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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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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柱大多都是信念足够坚定、坚定到愿意为了某些事物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

      镜花曾经默认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他知晓自己拥有决断生死的勇气与足以杀鬼的剑术。

      他有求生的意志,但较于常人来说,这样的意志太过薄弱了。薄弱到,他开始为了是否还要继续活下去而感到犹疑了。

      镜花用仍有知觉的手臂、用压在地面的颧骨,所有尚有意识的肌理,就这样一寸一寸的向着光的方向挪去——他的身躯经过之处拖拽开了斑驳的暗色血痕、剧痛让他的目光一度涣散又重新凝实起来继续未完成的路,他甚至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而动,为什么要被反反复复的折磨了。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这样就足够了吧?

      镜花眼中光彩渐失,人群涌动过亮的光刺痛了他的眼,让他仿佛要落下泪来。

      他确实是渴慕着那样的光吧,但是在生死本能间他居然感到了害怕——他不敢靠近。他保护着他们、却又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甚至会因此而感到惶恐。

      干脆就这样结束吧。他可能确实是神志开始模糊了,说是不畏惧痛苦,但那只是在战斗中让痛觉神经一点点变得迟钝罢了,哪有十五岁的少年会真的铜皮铁骨不知痛苦的。

      镜花望着那一片光明的巷口,身体因为寒冷而不自觉的蜷起,纵使血液喷涌被呼吸所遏制着降低,过于密集和夸张的伤口仍然让地上一片黑红。

      人在死时居然还能找回那么点可怜兮兮的尊严,镜花的耳边恍然是女人咳嗽的声音:“可以把我带出这里吗?”

      他点头答应了,带着届时已经冷透的尸.体。

      她看向外面的神情是那么的向往,偏执到仿佛为此燃尽身躯也无妨.....就算她被带出去的是一具尸.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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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约是叫春琴吧,镜花慢了半拍才回忆起这个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也可以说是啼笑皆非、不管怎样他本忘却干净的名姓。

      镜花迷迷糊糊的想,那时春琴为什么那么努力的也想活着呢?

      腹部的伤口与地面的土灰和石子蹭过、再度扩大裂口,再也抑制不住的咳嗽让血液溢满出嘴角,凌乱的发与血液糊做一团,镜花想:自己约莫是非常狼狈吧。

      就这么停下吧,我好疼啊。

      没有人被鬼舞辻无惨杀死、隐的人由我的尸体收集到情报,而无用的我作为恶鬼灭杀之途上的基石死去——

      “镜花!!”

      光消失了,但是少年匆忙赶来的身影却好像要比光还刺眼一点。

      他想像寻常一样的挤兑两句少年,但是看着他的眼睛,他就突然说不出口了。

      ——为什么要哭啊。

      那对眸子太过温柔了啊,明明是与鬼王一样的红瞳,但为什么他的眸子中却可以这么温暖。

      镜花眼前一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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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花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还保有着意志,像之前一样昏过去不好吗?

      他半阖着眼,隐约意识到眼前有人影走动,低低言语两三声,而这些声响在传入耳中之时已经被分解扭曲成相当奇异的声响符号,最为喧闹的居然是自己的心跳声。

      “真是不敢相信,伤成这样都还活着吗?”头发一板一眼梳的过于齐整的少年哪怕是出于不同的立场,还是皱着眉感叹,措辞仍是一点都不回转,“柱都是这样的?”

      被他的视线所凝望住的妇人出落得如莲,分明年岁不大却是沉淀下了极为优雅古雅的气质,旁人穿着可能显得艳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是恰恰好的显出了她的端秀雅致,不落俗地。

      名为珠世的鬼也无法对这样的话反驳什么,他们活在世上数百年却是从未见过柱的,毕竟为了行医、研究杀死鬼舞辻无惨的药理,他们深居简出,且往往小心的规避鬼杀队之人。因此珠世也只是沉默地为剑士剔除伤口中的灰粒,缠好绷带。

      各项身体机能都严重受损的镜花强挣扎着睁开眼——在他那么做之前,他的眼被人轻柔的抚上了,在令人不安困倦的黑暗中,他大约是想抓住什么,却无功而返。

      “请安心,您需要休息。”面前人的声音一点点的抚慰镜花过于紧绷到忘记如何收紧的弦,

      那种和产屋敷有着独特相似的语调,不疾不缓,竟让镜花静默两秒,真的追随着她的话一般沉静下来。

      弦一松,镜花便是真正失去了意识,柱的工作本就是持续战斗夜晚至黎明,更如镜花有如无一郎之流,往往便是仗着体力不眠不休辗转颠倒日夜。

      珠世将叹息含在嘴角,遗落了愈史郎忧心的视线,她拨开镜花沾染了血污的发,看清了少年眼底淡淡的青黑色,和比起之前浑身戾气,甚至可以说是迷惘而稚嫩的脸。

      “珠世大人。”愈史郎的立场永远是无条件偏颇在珠世一方的,尽管他因为过多的把心放在她身上、剩余留给别人的同理心微弱而显得过分冷漠,但是出于微妙的良知和对于她眼中自己印象的在乎,他也无法把为什么要救这个人给直白的说出来。

