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面面吃火锅

32、失明

　　澄澈透净的眸瞳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灰雾，像是暗夜化不开的深墨，聚拢凝合，慢慢攀沿而上，继而笼罩、覆盖，最后将其牢牢禁锢在不见光的灰色牢笼之中。乍然失去光感的瞳孔反应有些迟钝，微微转动之间，沾染上不经意的脆弱。
　　“……”
　　容玄一按捺下鼻中的酸涩，在第一时间扶住了他的手臂。
　　玄色单衣下竟单薄至此。
　　“是玄一么？”容兮白偏侧过头，下意识地用耳去听周围的动静。
　　眼尾拖出苦涩的红，容玄一感觉自己胸腔里的那一块，酸疼不已，“嗯，是我。”
　　闭上眼，再缓缓睁开，却感受不到有任何的变化，容兮白嘴角一抿，“玄一，我娘亲如何了？”
　　扶着他先坐下，容玄一才敢起身。
　　来到床边，伸出手指探向容清源的鼻下，确认了她的呼吸后，又给她把了脉，脉象平稳有力，约莫是没事了。
　　“尊主已经没事了。”容玄一吐出一口浊气。
　　闻言，容兮白才和缓了脸色，高悬的心也暂时回落。
　　“兮白，你知道了？”容玄一回头，不知该作何表情。
　　只见他点了点头，“嗯。这蓝光从我的胸口而出，不难猜到的。”
　　容兮白伸出白皙的手掌，置于面前，在他意料之中，眼前仍是一片惶惶的虚无和光暗杂糅的不真实感。
　　他看不见了。
　　“你很早就知道了？”他轻声问道，听不出情绪。
　　“……”
　　“我曾听说过鸢尾。”容玄一说道，“但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传说。”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自己的眼睛，明翘的长睫下，没有半点反应，“但是现在，我无比庆幸，我是鸢尾。”
　　容兮白放下手，嘴角微扬，“所以说，付出这么点代价，很值了。”
　　容玄一生硬地动了动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尊主一定可以治好的。”
　　“希望如此吧，但其实也无甚大的干系。”他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轻轻挥开容玄一的搀扶，“我是习武之人，听声辨位是常事，习惯习惯便好了。”
　　看着他没多久就与常人无异的走路姿势，容玄一却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玄一，带我去天天山吧。”容兮白说着，心中已下了决心，“他们不该白白失去性命。既然我有了可以救他们的能力，便总要去做的。”
　　可容玄一却没有说话，沉默在两人之间不断蔓延。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兮白。
　　这次的代价是失去了一双眼，那下一次呢？
　　会不会就是性命？他不敢赌。
　　可是那些都是他的兄弟，一起训练，一起度过煎熬的幽暗岁月，却没有一起死在忠义的血里！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可以让他们起死回生的希望！
　　容玄一的心脏像烈火般猛的跳动起来。
　　但是，他抬眼注视这个不知为别人付出多少的人，看着他灰蒙无光的眼睛，猛跳的心又仿若瞬间放入了天山寒潭之中，冻了个彻底。
　　“我知道你担心我。”容兮白弯了弯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但是你也要知道，不救他们，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这样，你舍得么？”
　　容玄一声音喑哑，低沉得像是在撕锯着腐烂的枯木，“好。”

　　十九因为担心主上安危，之前收尸的时候先将他们归置在附近的山洞中，并没有掩埋，原想找到主上后再将其带回容桑，秘密举行丧礼。
　　倒是方便了来寻的容玄一和容兮白。
　　容兮白走进山洞，洞中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地上的几具遗体。
　　浓重的血腥味涌入他们的鼻尖，二人都极为沉默。
　　用火折子点了火，晦暗不明的火光映在他们青白的脸上，狰狞的伤痕横亘在各处，鲜红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暗红，光不甚见下有些发黑，发出难闻的气味。
　　容玄一在蓝光溢出的时候闭上了眼。
　　有些东西，他也许明知道后果，但也不得不去做。
　　即使这让他宛若在心头剜下一块肉，他也只能暗自伤痛，守护兮白的全部，只要他不后悔，他也不会后悔……
　　当他再一次接住倒下的容兮白，眼中的热泪滴落下来，砸在他苍白的脸上。
　　被这温热触醒，容兮白睁开了眼，可他看不见。
　　眼前是灰蒙一片，明暗虚无。
　　“玄一，趁他们还没醒……”他吞下了涌上咽喉的腥甜，“把这几根金针插入他们的三寸穴，再用内力一催，咳咳……”
　　“他们已经为娘亲死了一次。”容兮白释然一笑，“该去过自己的人生了。”
　　容玄一看着他逐渐变白的乌发，终是泣不成声。

　　醒来的容清源觉得自己身心舒畅，却猝不及防接到了这个噩耗。
　　“兮白怎么了！”目露焦急，容清源立马为其把脉。
　　容玄一注视着床上的容兮白，目光缱绻柔意，“他用了鸢尾，救了您。”
　　闻言，容清源放下了手，面色严肃，“这是鸢尾的代价，是不可逆的。我，救不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泣血，“兮白，是复原之力，他在使用鸢尾的时候，却没想过复原自己么……”
　　眼泪从她的眸中滑落，“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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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昨天写的，今天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