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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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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死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银光。

      杀气是无形的东西吗?

      那么预感也是吗,玄弥试图让自己的神态身体看起来放松一点,但事实上,人类生命被威胁的本能却是让他完全丧失了对于身体的控制权——他的胸腔扩张、浑身肌肉紧绷、呼吸放低——因恐惧而显得恐吓。

      事实上,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被猎杀的目标与自己挂钩、甚至思维由此延展开来,他注视着镜花平淡的表情,平淡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他下意识的作出比喻,就像他袖里一闪的寒刃。

      他要做什么?

      不受控制的吞咽声让他有种惊动了孤狼的恐惧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撑着让自己说出口的:“没、没有啊。”

      泉镜花垂下了眼睑,纤长秾密的睫毛让他的本就偏深色的蓝眼显得更加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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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透无一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虽不至于迷恋困倦疲惫沉沉睡去的身体与日光初霁而冰冷昏暗的和室,但是大体,他还是喜爱清水潺湲的宁人的环境的。

      实在是,若周遭太过繁杂而柱等的听力又太过优越,常常会无心之间接纳过多的信息
      ——而人群中所说的,大约也并非都是美言。

      无一郎倒还算不太在意这种东西的类型。

      他像是脑中突然惊鸿一现,身体顺从着脑内浮现的想法暂且停下,他不自觉的动了一下眉头:镜花怎么样了呢?

      他迟钝的让人有点想要叹气: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但是,无一郎与镜花身型相仿,又修炼的是霞之呼吸,隐蔽、模糊气息都算是柱中的佼佼者。他估计了一下这个拐角以及附近是没有人类活动声音的,便暂且的露出自己隐匿的身型。

      他似乎有点苦恼,这也是镜花啊。

      有人房间暂且便略过,重点寻找服务生、荷官、或者干脆是老板等人及他们的居所,这些人是处理一切最方便的角色,也是鬼冒充的首选。

      时透无一郎做好了收获全无的准备,但是他仍不得不惊讶于这座赌场的干净。

      白色、白色、白色、白色、白色。

      仿佛一切都是纯净的白色,一切都是毫无瑕疵的。

      要不是隐确认了这里的丧失人口确实有问题,估计他根本不会生疑——这里太干净了,连一丝鬼出没迹象都没有。

      白色啊,他无意义的想起镜花的感叹,确实,就算是老板的房间也大同小异,不过是他的房间要更加的昏暗些,榻榻米、修饰用的架台与外部廉价的做工显现出令人默然的差异,花瓶、柜台,皆归属于正常的范畴。

      唯一让他觉得不同的,也只有架子上的,明显经年的武士刀。

      刀柄暗沉发旧,剑锋到还算敞亮,只是不够锋利,显然是因为时间消磨而淡去了,不过从年份来看,倒也能发觉出他被保养过的痕迹。

      无一郎沉默在了属于赌场主人的房正中间,他的脚下是远比外面的房间更加柔软厚实的榻榻米,他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垂着头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不对劲。

      在浅显的结论得出前,无一郎首先听到的是厚重的脚步声。

      皮鞋。

      是赌场的主人?

      他还没来得及掩饰好一身的痕迹,就发现声音渐远。

      呼,不。

      走远了,不是敌人。

      无一郎缓缓地沉下自己的肩膀。

      榻榻米早风干透的蔺草碎屑飞起,凌乱的从房间上部被扬起又落下。

      地面上,榻榻米被割裂开浅浅的划痕。

      啊。

      谁也不知道瞬息间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是如何发生的。

      时透无一郎第一次,意识远超脱于身体,在平流斩的起手式到突起云霞斩落收技,他才突兀反应过来自己的型已经出手,而他的刀锋确实砍到了什么东西。

      完完全全的依赖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讲理□□给灵魂中的野兽。

      诶?

      他喃喃道:“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时透惘然望向自己的手心,张了张手,似乎还有黏腻的触感残留着,这是.....血,他缓慢的抬起了头,最后的将这一下的呆愣全部洗净。

      很难说这样的反应是不是明智。

      无一郎在瞬息间就作出了判断,他几乎是用上了型,将门啪的一声关上,同时反手就是一刀霞散的飞沫!

