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雀》秃头江流儿

35、痴恋

　　夜里，两人又悄悄地越过警戒线来到教学楼，阳均昊心里庆幸着还好今天没有马鸿元这话痨。借着手机的光，两人小心翼翼地进楼，似乎和前天相比没有什么变化，教学楼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朽木的味道。

　　李煜城小声地对身旁的阳均昊说：“这黑灯瞎火，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陈林？”

　　“先去上次的地方，要是遇不到他，我再想办法让他出来。”

　　听了阳均昊的话，李煜城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两人来到上次的楼梯，这次两个人都不言而和的一边在心中默数着这楼梯的阶数，一边四处张望着。

　　七楼说高也不高，但一口气爬起来还是废些体力，到第六层的时候阳均昊已经喘了起来。看着脚下大理石花纹的楼梯，阳均昊只觉得两眼有些发晕，数了这么多层都是十二阶，现在就只剩下上次出问题的最后一层。两人都放缓脚步，继续走了上去。

　　1 2 3 … 11 12

　　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李煜城长舒一口气，也许上次真的只是马鸿元的错觉，他看向阳均昊，发现阳均昊也是一脸疑惑：“看来咱们是遇不到这第十三阶了。”

　　“算了，来都来了，去顶楼看看吧。”说罢，阳均昊往七楼里面走去。

　　七楼似乎不是给学生们上课用的，只有几间空教室，像似那些社团活动的地方，南面是一个天台，不过通往天台的门好像已经锁上。李煜城走近了才发现锁上的铁链是绕上去的，那把锁只是个摆设而已。他推开天台的门，一股冷风吹来，两人不禁紧了紧衣服。

　　“这天台还挺宽敞的。”阳均昊借着月光打量了一下门外的景色，这里的花圃已经荒废，用来乘坐的木椅也被雨水所侵蚀，看来确实好久没有人来这里打理。两人进去之后便不自觉地往天台边走去。

　　人一旦站在高处都会有一种想要“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吹着凉风看着远处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山下”的风景还没看够，又是一道白光照来，他们回头看去发现正是那晚的陈林，阳均昊抢在陈林说话之前：“陈老师，这么晚为什么还在这里？”

　　白光的另一头似乎没想到阳均昊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不知道作何应答。阳均昊和李煜城往陈林身边走去，趁着陈林不知道怎么应答，阳均昊继续说：“陈老师应该已经不是人了吧，为什么还停留在人间。”

　　陈林更是惊恐的看着阳均昊，对方居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们有事想和你聊聊，不知道陈老师愿不愿意。”

　　陈林也觉察出眼前这两人并不是普通学生：“嗯…你想问什么。”

　　阳均昊看了看四周，指了指一边看着还比较完整的木椅，陈林跟着他们走了过去。

　　“陈老师，赵晓雪你认识吧。”阳均昊注意陈林的脸僵了一下，“说说她的事？”

　　“你们是什么人？问这个干嘛？”陈林有些戒备，毕竟这是两个陌生人，他害怕他们会对晓雪做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害她。”阳均昊看出陈林担忧的表情，突然想起了赵毅的话，“赵晓雪她很痛苦吧，你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她。”

　　“你们真的能帮她吗？”陈林有些惊喜的看着阳均昊，随后又归于平静，陷入哀伤，“她，我已经不认识她了。”

　　四年前，陈林在材料学核心期刊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入职Ａ大的教授，赵晓雪就是他带的第一届也是当时唯一的一个学生。成绩优异的赵晓雪本来有很多学院优秀的导师可选，但她还是选择了陈林，一是研究方向感兴趣，二是跟着有潜力的年轻老师自己的发展也会很好。

　　晓雪是个很有志向同时也是很骄傲的人，她的一生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努力得到，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陈林对于自己收到的第一个学生就有这么强的能力感到特别开心，他觉得身为导师不禁要辅导学习，更的关心学生的生活、身心。

　　就这样两个人在学业上的交流十分顺畅，在生活上也谈了很多。也许陈林自己没有注意到，他也就是个不到刚满三十的年轻教授，加上自己偶尔锻炼自律性强，和学院那些一看就很聪明的老师比起来青春很多。他的课从来都是学生们抢着上，因为难得有这么一个老师，讲课细致温柔，人还好看。

　　连那些一周见一次面的花痴小姑娘都会喜欢陈林，而赵晓雪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怎么能不心动呢。晓雪也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可是她太强势，因为她要跨省考研，便踹掉了那个不求上进的男友，她觉得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自己。从时候晓雪心里暗下决心，没有男人又不是不能活，专心学业才是最重要。

　　可是陈林却不太一样，从来没有一个男生对她那么温柔，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陈林对她所做的一切就像是轻轻剥开她坚硬的外壳触动那颗柔软的心，更何况优秀的陈林不正是自己的理想对象吗。年龄也许不是问题，何况他也就比自己大8岁而已，不说没人看得出来。

