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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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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棠棣只好翻开被子,回头看着手提着枕头,身上还穿着不合身衣服的郁姝,招了招手说:“你睡床上,屋里面不大,我再拿个被子在下面铺着睡。”
郁姝没客气,她脱了鞋钻进暖烘烘的被子,还能闻到淡淡日晒过的味道,她安心地蜷了起来。
她看见穿着睡衣的男人准备穿鞋去铺床,她拉了拉于棠棣的袖子:
“下面太冷了,我们一起睡。”
郁姝让了让位置,整个人都躺在最里面,腾出了个不小的位置,还笑着拍了拍被子。
“床还算大,我们分两张被子就行,没必要这么麻烦。”
于棠棣打开柜子,拿出了一床干净的被子,他回到床铺上,看了一眼眼巴巴盯着他的郁姝,终究是把被子放到了床上。
白色灯光下,他柔和的一张脸离她很近:“睡过来一点,我一个人占不了这么大地方。”
说完,郁姝顿了顿,还没来得急反应,这几秒前还说着睡地下的男人,现在一反先前,直接睡在了床上。
虽然两人还是有些距离,而且还隔着两床被子,但男人那边显然比她热乎多了,向来有电热毯的郁姝,此时手脚发凉。
已经是凌晨一点,关下了电灯后,只剩下屋里两人平缓的呼吸声,还有翻身的窸窣声响。
郁姝裹着被子,伸出一只不安分的手,慢慢吞吞地钻进了另外一张被子里,显然被打扰到的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跟着转过身来。
“还是睡不着?”
“嗯,没有电热毯,手脚冷。”
于棠棣也不奇怪,因为今天她来这里,脱了鞋子的时候才发现她鞋里全是水,相当于泡了半天。
他只好坐了起来,再开灯,顺带着半躺下,两只手摸到郁姝的手掌心,他敛下面色看了郁姝一眼。
掌心包着的两只手,冰的不像有血气的,但她却一直没说。
郁姝自己没觉得什么,就凑近了些,整个人阔气地钻到于棠棣的被窝里,眯着眼感叹道:“好暖。”
于棠棣知道自己心里不受控制的那个念头,他明明可以拒绝这过分的亲近,可是他却带着卑劣的私心。
他想抱住面前自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他想狠狠地抱住她,亲吻她,让她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等脚板也被暖热了,郁姝才有些昏昏睡意,看着面前她亲密依靠着的男人,只见他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却没有一点不耐地帮她暖着手脚。
郁姝抬头上前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唇角,换来于棠棣紧紧盯着她的强烈目光。
她长发挠到他的鼻子上,痒痒的,甚至还能感受到那一抹奇迹的温度。
郁姝失望他的没回应,但没看见男人眼底下极度压制的情感。
但就着灯光,她渐渐发现了一样东西。
“你怎么总穿高领,我记得你以前最不爱这样的衣服,也不舒服。”她扯了扯男人的衣领,此时他没有方便,轻易地就被拉下来。
蜿蜒的疤痕罗列在喉结的周围,每一道痕迹都提醒着面前的人经历了什么样的疼痛和灾难。
“你,你的脖子,怎么会这样……”郁姝语无伦次地说,怔怔地伸手,却于棠棣被挡开了。
无论多淡定的人,看见面前的血肉疤痕,也不自然地被吓了一跳。
郁姝躲避和惊愕的眼神太过明显,不加掩饰。
于棠棣心口像被掐了一块,只沉默着拉起了衣领子。等了好一会,他才伸手去关了灯。
整个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这个时候,失去了光线视觉,身边的声音才越发清晰起来。
他听见身旁的人颤抖着,带着微微的抽涕声,他自嘲地睁开着眼,望着上方。
是啊,他身上这个样子,甚于毁容,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她看见了之后,今晚更加睡不着了,甚至还会做噩梦。
可他并不想告诉她,如果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愧疚,就像方席然那样卑鄙的情感要挟,那他也和他没区别。
“开灯吧,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郁姝的喉咙还带着轻微的咕噜,她知道于棠棣回来之后,身上穿的一直以来都是高领的衣服,还有环绕在脖子上的丝巾,可她从来没想象过,在这下面,是怎么样的伤痛。
他就这样,无论冬夏,穿戴了多少年呢……
“别看了,你也不想被吓到,也不用勉强自己,这和你没关系。”
“于棠棣!你知不知道,我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我的内心只想问你,每一处严重的伤口落在你的身上是,你会不会很疼,那个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这是烧伤,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你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郁姝哭了,她从小生活过得很好,永远是被宠爱着的那一位,从来没有什么值得让她落泪的,可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的人,轻易地就让她心疼。
一次是得知他去剧组找自己的时候车祸去世的消息,一次是看见他身上斑驳的烧伤。