      是鬼!
      而他要在这里斩落他。

      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

      ——在,全然属于黑色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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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花的残影重叠一瞬,然后落于人的肌肤。

      属于少年人的纤细的小臂,银色的刀子轻而易举的割破表皮、戳破血.管,血液缓慢的渗了出来,顺着前臂骨,腕骨,指节,滑落,却落不到镜花的眼中。

      他毫不在意、习以为常。

      “稀血、不,你为什么,这里是???啊啊啊!!”玄弥不知道说什么,他的语序越来越乱,甚至连自己都崩溃的中断了对话,偏生还要压抑着音量。

      “嗯。”

      玄弥不知道为什么诡异的读懂了,镜花这句言简意赅的回复是针对他问稀血的发问,他分明确定了刚才那一瞬间摄人的杀气并非朝着他来,但是他丝毫没有为类似于死里逃生般的情绪而感到庆幸的心思。

      只能说,莫名的危险的预感,反而愈加强烈。

      镜花沉默的看着血液不断地渗出,几乎可以聚成小小的一潭。

      他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很不高兴。”

      “这里有鬼,这是我的直觉,这里没有鬼,这是我的判断。”先前他们转遍了赌.桌的方面,镜花却一直沉默不语着,像是要把酝酿的东西一并流淌出——如同血液缓慢的、粘稠的流淌下——他与不死川轻声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无由来的烦躁,寻不见踪迹的鬼,提醒着我异常的直觉,”他皱了皱眉,说,“我不想再这样持续下去了,干脆用我的稀血吸引他出来。”

      “我们先拐到后门那边,赌场的这种地方都是用于货物运输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就在那里,把他斩杀掉吧。”

      镜花分明语气还是那么的沉静,却难得的语言中带着鲜明的讽刺色彩:“鬼既然选择了赌场作为狩猎场,自然不会放过一个无由来的稀血。”

      他分明已经不惧于绝大部分鬼,但是这种仿佛浮于海洋落不着实处的感觉,仍然让他烦躁,发闷的胸腔、力道被圆滑的卸掉,极尽了不愉快,泉镜花的感官本就因为常与夜叉白雪通感而十分敏锐,这种仿佛堵塞身体每一个毛孔而生生的什么也无法看见的无法触摸到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突然,一声响亮的撞击声传入在场两个剑士的耳中。

      当然,相对于剑士的响亮,这种身躯与物体的撞击感,没有人比习惯于与鬼作战的剑士更熟悉了。

      无一郎!

      玄弥把刀一抽,镜花看也没看反手接住,便马上更改了自己选定的地点,顺着声音跑去,赌场打得开,但是室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足以借力的地方可更多了。

      不死川本就是属于被悄然关注着的人,可以轻而易举的借用周遭不自觉散开的道路前行,而镜花则是一路的、不顾障碍的前去。

      他翻过一张赌桌,□□的五顺同花,真是极好的牌了,可惜袖子里的老千藏得不怎么高明;他在骰子落定的清脆一声中,拐过灰白墙壁的棱角,身后是败落的哀叹,他猛然回忆着声音的地点,让它一遍遍在记忆里深刻。

      因为,这样的声响,仅此一瞬,再无二遍。

      是门,他先一步闪身进入,刀锋抖开,顷刻是两刃刀相对撞!!

      碰!

      令人牙酸的对撞持续了不知道有没有半秒。

      泉镜花愕然的眼,也被倒影在锃亮的刀锋面上

      ——与泉镜花的脸相对的是,时透无一郎毫不犹豫的、锐利至极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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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把姓名和金钱放在天平上,哪一个会更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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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一郎!”

      镜花大约是这样的喊出声了。

      无一郎几乎是在顷刻就反应了过来,在轻飘飘的打了这么久的无力感下,虎口震悚的瞬间,他就判断出了与他相撞的是刀锋,而并非什么可以斩断的躯体或是头.颅。

      他的发与镜花的长发在相撞的瞬间,交融、散开。

      判断出了镜花的声音,无一郎收刀回旋,他立即的、紧张呼唤镜花的名字:“镜花!小心!我——”

      镜花的眉头仅仅是那样微妙的相聚拢了一瞬,无一郎却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了话。

      因为他看见镜花缓缓地抚摸上自己的脖颈,疑惑的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无一郎?”

