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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表弟 ...

  •   二年后。

      “啊!完了完了。哥,起床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起晚了,咱们上午约好了商家见面的,快点啊”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边快速的穿衣服,一边滋哇乱叫的大喊道。

      年轻人一米七二的个头,婴儿肥的脸稚气未脱的样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长在圆嘟嘟的脸上,配上樱桃般圆润的小嘴,很难有人的脸能把圆发挥的这么淋漓尽致,不管远观还是近瞧,都有种萌宠的感觉,让人不忍欺负。年轻人把自己拾掇出个人样,跑到另一间房子,对着还在床上蓬头垢面睡的天昏地暗的郝大伟怒吼起来“起来...!”

      这声音着实和面相不符,高亢激昂的声调让人很难和一个长的如此乖萌的孩子联系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郝大伟实在受不了这个表弟杀猪般的嚎叫,一边哼哼着一边捂着耳朵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

      “郝伟大,别作孽啊!你不活了我们还要吃饭呢!”年轻人翻着白眼道。

      郝大伟睁开浮肿的眼睛,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年轻人--这个比他小四岁的表弟,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他还记得三年前这个家伙在一个大雨夜突然而至时的样子。

      三年前啊!那时自己混的已经有上顿没下顿的,一天晚上为了省一顿饭早早上了床,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睡不着,正在这时咚咚的敲门声愣是把他吓了一跳,在R市这些年混的背,朋友越见稀少,能来他这寒宅的人屈指可数,晚上更不可能啊,他租的是城中村专为打工仔盖得楼,一室一厨一卫,房子里除了一张架子床,一个电脑桌,啥家具都没有。厨房也就只放的下一个电磁炉一口锅站一个人的空间,其余空地人想伸个懒腰活动活动都小的可怜,朋友聚会的也从不来他这。

      “谁?”郝大伟心里泛着嘀咕,坐起身四处踅摸,找不到一件趁手的东西,轻轻的走到厨房,拿起炒锅感觉心里踏实点。租住的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多且杂,谁知道会是啥人。

      敲门声越来越重就是不说话。

      “你不说哈,我就报警啦”郝大伟在门后试探道,双手紧紧握着炒锅,浑身肌肉僵硬,都能听见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声。

      “哥是我,一鸣,快开门啊!”

      门开了,一个被淋的跟落汤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大声哭喊“哥,我差点就要死在外面啦,呜呜..我把钱包丢了..呜呜。”

      人进来了,洗了热水澡,换上郝大伟的衣服,才看清了模样,王一鸣,小姨的独子,几年不见,小屁孩长高了,可还是个小屁孩。读完高中没考上大学,在家游手好闲,父母托关系进工厂做工人闲太累挣得少,说要做生意卖手机差点血本无归,实在没办法让他去学理发,学了一年半载回来不当学徒就想自己开理发店,结果把一个学生妹理成了板寸,让人家哭的满条街都以为这小子把人家女孩给欺负了。小姨和小姨夫愁的头发都要白完了,小屁孩愣是油盐不进,一日窝在家玩游戏,小姨夫看见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笤帚狠抽了几下,这小子也是个狠的,寻了他二姨也就是郝大伟的母亲,要了郝大伟的地址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先斩后奏的过来了。

      “你可真出息,说来就来,招呼不打,幸好只是钱包丢了,我看你这样的没把命丢了都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么大人还跟个熊孩子一样,郝大伟只觉头大,太不省心了。

      “还不是二姨老说你在这边混的有多好,说是要当什么大明星!”王一鸣看看四周,拉这个脸“原来你也是个骗子,住的这么寒酸,要是二姨知道了看你怎么交代。”

      “你小子,来我地盘还这么嚣张…”出门在外那个不是报喜不报忧的,自个妈这辈子不容易,不想让她操心,总想着混出个样再回去,可是一直都没混出个样。

      “吃了没?”

      “没…”王一鸣捂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道。

      “作孽啊!”郝大伟仰天长叹,拿出自己仅存的口粮--两包方便面一个鸡蛋,本来计划坚持两天的,算了,整天挣扎在贫困线上,还不如一顿吃个饱,真有种吃断头饭的悲怆。

      郝大伟将鸡蛋划拉给王一鸣,两人均呼噜呼噜的吃起来。

      “真好吃。”王一鸣笑的灿烂。

      有奶就是娘,郝大伟不屑的撇撇嘴,对这个从自己口里夺食的小奶狗恨得无可奈何。

      第二天先给自个老娘和小姨打了电话报了平安,听着电话那头再三叮咛照顾好表弟,自个皱皱眉头有苦难言的含糊应了。事后知道这小子从家里就拿了一千元,减去车费,就没剩多少感情奔着吃定自个来的?不过也幸好没带多少否则多少都没了。