　　只要是赵晓雪想要的，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她都会努力得到。她开始试着真正的进入陈林的生活，除了学业上的所有，她开始和他共进三餐，甚至陪他参加各种出差的会议，虽然都是两个单间。她觉得如果陈林有女朋友，大概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一个工作和生活的贤内助。

　　陈林没想到自己和晓雪的导生关系这么好，他想着网上那些导生关系的传言，觉得都是他们自己没有做好，导生的关系应该就是这样和谐的。他经常在周末会给国外的女朋友聊起这些，夸奖着晓雪，对了她好像快放假回来一段时间，得给她准备一份礼物。

　　那天晓雪像往常一样在陈林办公室的电脑上购买药品，她突然间发现搜索的记录里居然有银戒。她心里开始有些慌乱，难道这是要准备和我告白了吗，其实现在这样挺好，不一定非要个名分，没想到陈林会是这么浪漫的一个人。那几天是晓雪最开心的时间，周末还带弟弟吃了大餐，给他讲述着研究生生活的美好。

　　我说过，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的。

　　“晓雪，周三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事要告诉你。”

　　收到短信的晓雪久久地盯着屏幕，有些激动，终于要来了吗？

　　西式餐馆内，昏黄的灯光给人一种暧昧温馨的感觉，这无疑是最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这天的晓雪认真的让室友教自己画了妆，穿上那条珍藏的裙子

　　“哇，晓雪你今天真好看，平时也应该多打扮打扮。”陈林领着晓雪往里面的隔间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红了脸。

　　“晓雪，这是我女朋友安安；安安，这就是我常给你提起的晓雪。”陈林给晓雪介绍着座位上的女朋友。

　　那个叫安安的女人站了起来，半开玩笑的伸出手：“常听陈林夸奖你，我都快吃醋了，哈哈”

　　晓雪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她的大脑是空白的，不知道是从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起，还是看到安安手上那枚银戒。

　　再次醒来的晓雪已经躺在了医院，旁边是陈林和安安，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还是嗡嗡作响，医生说她这是太劳累导致的。晓雪让他们先走，她觉得看见他们都是那么的刺眼。

　　所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她不能接受，她从来没有失败过，只要是她想要的。可陈林，自己哪里比不过那个安安？

　　赵晓雪恨陈林，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第一次自己这么全心全意的付出，却得不到那人的回应。难道陈林对自己没有一丝丝的感觉吗？

　　那天以后赵晓雪开始避着陈林，连陈林说话的语气都让晓雪难受不以。她对学习渐渐也没了兴趣，实验也做得心不在焉，生活从未像现在这样暗淡无光。

　　晓雪又一次地站在了那个她平时散心的天台，看着远方的星星点点，世界原来这么渺小，那些想要的似乎伸手就能抓住。这一次她站得更高，晚风吹打在她脸上，也许人生追求的高度也就这样了吧，这一路顺风顺水的她没想到不经意的慌神就足以让她跌落山底。

　　晓雪自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校园，没有人知道她死的真正原因，有人说科研压力太大，有人说她肯定是被男朋友甩了，可大多数人都把这件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陈林始终想不通晓雪为什么会想不开，他以为他们是世上关系最好的师生，他以为他们无话不谈，难道真的是他把她逼得太紧。

　　陈林来到了天台，他坐在木椅上，看着远方的天空。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可他始终想不出来，他开始自言自语，他知道晓雪听不到，可他还是想问问。

　　风大了起来，吹的树叶沙沙作响，陈林的前方慢慢的出现一个身影。

　　“晓雪？真的是你？”陈林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起身走过去。“为什么？为什么？”

　　“呵，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是你。”晓雪有些凶狠的看着陈林。

　　“我？是我的要求太苛刻了吗？你其实不用那么拼命的，你已经很优秀了。”

　　“哈哈哈，你以为我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有更好的成果！谁让我喜欢上了你!”

　　陈林瞪大了双眼，他从没想过晓雪居然喜欢自己，他们不是师生吗，他从来只把晓雪当作自己的学生、妹妹，从未想到那一层关系。“我…我以为我们只是师生关系。”

　　“师生关系，哈哈，那你听过师生恋吗？也不怪你，谁让我是你第一个学生，你对我那么好呢？”

　　原来是自己的关心让晓雪误会了，可陈林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对不起，是我让你误会了。”

　　“对不起已经迟了，因为你让我觉得我所有的追求都没了意义，你拿什么补偿我？”

　　陈林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晓雪看着陈林：“不如就拿你的命吧！”

　　晓雪一步步地向陈林逼近，把他逼退到天台边上，陈林有些恐惧，他不知道晓雪为什么会这样：“晓雪，你别冲动。”

　　“陈林，我恨你。”

　　陈林掉下去的最后画面是晓雪含泪的复杂眼神和那句“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