      “你、说什么?”

      无一郎干涩的张了张口:“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听不见。

      不是声音消失了,泉镜花不敢置信的抚摸上自己的耳廓,本在赌场中班杂的无序风声变得沉默,狂怒哀叹空喜无一郎的呼唤玄弥的脚步声刀锋对撞的怦然声。

      全部。消失了。

      密封的房间,想要摆脱两名柱而活下去,唯有用尽一切优势,不惜一切手段——而还有什么时刻,在信赖的身体都背叛的瞬间,更加值得利用的呢?

      鬼确实很聪明,无论是选择赌场,进而选择人口流动混乱的横滨,还是在此一瞬间出手。

      攻击顷刻轰向无一郎的腹部,下一招就是朝着他的头!

      无一郎杀得鬼何止五十百数,他刀锋偏开,体术不算惊艳,但是柱的身体素质在此时绝对够用了。

      他身体一沉凭借着腹部被伤害到的瞬间颤动,判断出鬼与他此时极近的距离,刀狠狠的横挥开!

      他仿佛被血液喷溅了半边,分明确实是有触碰到实物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莫名的感觉,这一刀还没有斩落鬼的头颅。

      他的直觉显然没错,鬼根本不在乎身体的损耗,于他们而言只要头颅不被砍下,无论损失多少只眼,折断多少只手臂都无足轻重,他的根本目的是在镜花因他的动作而欺身而上想要援助的时刻!

      惊诈总在必然提起的防备之前或后的瞬间乍现,这才叫惊诈,不是吗?

      很难说,这一下的攻击造成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鬼估计也没有想到,他所对付的对象,在极端的部分,比起人为赋予的视听闻切,更加信赖于自己的直觉。

      被隐匿屏蔽的劲风在柔软下坠的身体下被规避,而镜花却只是停留在了压低身躯的顷刻,如同沉默的塑像。

      他凝滞的眼珠缓缓地、缓缓地偏向另一侧,他的手擦了一下右脸,指节上血红色粘稠锈涩。

      而轰然破开的,是背后的纸障子门!

      他要逃!

      这才是鬼真正的目的!

      “镜花!拦住他!”失去视力的无一郎没有发现鬼狡诈的陷阱,回头朝向镜花的方向—镜花刻意的放大了脚步声,估计也是大概判断出了形式——他相信镜花看得懂他的口型。他的语速显然加快:“我的眼睛看不见,而鬼的身型无从判断,估计就是完全隐藏自己身型的血鬼术!”

      镜花的直觉系统被显然削弱了一层,鬼的血鬼术在隐匿一途被开发到了极致,哪怕在夜叉白雪的视线中,也无法发现他的身型。

      镜花反身就要赶去,他明显不习惯说话的的声音无法被自己大脑所攫取,一连如同丧失了嗓音与耳蜗两个器官,他仓促回应道:“不、不止这些!他根本就无法被看见,就连我也,这可能是别的——”

      “砰!”

      轰然炸开的,是一声枪响。准星直接所对准的,便是沟通内外的纸门上破开的洞。

      是不死川的火.枪!

      这下的攻击似乎是连鬼都没预算到。

      血液肆意的溅开,在空中留下了明显的弧度,而鬼的头颅被爆开,额头的正中间正是子弹所穿透的地方,鬼的身影仅仅在此时显露出半分,而他居然只有脑袋与半个臂膀可视,而其余的部分全然无法在视网膜中成像!

      而他的狼狈的面容展现一瞬便再次消失。

      黑发、脸色青白、面庞可以说是年轻,但显现出一种风尘的沧桑衰败、眼眸是灰色的,但是......没有数字。

      这种程度的、居然不是十二鬼月?!!

      镜花的惊讶混杂在不愉快的心情中,像是泥淖中浮起的泡沫,让他既没有全然忽视,也并不为此而讶异到露出破绽。

      这样也可以解释了,鬼为什么不想与他们开展战斗,是自知实力不足所以选择了最优解,他所做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创造逃跑的机会!