      不说珠世大人的温柔本性,哪怕是单单因为眼前剑士曾与鬼舞辻无惨战斗过,就足以令他们冒着风险救治他。

      但是想到从少年的袖子中搜出的无鞘的短刀,愈史郎还是为这样一个强大的剑士待在珠世大人的身边而感到惶恐非常,一想到对方可能有所闪失,他便不自觉的感到焦灼。

      这样的犹疑让他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无法吞吐出。

      或许是从他紧缩的眉头中看出了他的在意,珠世只是用那种静谧的,温柔的眼神回望向少年,道:“我们也只为他停留一晚。”

      想起红发少年在制服化鬼之人、接受他们帮助后,冒着被鬼舞辻无惨杀死的风险,重新回头追寻着气味一路查找的执着模样,珠世蹙起眉头,轻声叹了口气。

      届时他们还无法信任萍水相逢的陌生剑士,但是当珠世看到跟随着愈史郎,背着伤痕累累的少年剑士的炭治郎时,在她听见他情急之下完全发于内心的急吼,你是医生吗,她便无法再对这个有勇气和鬼王战斗还活着的人类视而不见了。

      他把她看作是医师而并非是食人的恶鬼,他赋予她信任而非偏见。

      在知晓无惨也在东京浅草这样的消息,深诣不能存有侥幸心理的珠世两人便立即打算撤走,也是为了镜花才稍作停留的,不过也仅限今晚罢了。

      珠世拜托愈史郎把被赶到门外(因为太过冒失)的少年带进来。

      尽管活了逾五百余年,她仍然敬佩于少年人的坚韧难屈,纯真义气,不如说活的时间越长,除了愈加浓烈的仇恨,她越是会为少年的“不够世故”而感动。

      看着炭治郎紧张绷起的脸,珠世想到不久以后的安排,直视着剑士的眼睛道:“这位剑士受的伤实在是很重,但是于此同时,他意志力和身体素质也远超我以往遇见过的所有病人。”

      “但我仍然不能保证他能否活下来,一般人伤的有他一半重就已经死了,尽管如此,我和愈史郎也不能多做停留,鬼舞辻无惨的眼线遍布东京,在这么近的距离,不知道何时我们的位置就会暴露,那样的话,这五百年来的研究就毁于一旦了。”

      珠世认真的嘱咐着,比较相识的时间,对于人鬼的立场来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分外温柔与仁慈了,她的语速不慢,但是融入身体习惯的儒雅礼仪,让她此时仍是文雅而端庄的。

      “如果他是柱的话,或许很快就会有离东京比较近的医生来治疗了吧。”

      她的思路比炭治郎自己一个人胡乱想的要严谨不知道多少了,炭治郎还未来得及感谢她,便看到珠世仍然抱有歉意的鞠了一个躬:

      “抱歉,但是在那之前他请暂时拜托你照看了。”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他没有主动问起我,请为我保密。”

      “此外,”意外采集到了无惨血液的珠世,面色严肃道,“关于你妹妹弥豆子,她的情况,我在这五百年间都没有遇到过。”

      她说:“她的体质非常特殊,如果可以持续更新她的变化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找到,把鬼变成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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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她第一次遇到被地下世界怀着恐惧和敬意称呼为“白色死神”的少年。

      神情冷漠的少年像一块内里早已空蚀,而仍保持着坚硬外表的岩石。

      镜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们都说你是死神,那,你可以杀了我吗?”

      白发的少年沉默了很久才回复镜花:“抱歉。”

      他无法杀了镜花,但是他也不能给镜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拥有同样迷茫的心的他们,只能相互依偎而无法相互救赎。

      “镜花,”白发的少年问道,“现在你找到活着的理由了吗?”

      镜花怔愣,他的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烁过无数张微笑的、嗔怪的的脸。

      “......我,已经有了想为之活下去的人了。”

      白发的少年,陪伴他在港口mafia的白色死神,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那么,这样就好。”

      “醒过来吧,镜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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