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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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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稍晚,果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深秋的雨最冷,里边还掺了雹子。
屋里这会儿来了人,是景晏的一个随从,进来说是景晏在汇宾楼喝醉了酒,非要见我。
先不论这事真假,光看这天跟下刀子一样,他倒是真能折腾人。
我叫丫鬟给我拿了把伞,披了褂子上马车。
这车还没出府,忽然一个趔趄,吓了我一跳,挑开帘子问:“怎么了?”
随从让雨浇得睁不开眼,抹了一把脸说:“元元主子,这雨太大了,带冰,马有些打滑。”
“怪险的,等雨小些再走吧。”我看了一眼位置,支使道,“这里离别院最近,先去避避。”
车停在别院,雨还未停,那随从冒雨伏低给我做脚凳,我心中不太落忍。
“起来吧,起来搭把手就是了。”我话音刚落,却透过朦胧雨幕瞧见一抹影子闪进了假山后,脚下一滑,踉跄着扭了一下。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这随从吓坏了,可我吓得却不比他轻。我不要他搀扶,自己撑伞进了织欢的屋子。
织欢正在屋里坐着,瞧见我,问:“这么大的雨,元元,你怎么了?”
“欢姐儿,我本要出门的,扭了脚怕是走不成了。”我扶着她的手坐下,“屋里有跌打药吗?”
“有的,等我给你拿去。”她说完便进里屋找药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地上有水印出鞋印来,伞在门口竖着,用油布袋子装好,我探身过去摸了一把,却是湿的。
她出去过,且刚回来不久,不将伞撑开晾着,是不想要人知道。
联想到刚才我模模糊糊撞见的那个影子,竟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元元,府里上回分的药膏没有了,只找到一些跌打酒,你凑合用。”
我接过,道了谢,想了想才问:“姐姐屋里没人?”
她愣了一下:“什么?”
“姐姐屋里没人伺候?”
“哦,雨大,让她们都歇着了。”
我闭严了嘴巴,在心里想了老多,实在是觉得不成,才又问:“姐姐,您...习武?”
“你让雨浇傻了,说什么呢?”她笑了笑,“我这拿绣花针的手,怕是连你也打不过。”
“那...”我深呼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么做是对是不对,“那您这军中用的跌打酒,是谁给的?”
她一愣,显然是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我心一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诈她说:“姐姐,我刚才好像...好像在外头看见严大人了。”
“你...一准儿看错了。”她神色还算如常,声音却有些慌了,“严大人当然是跟王爷在一块,怎么会来我这里,你这丫头,可别害我。”
她缓了缓,又说:“这跌打酒是王爷上回拿来的。”
她不说这句还好,说了,我更觉她是在懵我:“姐姐,我也是长了嘴巴,会去问的。”
她的手猛的一颤:“元元,你...”
她踌躇了半天,脸都白了,才挤出一句:“元元,王爷那么喜欢你,你何必跟我过不去?”
我心中一惊——她这是默认了我的话,想不到还真让我给诈了出来。
我正惊愕无言,织欢却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姐姐您别...我...我没想怎样的。”
织欢却不起来,额上全是豆大的汗粒:“不,元元,我得求你...”
她忍了半天,还是哭了出来,哆嗦着小声对我说:“元元,我走投无路了,我怀了身子。”
我啪的一声弄掉了手中的药瓶,吓得半晌闭不上嘴巴,当即只觉得自己惹了大麻烦,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走为上计。
我脑子一热,跛着一只脚,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拉开门却看见严锋跟一尊罗刹一般杵在门口,吓得我连退三步,跌倒在地。
“严大人,严大人,您别杀我...”我往后蹭了蹭,躲在织欢身后,“您别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过,什么也不会说。”
严锋不说话,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
“严大人,你就当给孩子积福报,别杀我。”我稍稍冷静了下来,“这四周有人,不好闹出太大动静,严大人,咱们坐下谈谈,成吗?”
严锋看了我一眼,沉默地扶起织欢,安顿她到椅子上坐下。
我刚要开口,他便一挥手打断了我,自顾自说:“元元姑娘,打你一进院子,你看见我,我也看见了你。”
他顿了顿,又说:“我并不信你,是织欢说过,她信你,我只信她。如今,我有两桩事要问你。”
我不敢喘一口大气,静静地等着。
“一是,织欢说你能保住这孩子,你能不能?”
都这个时候了,不能也得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二是,你对王爷,可曾有过异心?”
要我是个壮丁,听他问这句话准会给他一脚,抢了人家的女人,还来装什么大尾巴狼,问我有没有异心,什么东西!
我沉了沉心,说:“严大人,您是义气豪杰,我却是个贪生怕死的,跟您比不得。这王府里谁最能保我活?我又怎会有异心呢?”
我停了停,措词很是小心:“严大人,我知道您怕我一回头,就将您供了出去,我说我没那个胆子,您也不会信...”
他却再次打断了我:“你供不供出我,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这个孩子。我愧对王爷,自会以死谢罪。”
我心里忐忑,却又直觉他二人并非鼠辈,于是决定犯险一次,握了织欢的手,低声说:“大人,不谈生死,孩子着实无辜,我来...我来想办法。”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末了,让出身后的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