      但是,绝对不仅仅于此,那么他的血鬼术就不可能真的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若是真的可以直接操控人的五感,他的力量最起码也是上弦的程度了。

      与之相对,他一定另做了布置,且单体作战能力不强。

      这样的想法,在瞬间脑海中灵光突现,泉镜花扭头朝向不死川玄弥:“玄弥!再开一枪!东偏西子丑方向!”

      不死川匆忙开的一枪本就是从镜花先前的追击中察觉到不妙,而带有赌.博性质的一枪。

      形势不明、态度急迫、眼前空无一物,不知道是被镜花仿佛注视着某种物体的样子所感染,他方才,把木仓口对准了洞。

      幸运的是,赌赢了。

      既然可以做出方才的赌.局,那么在恍然烧着的沸腾的血液中,就此再开一枪也没有什么不行的吧?

      他木仓.管根本没有瞄准点,仅是顺从指令,沿着原先的方向的快准狠地接着补了一枪!

      两枪几乎是沿着统一轨迹出发,有着的就是穿透头颅、鼓烂心脏魄力!

      血液飞溅的声音如设想般地响起,但是却没有如同先前一样显露出人影,但是鬼也像是左支右绌、再无力控制这些细微之物,血液在空中溅出了艳色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果然血鬼术隐藏身体是需要意识自行控制的,”镜花的语速不自觉的加快,“所以先前没有被防备的伤到了,才会显现出血液的轨迹!”

      “不、镜花!血液是有声音的!”无一郎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耳朵是完好的,鬼血鬼术的全貌又朦胧起来,失去视力、失去听力,隐藏身形、这都是些什么胡乱搭配在一起!

      “血液是有声音的!脚步也是!”无一郎下意识的喊了出来,“先前鬼的所有攻击都是没有声音的!这不对劲。我是可以听见的声音的。”

      无一郎的语序虽然杂乱了起来,但是,就此梳理开来不算混乱,这么说鬼还有控制自己声响的能力,既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看不见,而忽略血液的隐藏;那么为什么却不控制自己的动作以及血液的声音?

      是做不到吗,是慌乱了起来吗?

      “这只是障眼法,他转移了我们的视线!他的目的不在这里!”

      目的目的目的目的——逃离这里!

      丧失听力、失去视觉,声东击西,这一手玩的厉害啊。

      真是连环转着的把戏。

      “无一郎、玄弥,离开地面!”

      镜花脚步一移,几乎是瞬间,早与身体每个关节熔于一炉的剑技使出,他被莫名的焦急与不安所裹挟,急切的想要,就此将鬼斩断。他深蓝色的眼睛,在灰白墙壁的衬托下,有如寒色刀光一闪。

      “月之呼吸六之型:长夜孤月·无间!”

      密密麻麻的攻击网瞬间布满了和室的地板,无一郎扒着柜子贴在墙上免得后背被攻击到,而不死川则是干脆借着被开洞了的门框的力道,在障子门上暂且借力悬挂着。

      果不其然,鬼的位置就存在于另一侧的纸门外,仅仅就在不死川纸门的右侧!

      他居然就这么宁可忍受着腿被斩断这样极大阻碍速度的后果,也爬了出去。

      为什么?

      镜花脑中突然空白了一瞬:被算计了。

      这刀的力道,也在鬼的预估中,他知道大规模的剑招为了顾及在场的同伴,落点必然不会太高,也就是说,这一刀,可能会让暂时他损失行动力,但是绝不会就此斩落他的头颅!

      因此,他就有机会。

      战斗发生的声响早就超过了小打小闹等可以让人忽视的程度,鬼要远比他们要熟悉赌场的结构了,无论是如何最快速的逃出,还是人群的结构构成。

      鬼的声音是嘶哑的,但是又是机关算尽而令人寒颤的。

      “有人袭击庄家!袭击庄家!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只要能伤到那些歹徒的!都可以免费得到额外的五十贯筹码!”

      “而负有赌债的人,则——可以一次性免去在赌场欠下的一切、一切债务!”

      你说,把金钱与人命放在天平上,有多少人会胜利呢?
      哈哈哈,没有胜者,当然,也没有败者。

      不过是每个人,都因此而疯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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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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