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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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言简意赅的话语声如珠玉落盘，却让领悟了他意思的童磨哈哈大笑起来，鬼眯起眼睛，声音微微低下去：“但我可是一瞬间就可以恢复了啊——”
少年毫不理睬，事实上童磨的声音与外表在他眼中耳中确实是被分解成了其它什么物质，再以一种唯有他与夜叉白雪可以理解的方式传递，现在在他眼中，童磨也只是被模糊分割成的结缔组织罢了，但是要比面对下弦叁时，远清晰的多了.
现在他的身体好像已经没有知觉了，唯意志催动着身体不断地动起来，出刀、回旋，刀锋再一次擦上扇缘，竟发出金玉相接般的火花，在黑夜中分外显眼，回转，再一次相接。
已经没有人再会去数一秒几刀了，月轮与迸溅的碎冰与鲜血与火花，超脱人类身体极限的刀速让人眼花缭乱，只能遵循直觉的引领不断地麻木的出刀罢了。过大的负担，让镜花的眼眶、鼻腔、口舌、耳朵都迸发出鲜血。
再这样下去，我的肉.体就会崩溃吧。
不过无所谓了，在此之前，我还有要守护的东西。
与锐气剑锋相反的是他无所谓的想道：
如果这样死去，哪怕是废物如我也拥有了什么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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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你的剑法只有六个型吗？”莲花花瓣宛若碎玉乱石四散开来，对扇两道连斩就硬生生的把镜花的刀再次弹开，童磨看着四肢百骸都是遍布伤口的泉镜花，模仿出来的遗憾惟妙惟肖：“月之呼吸有十六个型哦，如果黑死牟知道他的传人只学会了六个型，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童磨眉眼弯弯：“不过没事，我可以拜托黑死牟前辈教你的。”
“我有预感，你一定会变成强大的鬼的，只要多吃几个人很快也会步入十二鬼月之列吧。”
“......不要。”口腔满是血、脏器的碎片，这使得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低哑而破碎。
“为什么呢？”反倒是童磨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你现在身上不就已经是一股鬼的味道了吗？现在是你比较像恶鬼吧。”
“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区别呢？鬼吃人，但是你们人类之间不也总是相互残杀吗？”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镜花的某根神经，童磨看到镜花的表情不由得在心中笑了起来。
所以说，人类也好、鬼也好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如同生死、如同爱憎，在他心中这一切都是透明而无所谓的。
他现在又与镜花记忆中的太宰治不太相像了。
饶是他们都是无欲空茫如神佛，但太宰治是太过聪明通透又太过敏感锋利，他能从一个动作几句言语表情，窥探这个人的一切，他的心理爱憎淤泥或是腐坏。
他太聪明了又正因此太孤独了，见的人愈多他对世界的了解又愈多一分，在过早地看透了世间百态之后，他怀着对人类最后的依赖与希望死去，从而如神、如佛。
但童磨便是生而为人却不识爱恨，他连挣扎都觉得无趣。
像是一潭死水，再怎么翻搅都生不出属于自己的希望与意义，偶尔有人在池塘中投入石子，也只是泛起波澜，他觉得有趣，又消散罢了。他同样看过很多的人，但他蔑视他们的内心，讽刺他们的愿望，他不懂，却觉得好笑，但他假装悲伤与泪水，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人，仿佛如出一辙。
但当人类真正把他当做是这个群体的一部分时，他才是真正的悲哀，他所谓的神、佛，就是这局外人啊。
铺天盖地的冻云伴随着细小的粉末，蔓生的莲华便以抓捕的姿态像镜花蜂拥而去。
月之呼吸惊人的广度击散了冻云，他惊人的速度又让蔓枝的莲华在瞬间被砍做几截，快到了极致的月呼与风的细语，镜花的身体几乎陷入了无意识，挥刀、挥刀，突破了视线的障碍之后，却是扇锋突兀对面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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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好像回到了火光与无月之夜，轰天的烟尘与爆炸声让他的身体支离破碎。
然后不断下坠、下坠。
横滨的那夜的海很冰，但镜花的身体已经不会感到寒冷了，可在无光的海中，他也期盼过在海底的最深处反而会冒出荧光来，又或许会有一尾鲸，它的眼眸比镜花的蓝还要透亮澄澈上几分，它会环绕着下坠的他发出温柔而神秘的鲸鸣，殊不知他并非过客，而只是一个寻找安眠之所归人。
他想着，海底的深处或许又是一片天空。
在那里重力倒置，天空波澜不断，浪花四起，而他就脱离绵软飘忽的大地向上飘去，游鱼飞跃，飞鸟潜游，这里是我的归所否。
这里是我的归所否？
骤然，他的脚下变作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那些鲜红欲滴的花正堪堪到他脚裸、长也不过小腿，并不与他缠连，仿佛在凄切的挽留，又仿佛无声的催促。
去吧去吧，找到......
