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捻作尘》江月酬

2、山雨欲来

　　几月前，漠北的凌霜花应该开满了整个荒野，却未曾想被一群步履匆匆的人马踏过。这群人目标很明确，由北向南，抵达淮南。
　　适逢三月，入夜，风未暖，空气中总有股雨湿青苔的温润感。
　　微凉的风中常携带着丝丝缕缕的雨线，不大，可是那些冷冽的雨气，足矣渗透过单薄的衣物，沁肤入骨。
　　黑夜总是来的那样的快，从湖溪上飘来的水气，悄然化成阵阵冷浪，一波一波的袭来，倾盆大雨纷至沓来。
　　倚剑听雨楼的牌匾，在雨水的洗礼下越发透亮。夜色中传来马驹微弱的喘息声，马影在雨雾中渐渐浮现。
　　只见马背上端坐着一个戴暗色斗笠，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斗笠上垂落着黑色的薄纱，刚好掩住女子的面容，马鞍上坠着一把篆刻精美的长剑，从马鼻中吐出的热气转瞬融失雨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却不知从何而来。
　　女子转身下马，麻利的从马鞍上取下长剑，雨水打湿了女子暗色的衣裳，寒风刺骨，可是女子站的笔直，一点也不显的狼狈，周身反而隐隐的透着冷沥，让人不敢靠近。
　　听雨楼的门被推开，一股暖气抚面，聚散了寒冷，让人如沐春风。女子未立刻进楼，而是明锐的观察周遭的事物。
　　昏黄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有抬膝饮酒的，也有端坐吃食的。但无一例外的目光全瞥向女子，停下了手嘴上的动作。
　　这也不让人意外，毕竟这个时间点，是个正常人都早已休息安寝，有谁会在江淮初春的雨夜，在外头游荡，更何况还是个孤单女子。
　　店小二许也是被着推门声惊动，从角落里的长椅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困意的双眼，当看到是有客人来时，正想要条件反射的殷勤迎上去的时候，却顿足而滞。
　　因为他在昏黄的烛光下瞧见女子身上染满了鲜血，由于被雨水淋湿，那一团团血迹一圈圈的晕开，像一朵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但是他还是定了定神，走向女子，他于听雨楼当差不到三月，因为机灵聪明，能左右逢源，又胆大心细，顾被楼主看中，也熟悉了此处的环境，江淮之地，多江湖人士。
　　店小二瞧着此番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毕竟如今世道，北方战乱频发，南方起义不断，江湖之中武林人士皆拔杆而起。各门各豪杰辈出，江湖上随随便便一个会武功的小人物都能将他如蝼蚁一般捏死。
　　“客官这个时辰了，定是要住宿吧，请上楼。”
　　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将银子按在了柜台前，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到列酒的架子前，取了一坛酒，然后径直走向三楼。
　　“我喜静，不要让人打扰。”
　　女子清晰的声音悠悠的从暗处传来，然后化作在场人身上的阵阵寒毛。因为这声音，太过空灵。
　　店小二无端打了个寒颤，心中嘟囔：淮左的早春原来不比中原暖多少。
　　进了房间，女子将头上的斗笠脱下，露出一副清冷决绝的面容。女子把臂上的衣料一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显露出来。由于身着黑色衣物不易被察觉，鲜血从破碎的布缝中袒落。
　　伤口很深，是被利器所伤，照伤口落去的剜痕来看，不是中原的武器，而是漠北，哈蚩一族贯用的弯刀匕首。
　　女子熟悉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器，对臂上的伤口来源并不陌生，筹谋多时，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女子轻挑秀眉，或许一切都该揭晓了。
　　这时，窗外似有异动，女子惊觉，手轻轻按上桌上的长剑，屏息而立。
　　只听闻一声布谷鸟叫声，转瞬消散在雨水的瓢泼声中。夜行三更，布谷啼叫。是同司剑客互通信息的暗语。
　　女子不解，她这次是一人行动，为何还有同司的人前来？
　　“何人!”女子压低声音问道
　　话音刚落，窗户被推开，一个同样穿着夜行衣的男子，翻越了进来。
　　屋内昏黄的烛光闪动，男子站在窗口的阴影中，看不清面容，停默许久，他才慢悠悠地走入烛光之中，他的眼神透露着一丝狡黠的光芒。
　　“子夜司——左司使莫尘，脱离暗夜司擅自行动，被发现了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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