      自个孤家寡人的还好养活,带着个小萌宠,生活就需要精细点了。郝大伟从老铁那美其名曰预支了几千块,又花了几天功夫在四周给小奶狗找了份工作。

      这个城中村历史悠久周围几个工业园,人口兴旺,商业繁华。郝大伟给小奶狗找的工作就是在村口肯德基打工。

      王一鸣开始表示非常不乐意,甚至是抗拒的,但是郝大伟表现的非常坚决,你不去我不管你口粮,王一鸣用告状来威胁,郝大伟说“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出来不就是想独自混出个样吗?告状那种小学生才做的事你可以试试,就算二姨知道了伤心难过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你,这里肯定是呆不下去的,只有遣返的命。”

      王一鸣认怂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认怂,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从此过上了按时上下班的日子。小奶狗只要能踏实做事,还是比较有人缘的,天生一副萌宠样,对着人笑一个,漏出半个酒窝和小犬牙的无害样,那些大姐们心都要被萌化了,还有好多小女孩经常捧场,哥哥长哥哥短的,把王一鸣捧的差点找不到北了。

      那时的郝大伟主要的来钱路子还是赶场子,每个酒吧的乱窜。王一鸣每天生活规律,郝大伟却总是个夜猫子,早上睡到日上三竿,白天就像个流浪汉,开始王一鸣还会恶毒的嘲笑一番,但是每天凌晨郝大伟都是轻轻的开门,衣服都不敢脱,躺在架子床下铺,鞋子轻轻的放在地上倒头就睡,睡在上铺的王一鸣有几次被吵醒了,也没嘴碎,翻个身接着睡了。第二天起来发现枕边放着几百块,不感动是假的,从前和娘老子住一起,吃喝拉撒给钱花感觉都是天经地义,投奔表哥也是奔着吃香的喝辣的来的。这个表哥吧平时看着不着调,日子过得也很辛苦,但从来没抱怨过什么,自己挣得钱他没要过一分,还隔三差五的给自己钱。自己是浑了点,也不是傻子,在父母身边呆的久了人的大脑就有了惰性,不是傻是不愿去多想,理所当然的享受着父母的爱。从小见表哥也就逢年过节照个面,没啥交集,表哥学习比自己好考了南方的学校,上大学前老娘还拿了私房钱给二姨,感觉像是自个儿子上大学一样开心,也是,自个早绝了老娘让儿子上大学的心,总得重新有个寄托吧。那时的自己是有些羡慕嫉妒的。现在看见大学毕业混的也不咋地的表哥,却没啥感觉了。

      不知不觉从啥时候开始,王一鸣早上起来去外面买了早点带回来房子里留一份,倒班回来也会多带一份饭。

      郝大伟就是个嘴贱的种,一边吃着王一鸣带的饭一边说人家浪费,自己做饭又节省又卫生,王一鸣真想夺过他手里的饭盒扣在他脸上,生平第一次会为别人着想,偏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恨的牙痒痒最终却还是忍了。依旧会给他带饭,这里人生地不熟,除了打打游戏,有钱也花不出去,就当是交房租了。

      这天晚上8点,郝大伟赶到一家酒吧,这家酒吧离郝大伟租地比较远,本不是郝大伟的场子,酒吧是圈内一个哥们的工作地,哥们今天生病了,就让他救场子帮个忙。

      “行,为兄弟两肋插刀。”挂了电话,郝大伟心里却有些抵触。那个酒吧业内有些名气,场面大,助兴节目多,人多口味杂,总之难伺候。

      一进酒吧,昏暗的色调,五颜六色的灯光晃的人眼花,穿着暴露的陪酒女穿插在人流中。吧台上、角落里都是喝的很嗨的年轻人,掷骰子的,尖叫的,骂人的整个酒吧到处是一群打了鸡血亢奋不已的疯子。郝大伟来到吧台前,给负责人说了情况,要了杯水润润嗓子。

      “帅哥,陪姐姐喝一杯吧”一个穿着勉强遮住屁股的紧身裙,□□半裸,长发披肩,耳朵上挂着两排长长的闪亮饰物,脸上画着妖娆的彩妆,看不出本来面目和年龄的女人伸出一只戴满了五颜六色戒指的手搭在郝大伟肩膀上,用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道“小弟弟,今夜有缘相见,我们好好聊聊啊!”浓的要把人熏晕的香水味让郝大伟一阵犯呕。

      “嗯?怎么样?”眼看就要顺势做到郝大伟腿上了,郝大伟立刻起身忍者想吐的冲动到“我是酒吧驻唱,不方便喝酒,谢谢。”

      “伟大?”对面的女人突然变声的喊道。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郝大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我是小花啊!”女人笑的脂粉乱颤,但声音算是正常了。