找到什么？
“镜花，你会成为优秀的猎鬼人的！”是故作严肃却无法抵挡笑意的声音。
“我或许能从你身上找到什么。”是空茫的，却认真的声音。
“镜花，那就去赎罪吧。我相信你。”是温柔的想让人哭出来的声音。
“师兄、骗子！”是男孩子清亮而带着哭腔的声音。
“幸福的人真的不用死去吗？”是女孩子胆怯却满含希望的声音。
“你很快就会以柱之名再次站到我的面前的。”是轻柔而坚定的代表期待的声音。
“镜花。”
有人从背后抱住了镜花，他的声音轻的像风的叹息，却是带笑的。
“我很想你。”
“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们，但是，你还不能就在这里停下。”
有手在背后轻轻的推了一下：“所以，去吧，镜花。”
“风会保佑你的。”
爸爸、妈妈、和泉、雪。
......水月。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化作了一片黑暗。
接着，过去的一切在眼前显现，暗杀者，血液，失控的父亲，大喊着杀了我的母亲，夜叉白雪的刀锋。
以及母亲颤抖的尾音：“夜叉白雪，保护好镜花。”
是温婉的女子和和服披身的男人，他们唇角含笑，双目却含泪。
镜花愣在原地，像是不会动的木偶一样，任由女子把他揽在怀里，泪水却梗咽了她的喉咙：
“对不起，留下了你一个人。”
“但是，请不要恨夜叉白雪好吗？”
从来没掉过眼泪的父亲第一次流下了泪，它打湿了衣襟，是滚烫的：“镜花，不要自责。”
“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
他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动，直到母亲和父亲的身形在开始慢慢消散，他才恍然。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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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而哽在心头的仇恨宛若一场滑稽的默剧，夜叉白雪啊，他一面是刀光血影，他一面是爱与保护，他保护着他，却也沾染了无辜者的血液；他憎恶着他，却也因他而死里逃生过。
而他，拥有了不需要夜叉白雪保护的力量，却选择了杀戮。
我还是被值得原谅和用那样无私的感情爱着的人吗？
镜花沉默着，难得的，可以说是肆意的展开了笑容。
如光，如云翳散尽。
我挥刀，罪孽负尽。
我挥刀，恶鬼灭尽。
我挥刀，祈求救赎。
像祈祷一样的挥舞刀剑、用痛苦与羁绊联系着我就此立足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我挥刀，前尘就此斩断。
黑暗的尽头，是垂手侍立的夜叉白雪，她手持一把无鞘的刀，静静的用那对心眼看着泉镜花。
他走到她的面前，然后错身而过。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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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之微，补益山海；萤火末光，增辉日月。
所谓的鬼杀队，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啊，纵使弱小，纵使以人类之身，却仍是一群相信可以木石填海的疯子。
前仆后继、千年不朽。因为被鬼扭曲了命运，因此他们都成为了一群活着的恶鬼，为这不公正的因果来讨个报应不爽。
“镜花！！”拼着最后力气使出的花之呼吸·四之型红花衣，蝴蝶香奈惠直接把刀抛出，但是鬼却不闪也不避，任由刀刃穿透腹部，他扭身避开香奈惠飞跃而来抓住刀柄的横砍，没有断成两截的身体在强横的自愈力下瞬间修复，只留下薄薄的一层血线。
香奈惠顺从着刀锋的力道偏开一边，却是顺势跃起，身体带动刀锋回转再次击在童磨鎏金色的扇面上。
不自量力。
这种伤势和一只手臂，能有什么像样子的斩击？
童磨如同孩子般，在这场可以说是狩猎的游戏中，感受到了微末的兴味，哪怕这些兴味本身也是单薄而恶劣的。
他故意拿捏着力道，让香奈惠可以听清他的话，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说我在那个少年面前杀了你，或者在你面前把他变成鬼，你们会是什么表情呢？”