滚烫的泪水落到他的脖子里,于棠棣身体僵硬了起来,伸手抚着郁姝的被,轻轻地把她拢在自己怀里,无声的安慰。
突然,他如被惊到一般,猛然按住了怀里的人,只是这样,脖子上细密安抚的轻吻仍旧不停地落下。
于棠棣沙哑着声音,闭上了眼睛,手指掐入了皮肉,却压不下胸腔蓬勃的心跳。
“郁姝,你不用这样,那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没有分毫关系。”
郁姝在亲吻他的伤口,在不见光的空间里,他喉结颤动着,最终清晰的咽口水声打破了柔情的气氛。
“以前你给我带的红鸡蛋,我说要把运气都分给你,为什么,可分给你的重从来都不是好运气,凭什么你一个人把苦头吃尽,没有得到过一次幸运。”
于棠棣无奈间,终于把郁姝搂在怀里,他在笑,她在哭。
那些落在自己伤疤上的吻如同最好的良药,打破了他心里那层设给自己的防线,让他终于敢光明正大地把郁姝圈在自己怀里。
“没有人出生就是幸运,也没有人一辈子倒霉,郁姝,或许这辈子为了等到你,透支了我前半辈子的好运气。”于棠棣笑了笑,温柔地亲上她的额头:
“郁姝,别难过,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好运气。”
郁姝摇头,她不是,她带给他的只有苦难,还有雪上加霜的伤疤。
“你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难过的时候,发现有人比你过的更不好,可能你就不那么伤心了。”
郁姝在被子下踢了他一脚:“你是故意气我的吧,明知道我想听,还说这种话。”
男人在她头顶喃喃道来,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长发:“不,我真的想告诉你,也只想告诉你……”
……
笼边山区,从来一直以来都坐落在一个偏远边缘地区,而各个村子里面,都是相互通婚的习惯,因为太穷了,村民不外娶,也不外嫁。
讨不到老婆,就会花钱买老婆,说是买,其实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花钱在聘礼上,也当做是娶回来的。
但是于棠棣的母亲,是村子里面唯一个在外面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的女人,她原本不叫阿芳,而是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元诗。
于棠棣的父亲是个赌鬼,明明穷的娶不到老婆,却还是花着大钱买赌注,后来存了几万块,在人贩子手上买来模样长得漂亮,还是个读过大学的女人。
没人知道这个突然而至出现在村里的女人,在百里之外,还有一个苦心牵挂着的老公和才十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方席然,而她的原配,是方席然的父亲,本是幸福的一家,终究不能团聚。
刚开始这个外来媳妇逃过,打过,还让人报过警,可是最后,她妥协了,妥协在男人的殴打和强迫。
两年后,她生下一个男孩子,自此之后,照顾家里出还门干活,只是她再没有逃过一次,她的眼里最后的光和希望,都放在了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家里很穷,父亲好赌,只是这样的家庭,却养出来一个异常懂事,努力学习且成绩优异的孩子。
于棠棣就是这个爹不疼,只有母亲和奶奶带大的孩子。
家里永远充足的只有土豆,有时候也会捡几个鸡蛋吃,但孩子从来都没有抱怨,反而更加努力地维持这个家,维持着破败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都在父母的双双去世之后,在于棠棣眼前破碎崩离。
他学会独立,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坚强,处理完父母的丧事,他背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离开这个村子,投奔远在临北的姑姑。
“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她说在我出生前,曾经还有一个哥哥,但是被我的父亲打到流产。她是一个懂诗书的人,她说棠棣这个名字,是为了记念我不能出生的哥哥。”
那时候起名字,很喜欢在诗经里面找:常棣之花,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仿佛在面前,能看见女人温柔地抱着不大的孩童,软语轻哄。
郁姝用力地抱紧他,从来没有觉得他像现在这样难过过,她轻声说:“她是个很爱你的妈妈,只是,她不该放弃离开这个地方。”
看似宁静而美丽的村子,却有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悲剧。
郁姝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于棠棣那年会选择离开,就像带着某种亏欠,他对方席然,始终带着对她母亲的牵扯,如同她愿意让自己困在方席然的身边。
是因为一个“亏欠”。
可谁又欠了谁,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夜深了,听着一个长远的故事,温暖的一片小天地,两人紧紧相拥而眠,自始至终,男人环抱着郁姝的身躯,都是以一种极度保护和占有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的男主都挺惨,我要反省一下为什么我这么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