      “小花?”郝大伟看着面前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一头雾水。

      “是我,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帅,听说你考上大学了,过得咋样?”女人放下酒杯,操着一口郝大伟的家乡话,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支烟正要点上。

      “女士,这里不允许抽烟,你可以去吸烟区那边抽”服务生适时制止。

      “哼!”女人翘起二郎腿将烟放到服务生的手里,半媚着眼睛看着服务生,舌头在火红的唇上舔了舔,手里的烟却狠狠的在服务生的手上揉搓着。

      “知道了,如你所愿。”然后放开手转过身立刻对着郝大伟笑的肝胆俱颤“说嘛,你咋到这唱歌了。”

      前后表情变化就像川剧变脸,尤其是刚刚那媚眼如丝的样子显然是致敬性感女神玛丽莲梦露,比起东施效颦来还是有了几分精髓,可是女神的性感让万千男人疯狂着迷,眼前女人做起来三分性感之外多了那七分艳俗。

      看着发呆的郝大伟,女人又将身子往前拱了拱,保持着一指的空隙。郝大伟看着那几乎要遮不住的裙子和那双雪白的大腿就那么白晃晃的杵在眼前,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句。

      “哈哈哈”女人笑的爽朗“没见过这阵势,你不会还是个….”

      “嗯嗯!唱歌是我的梦想,不想放弃罢了。”郝大伟立刻打断女人随时会蹦出来的尴尬词汇。

      “梦想,你们这些书呆子啊不知人间疾苦,梦想?老娘我早就没梦想了。”

      苏春妮,外号苏小花,原名王招娣,和郝大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家里有4个孩子,排行老三,终于在第四个她娘生了个儿子,因为家里条件有限就把她过继给了姓苏的表亲,这家两口子没孩子,得了王招娣倒也疼的如亲生的一样,可是没几年,继父得病过世了,继母卧床不起,大家都说是她克的家破人亡,于是继母一边需要才8岁的苏春妮照料,一边时常对她打骂,有几次打的狠了,苏春妮跑回亲娘家,可是亲生父母那孩子多,她又是个女儿还落了个那样的名声,便也不愿让她回来。久而久之,苏春妮就变的叛逆无人管教。随着年龄长大样子长开了也算出落得亭亭玉立,平时经常逃学和外面的混混搞在了一起,苏小花就是那时大家给她起的外号,只要提起苏小花,学校里的学生没人敢惹。

      郝大伟父亲在他很小时出车祸过世了,母亲一个带着他日子过得艰苦,母亲原本在糖果厂上班,后来糖果厂倒闭,就做些零活捡废品把他拉扯大,家境的贫苦,总是容易受人白眼,再加上名字发音的问题,小学时就时常被同学嘲笑取乐。

      这天放学又有一些同学把郝大伟围堵在巷子里“就你那怂样还伟大?没人要的野种!”“哈哈哈!”郝大伟捏着拳头,小小的身形硬是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两眼通红的盯着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们,将手里的书包对着他们狠劲的挥动着,嘴里发出动物幼崽面对庞然大物奋力一搏的呜咽声。

      “呦,小狗还知道反抗了!”男孩们兴奋的大叫道,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经验老道,一群人扑上去立刻把郝大伟按到在地,将他胳膊反拧在身后,脚踩在背上让郝大伟一动不得动,揪起他的头发让他的脸被迫仰起来。

      “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一个男孩用鞋底拍了拍郝大伟的脸。“照照镜子吧,小狗就是小狗,还想反了天了,听好了,以后见了我们跪下磕个头再走,否则见一次打一次,记住了吗?”

      郝大伟抬着头,倔强的盯着说话的男孩一声不吭。

      “有种啊,不听话是不,哥几个打到他听话为止。”

      男孩们正要下狠手就听见“一群瓜怂,合着伙的欺负一个算什么东西,有种过来找我单挑?”

      大家回头一看,苏小花嗑着瓜子和一群社会小混混站在巷口挑衅的笑着。大家立刻松了手站的端端正正,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怂了不是,就会拣软柿子捏!我说你个伟大,你也真怂真对不住你的名字,他们欺负你,打不过你可以找人啊,找我呀,我苏小花罩着你,看谁还敢欺负你!”

      从此以后郝大伟的日子好过了些,虽然他从没有主动去找苏小花。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郝伟大考上大学后将名字改成郝大伟。苏小花也基本没在联系。大学寒假回家,听街坊闲聊说道苏小花,都说苏小花名声臭了,和一个混混搞在一起,肚子都大了,原来人家是个有老婆的。那人老婆过来闹得凶啊,带着一帮悍妇当街上把挺着大肚子的苏小花截住了,直接拳打脚踢脱衣服,苏小花当场流产了,四个月的娃娃就这样没了,听说还是个男娃娃。后来她继母过世,一个人在小镇上呆不下去南下打工去了,然后再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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