破春深深凝望着洛绛尘，目光里满是痛惜。
他突然懂了，先前洛绛尘问过他，知道什么样的刀，杀人不见血，却能叫人在一瞬间便肝肠寸断……
现在，他便感到肝肠寸断了。
至清师妹……他的至清师妹……他从小到大最想娶的女子……
“破春师兄！咦……破春师兄，洛师弟，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吗？”这时候，闻若突然一边跑一边喊地过来，望见洛绛尘房里两人的情形，登时愣住了。
“没事，我昨晚贪杯喝多了，破春师兄在为此生我的气呢。”洛绛尘笑得一脸乖巧，“闻师姐，你这样急急忙忙地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对！”闻若性子单纯，一点也没多想，闻言就立即兴奋地看着江破春说道，“破春师兄！惊夏师兄来了！而且他还是和至清大师姐一起来的！两人马上就要到中洲城了！我们快去码头迎他们吧！”
“你说什么？”然而这话，却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顿时叫江破春一脸惨白。
“破春师兄，你怎么了？惊夏师兄来了呀！还带来了至清大师姐！至清大师姐提前出关，且已经顺利结丹了！”闻若又兴冲冲地重复了一遍。
江破春登时浑身无力地松开手，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破春师兄，你这是怎么了？”闻若被他的样子吓到，声音弱弱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洛绛尘。”却见江破春突地抬头望向洛绛尘，竟是有两行清泪自他眼中流出，他压抑着，哽咽着，沉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破春师兄，或许你如今只能快些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去码头接人，或者，该去照顾一下重伤初遇的月师姐……”洛绛尘脸上笑意已经不见，那一双深肖其母的眼睛里，此刻唯有如冰如霜一般的冷漠神情。
……
闻若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却又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前去码头迎接惊夏师兄和至清师姐，最终是破春师兄与月师姐一同去的。
当时，破春师兄与洛师弟说完话，失魂落魄了好一会儿，就去敲了月师姐的房门，也不知道两人在房间里都说了些什么，没多久，月师姐便一同出了房门。
他们两人并肩而行，远远地看着，便是一对璧人。
但几乎整个宗门都知道，破春师兄将来会迎娶的，一定是至清大师姐。
然而闻若此时看着两人，却奇异地发现了什么不同。
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甚至本能地推脱掉了去迎接惊夏师兄和大师姐的事。
对此，洛绛尘还曾笑眯眯地对她说道：“闻师姐实在是有一份难得的聪慧机敏。”
不知为何，闻若这一回，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看着纯良的小师弟了。
于是她只微勾了勾嘴角，就躲回了自己房里，躺在床上的时候，眉头蹙着，心里头很是担忧，却又说不清楚是在担忧些什么。
但等把人接到客栈，她就有些懂了。
破春师兄和至清师姐之间，变得好冷淡。
反而是破春师兄时时刻刻和月师姐坐在一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至清师姐的脸色好可怕，盯着月师姐的眼神也好恐怖……
洛绛尘自始至终，都以一种十分纯净无辜的眼神，望着这一切。
他就知道，江破春是这样的一个人。
决定了要对一个人负责，便会倾尽全力。
决定了要斩断什么，便也会当机立断，绝不拖拉。
所有人都感觉得到，破春师兄对洛绛尘的态度变了。
依然温柔，很有礼貌，但却像是突然之间隔了一道深不可见的山嵌，一种无法跨越的疏离。
和从前那种关心纵容与宠溺相比，现在不过是客客气气地对着一个不太喜欢的陌生人罢了。
“这就是洛荀长老之子，洛绛尘，洛师弟，这位是沈惊夏，怀詹长老的亲传大弟子，这位是萧至清，掌门师尊的长女。”江破春不含一丝感情地简单介绍道。
“惊夏师兄好，至清师姐好。”洛绛尘唇畔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干净诚挚，看起来十分乖巧。
江破春淡淡看他一眼，就迅速地收回了视线，并不由紧紧收拢五指，克制住那股失望和钻心之痛。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副甜美乖觉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怎样不择手段、阴毒的心。
