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姐妹》尘埃F

22、青春重叠

　　第22章 青春重叠

　　高一文科班仍然是那两间砖瓦房，还是李萍两年前读的那个文科班，班主任还是张运来，除了增加了一个生物老师，其它老师没有变动，唯一的不同，是汽灯变成了电灯泡，李萍走进教室的时候，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简直搞不懂自己是做了一场梦，还是现在正在梦中，是时光的倒流，还是青春的重叠，时光决不会倒流，她为这种青春的重叠感到悲哀，无价的青春就这么重叠着，想到青春的可贵，她就哀痛自己的青春就这么重叠着，还不知道要重叠到什么时候，每天就知道历史地理，山川河流，悠久的文化，就那么拼命的往脑袋里塞，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在吞噬自己的青春。
　　刚上学的时候，李萍见到以前的老师上课，就感到紧张，生怕被认出来，很难为情，但是不久，她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那些老师根本没认出她来，因为她改了名字，她改名为李闲，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闲人，她无法正视自己，无法正视这无比尴尬的处境，没有被老师认岀来，她又有点小小的失落，老师当久了都是一样的，教学生跟种庄稼一样，一年一年，春种秋收，一茬一茬，你去他来，习惯了也就注意不到哪个学生了，除了特别优秀的和特别调皮捣蛋的。
　　李萍上学不久就发现，她所在的文科班简直是个乱班，成份复杂，学校那些凭关系进来的，凭插班费进来混文凭的同学，全部分在文科班，而且街道的同学占多数，他们有商品户口，不考学也能安排工作，有的同学直接在班上叫嚣，只等混个高中毕业证，就回去接父亲或母亲的班，他们成天打打闹闹，根本不把学习放在心上。
　　李萍不想受影响，跟前面一个不想学习的同学换了位子，因为那个同学总是隔空跟后面的同学讲话，前面的同学好学，后面的同学好玩，有时，后面的同学趁老师排版的时候，向前面的同学仍石子，前面的同学又不敢得罪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只好忍气吞声。
　　让同学们更加不能忍受的，是教室前面正在建新教学楼，木工师傅的拉据声，砌墙师傅的砍砖声，小工们的打闹声，调情声，拖拉机的轰隆声，各种声音混乱不堪，一阵一阵的送到教室里，使同学们无法正常上课，下课了，同学们又打打闹闹，想学的同学只好放学后，到学校后面的树林里去读书，后来，几乎所有同学都往山林里跑，一到放学，学校后山的树林里，到处都是学生在游逛，象战后打扫战场。
　　学校后山的树林并没有给想学的同学带来很多好处，却给那些谈恋爱的同学创造了良好的约会环境。
　　学校接连出现恋爱曝光事件，引起了学校领导的重视，学校开始一个大会接一个大会的开，对学生进行批评教育，校长语重心长的讲:“中学生谈恋爱是个悲剧啊，同学们，将来一个考上了，一个考不上，落榜和失恋就是一对孪生姊妹，即使建立了真正的感情，不饱尝失恋的痛苦，也要象牛郎织女一样，一个在天河这边，一个在天河那边，地位的差距就是一条无情的天河……。"
　　李萍听着听着就想到了王海，心里烦躁不安。
　　学校的大会并没有起到正面作用，相反，那些躲躲藏藏谈恋爱的同学，却从地下活动转入了地上，男女同学互相打闹，一块看电影玩耍，男同学整天高唱:“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
　　而女生也唱起来了:“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待，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上的野花你不要采……。"
　　男生们又接着唱:"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哪……。"
　　同学们唱着情歌，毫不避讳，想学的同学说他们不该在班上大唱时，他们又唱起来:“我想唱歌可又不敢唱，小声哼哼还要东张西望……。"
　　哪儿是小声哼哼，简直是大喊大叫，歇斯底里。
　　想学习的同学们就去找班主任，班主任也无可奈何，前面建房子的声音盖过了老师讲课的声音，老师们只好每天让同学们自习。
　　学校也闹翻了天，不断有同学们，家长们找学校领导，强力要求学校以学生学习为重，停止施工，暑假再施工，学校领导的回应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不仅不停止施工，还要加大工程进度，争取下半年开学，所有班级都能搬到新教学楼，更让人无语的是，全校师生都要集资捐款。
　　李萍悲伤难过，这不是雪上加霜吗，她和李小萍两个人的集资款，成了她们家里格外的沉重的负担，学校下了最后通知，下周一，不交集资款的同学们，作自动退学处理。
　　听说，新校长来头不小，手腕通天，是改革开放的急先锋，敢想敢干，他一上任，就号召全校老师各显神通，大量招收县城一中落榜的学生，因为县城一中现在的插班费涨到一千八百，落榜的贫困学生望尘莫及，为钱兴叹，又不甘心十年寒窗苦读，付之东流，而桃园高中特招的这些落榜生，按高考分数划分等级，一等学生不收插班费，还免去学费，如果复读考上大学，还有格外奖励，以此类推，各种优惠政策，所以，桃园高中成了县城一中落榜贫困生的首选，他们的到来，不仅打破了桃园高中年年削光头的纪录，而且还提高了学校的升学率，桃园高中一下子名声大噪，生源滚滚而来，被列为全县重点高中之一，正式命名为桃园县第四中学，集资建校也顺理成章。
　　据说，桃园高中还是解放前建成的，已经是破败不堪了，早该重建，只是正好被李萍碰上了，李萍只哀叹自己的时运不佳，早不重建，晚不重建，偏偏李萍在这里读书就重建。
　　李萍回到家里，又被妹妹责怪，说连累她交不上集资款，也可能退学，李萍无言以对，父母知道情况后，也是愁眉苦脸的。
　　李萍其实在让着妹妹，很少回家拿生活费，每次回去拿生活费都羞于启齿，在学校每顿只吃二两饭，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有次回家只拿了两元钱，李萍在学校没办法生活，每天早上花一角钱买个馍，上晚自习前再买一个馍，坚持了一个星期，几次饿晕了，就在书桌上爬一会儿，妹妹根本不知道，有次在女生寝室问李萍要钱，说要给同学买毕业礼物，李萍说没有钱，李小萍气急败坏，拿个脸盆摔在李萍身上就跑了。
　　还有一次，班上分了个年轻大学生英语老师，原来的英语老师要调走，同学们组织出钱买礼物，李萍没有钱，就没有出，心里很难过，有个同学很不理解的说:“这重事情，就算不吃不喝，饿两顿，也要出钱。”
　　李萍心想:我已经不吃不喝好几顿了，再不吃不喝就饿死了。
　　李萍没有说出口，为了这件事情，她一直在这些小同学面前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