他的对扇在香奈惠因为愤怒与伤口而霍乱的瞬间，将她挥舞开，同时对扇势头不减，只是在镜花抽搐一样下意识一偏刀锋中被挥开向一侧，不过童磨本来的意向也不是如此，他一个欺身，手便死死的卡住的少年的脖颈，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镜花！”
少年被迫向下看着童磨，逐渐收紧的手让他难以呼吸，暗色的发遮盖住了一只眼睛，和血液糊做一团，却是已经干了发出难闻的锈味，只余留一只深蓝色的眼睛亮得可怕，他咳嗽着开口，几乎是似哭又似笑的表情。
童磨弯起眉眼，虚情假意的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哦，要不要变成鬼？”
“我是不、会成为鬼的。”
“鬼是、希望断绝的、生物，人也亦同，但是人尚有赎、罪之所。
“鬼、却已经没有了。”
他笑出了声，却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不含讽刺，不含愤怒，即不扭曲也不蔓枝。
“下地狱去忏悔吧。”
蓝光一闪、童磨的身上瞬间就出现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的表情甚至还维持着带有笑意的一刻。
骤然脱离了控制的泉镜花，腰身骤然下垂，重心压的极低，但是爆发出来的速度却快到非人。
镜花的刀就此斩断了过去的泥淖，于此，属于鬼杀队的月柱、把恶鬼斩杀刻入脊髓的少年已无阴霾。
他似乎为此舍弃了什么，但是这样的舍弃所换来的是一瞬的万千灵光。
他眼中的世界透明无暇的，如天心月圆，一切都变得缓慢，变得......毫无破绽。
这是和夜叉白雪的心眼相似，却更为通透的世界，就连风的声音也极为清晰明了。
镜花想，一瞬，也足够了。
这一型，是我命运扭曲的开始，也是我杀鬼之始的不灭嗔怒。
镜花手中的刀很慢，慢到童磨看的清他的每一个动作，但是他百余年磨练起的感官却在疯狂的提醒他危险，童磨没有犹豫，一下子放出了五个结晶御子，然后便是巨大的菩萨连同悲悯的眉眼拔地而起，童磨狼狈的跪趴在莲花座间，肉.体不断地再快速复原，无数的睡莲将他护在最为内里的地方——同时几乎是在下一秒钟，由御子产生五座睡莲菩萨拔地而起！
在六座有如山高的玉石般的菩萨悲悯神目的齐排注视下，恐怕任何人都会生起恐惧以甚至于畏敬的心情了。
这是神迹。
但是也如同这一刀——
“月之呼吸·七之型 镜花水月。”
鬼玩弄的神迹，也只不过是镜花水月般了，当头颅落地，一切将化为乌有。
镜花半跪在童磨身前，长刀横在他的脖颈处，恶鬼血溅满身的模样与他一身伤痕累累相交错。
这一刻几乎分不清谁才是恶鬼。
什么时候？！
明明还他滞留在原地，为什么我没有一点感觉？！
他这一刀，没有章法，却是已经到了极致，他像虔诚的叩拜者，童磨的头颅却在他直起身的一刻，无声落地。
他背对着童磨，却好像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了他那颗心跳从来没有变过的心。
“你并不疑惑，你也并不狼狈好奇憎怒。”
镜花的眼神也很平静，但那种平静是包容万象的天空，是容纳百川的海洋，而不是，一潭死寂的水。
头颅逐渐化作飞灰，那对彩色的眸子却映入了少年浴血、却显得比神佛还要高洁无暇的身躯与剑技，和他最后的话。
“如果你转世成人的话，试着去寻找救赎吧。只要不断不断地寻找，就算是彷徨的野犬也能找到活下来的理由。”
“这个世界一定会有一处属于你的容身之处，一定会有某个人告诉你什么是温柔什么是惶恐。”
“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生而为人，问心无愧了。”
风在细语，少年脱力而倒下。
他睁着眼，却仿佛在泪光的折射下看见了自己极为相近的面庞。
他对着他微微的笑着，一如平日里雨落风软双人行，偶尔偏过头看向他的，温情的注视。
没有人知道，刚才那惊艳世人的一刀，是由两个人共同挥出的。
那句话，即是说给童磨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这是他的早已消散的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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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