此时，萧至清一脸冷色，盯着洛绛尘，微微蹙着眉若有所思，并不主动搭话。
不过她在宗门一向高冷，大家都早已习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还记得我吗？小绛尘。”沈惊夏却很是熟络，他生得姿容风流，翩然贵气，此时笑吟吟的，抬手便在洛绛尘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当然记得。”洛绛尘有些无奈了小小叹了口气，轻揉了一下脑门，幽怨的小眼神看他，“惊夏师兄还是这般喜欢给人‘惊吓’，从小就喜欢作弄我。”
“哈哈哈！”沈惊夏见他这受了欺负却不会还手的性子，还和幼时一模一样，又笨又乖，讨人喜欢极了，便当即乐得大笑起来。
“你、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不是连你爹娘的事，都给忘了吗？怎么现在连惊夏师兄都记得了！”闻若听他这样说，却是不由惊讶地大声道。
“先前是都忘了，可这一路上与破春师兄相处，他同我说了很多年幼时在宗门的事情，所以，便又想起了一些人。” 洛绛尘说着，便看向江破春一眼，对方根本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但他依旧笑得乖巧。
“是吗？那绛尘师弟可还记得我吗？”这时候，萧至清突然盯着他问道。
“当然记得。”洛绛尘想也不想地沉声答道。
他说着，便自然而然地看向她，微歪着头有些天真的样子，目光清澈坦然，干净得不见一丝杂质，“你是萧伯伯的长女，我不但记得至清姐姐，还记得知鱼妹妹，她和我同岁，只比我小三天出生，对吗？”
说完，他冲着萧至清勾了勾嘴角，就那么充满善意地温柔一笑。
萧至清听他提起萧知鱼，却神情骤然一僵，如临大敌一般浑身汗毛竖立起来。
却又听洛绛尘以一种十分怀念的语气，接着笑道：“我记得小时候，至清姐姐待我像亲弟弟一般，也是极好的，还有知鱼妹妹，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总是想着我，记着我，那时我最喜欢的人，除了父亲，母亲，便是破春师兄还有知鱼妹妹了。”
“小没良心的！”他刚一说完，就又被沈惊夏不客气地在脑门上弹了一下，“只喜欢你破春师兄，我和你断秋师兄，是不是都白疼你了？你忘了我也总陪你玩？你断秋师兄人虽然话少，可每回下山，必定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春卷，唉，若他知道你最喜欢的人里面居然没有他，也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子。”
“我话还没说完呢，惊夏师兄总是喜欢动手。”洛绛尘埋怨的语气，微微鼓起脸颊，不高兴又不敢反抗，只软软地接着答道，“除了他们，当然还有惊夏师兄和断秋师兄，还有萧伯伯萧伯母，绫星长老怀詹长老，还有闻音师姐……”
他说了一大串名字。
沈惊夏听了笑得直不起腰了，就抬手点着他，好一会儿能说话了才道：“你这小滑头！整个宗门，就没有你不喜欢的人对吧！”
“那是自然。”洛绛尘似乎很为自己还能想起来这么多人的名字，而有些沾沾自喜的小得意，“对我好的人，我可一个一个，都记着呢！”
说完，他就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稚气未脱的脸庞，眼神明亮，神采飞扬，活脱脱一个英姿勃发的俊俏小少年。
他这句话，旁人听着只会觉得他能隔了十年之久，还记得别人待他的好，可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但听在萧至清耳中，却分明还包含着另外一层意思。
正所谓，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恩仇从来分不开，对他好的人他记着呢，那害过他的人呢？
他也都还记着吗？
萧至清本就心虚，此刻便手心冒汗，心中暗生紧张。
闻若则看得暗暗惊叹。
洛师弟怎么好像，一个人有着好些不同的面孔呢？
这又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啊。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洛师弟，可真是比有些时候，要可爱讨喜得多了。
难怪宗门那么多师兄师姐长老们，都喜欢他，一直记着他，时不时要念叨一句“绛尘弟弟小时候如何如何”的话来，然后再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伤与怀念。
作者有话说第8章 当然记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