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如潮，曲终不老》钙帮长老

4、你追我赶

　　38场1的另一个名字，叫做肖战的噩梦——背台词的噩梦。
　　多到变态的陌生词句，仙家名称，独门招数，比起中学时的文言文课本，有过之而无不及。

　　熬过了38场1，肖老师整个人恍若脱胎换骨，犹如新生，跟刚离了笼的小鸟一样，带着王一博满片场到处疯跑，几个化妆师连番上场都捉不回来，如此毫无嫌隙的快乐，让王一博感觉像回到了没有告白之前，两人心无杂念，打打闹闹都是下狠手，欢声笑语不断。

　　王一博手劲大，肖战也不甘示弱，被捶了绝对要揍回来，揍不回来也要在别的事情上扳回一局，场面好像两只小学鸡互啄，特别地……友爱。

　　“嗯，没错。”磕CP的女工作人员看着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的王老师和紧追不舍的肖老师，面无表情地想道，“就是友爱。”

　　肖战右手捏着一只毛毛虫，从片场搭的小桥上一路追到屋脊下，绕了好大一个圈，都没能逮住王一博，只好哄骗道：“这个不是虫子，你看啊，特别可爱！”

　　王一博没有停下脚步，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毛毛虫还不是虫子？”
　　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比虫子更恶心。”

　　“哎呀毛毛虫都是蝴……蝴蝶都是毛毛虫变的，”肖战佯装无语道，“这只特别漂亮，快过来看。”

　　王一博把脑袋缩了回去，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不。”
　　喜欢是一回事，虫子是另一回事，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这一点，一博老师分得很清楚。

　　肖战见王一博态度坚决，骗是骗不出来了，只好来硬的。28岁男艺人身轻如燕，跳过台阶，一脸敌人快要落入罗网的兴奋，没想到王一博早有防备，三两步跃出了十米开外，戒备地盯着手上捏着毛毛虫的肖老师。

　　肖战无可奈何地停下，“王一博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刚才你打我的时候我也没喊疼啊！快过来，我给你看！”

　　王一博还是不上当，学着温苑的口气说：“吃饭睡觉打战战，不要毛毛虫。”

　　肖战放下发酸的手臂，把毛毛虫放回了草丛里，“好了好了，真没劲，堂堂云深不知处的含光君，居然会怕一只毛毛虫。过来吧，我我扔掉了。”

　　王一博确定没有危险生物再出现在肖战的手上后，从柱子后面钻了出来，一步一步挪进，然后不知从哪翻出一张湿纸巾，满脸嫌弃地递过来。

　　肖战：“……”
　　“你还嫌弃我手脏？”

　　王一博维持那个动作，“战哥擦个手吧，有细菌。”
　　肖战傲娇地别过脸。

　　王一博也不管人愿意不愿意，撕开包装纸，将湿纸巾放在肖战掌心，自己替他拿着垃圾，“战哥难道想让我帮你擦？”

　　茉莉味的湿纸巾冰冰凉凉，抵在手心，肖战用一种“你是个洁癖精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低头擦起了手。
　　从手心，到指间，再到手背，仔仔细细地擦给王一博看，特别是捏过毛毛虫的那两根手指，擦得无比认真。

　　花絮组的工作人员没有跟拍，立领麦也没有夹上，现在说话不怕会有人听到。
　　这个念头从肖战脑海中一划而过，擦手的动作跟着慢了下来。

　　他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那天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王一博一时半刻没跟上节奏：“什么话？”

　　肖战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身后带密度的天空静静呈现自然界无需多言的美丽，寂静和深邃的蓝色成了此刻的背景色。
　　王一博一秒读懂了那个眼神，眼珠微微转向右下方，不明白肖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沉默的气氛催生出奇妙的化学反应，好半天，他才吐字不清地道：“我也不知道……一时没忍住。”
　　“战哥，”王一博鞋底蹭了蹭地面，“你没有生气吧？”

　　肖战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生什么气啊。”

　　王一博犹豫道：“你不是直男吗，我怕那天的话冒犯到你了。”

　　从前也有过男生向他表白，肖战从来没放在心上，更没有追问过对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他尊重每一个自由的选择，也尊重自由的性向，对美的追求从来都是不必过问理由的事情，因为压根就没必要解释。
　　但他问了弟弟王一博，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向自己表白？

　　肖战一时也没太弄清楚自己说这话的根据，见王一博面色复杂，便有些好笑，“你不也是直男吗，什么冒犯不冒犯的，这么生疏干嘛。”

　　王一博还想说什么，肩膀却被肖战拍了一巴掌，话也被堵了回去，“横店的天气实在太热了，我准备收工了去游泳，来吗？”

　　肖老师♂，向您发出夜游邀请。
　　抖动窗口。

　　两人的化妆间用的同一个，混熟了以后经常当着对方的面换戏服，王一博不只一次无意间瞥见他皙白纤细的背脊，和那条腰窝很深的美人线。
　　游泳的话，是不是只穿泳裤……一博老师不分场合地陷入了无限的遐想，情不自禁地抿了下唇，视线下移，落在了肖战的腰上，然后说：“我不会。”

　　肖老师♂，窗口停止抖动。

　　“游泳很简单呀，”肖战说，“先学会闭气，感受自己可以在水里浮起来，然后手脚协调，学几遍动作，就可以了。”

　　王一博用一只手当场演绎了一下自由泳的整体波动，手势上下起伏，“我喜欢自由泳。”

　　“自由泳对于初学者太难了，”肖战两手往外滑，比了蛙泳的动作，“蛙泳更简单，也更适合你。”

　　两只小学鸡在游泳方式这个话题上发表各自的意见——

　　“但是自由泳动作更帅，水花也漂亮。”
　　王一博垫了下脚，脖子和手一个频率，拿出了在无实物表演课上的惊人天赋，在空中演绎自由泳在水里的起伏姿势。

　　“蛙泳更省力，而且一学就会，像你这样不会水的就应该从蛙泳开始学起。”
　　肖战不甘示弱地向对方安利，同时卖力演示蛙泳（或狗刨）的游泳动作。

　　两人起码重复了三四遍，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动作有多幼稚……

　　肖战尴尬收回手，两人视线随之各自往左往右移，避免交汇。

　　“那，我晚上在泳池等你。”

　　王一博目光飘忽，闪烁道：“好，好啊，我晚上来找你。”

　　找你，然后教我游泳。

　　*
　　陈情令化妆间。
　　肖战双手抱胸坐在化妆镜前，桃花眼目微阖，上半张脸沉默冷静，下半张脸却泄露了异样的情绪。

　　女化妆师戴着黑色口罩，唇笔勾勒到微微提起的嘴角时，忍不住跟着笑了，“肖老师今天心情很好哦。”

　　肖战没睁眼，好以整暇地靠在椅背上，让化妆师给自己上妆，听见这么说，嘴角弧度不变，大半灯光都被笼进了左唇下那粒小痣里，近乎妖冶。

　　等唇部的妆画完之后，他才张口说了一句：“还行。”
　　语气似笑非笑的，吊梢的嘴角像一把钩子，勾得人心晃晃。

　　美人骨是看不腻的，虽说每天对着同样一张脸，化妆师也理应波澜不惊，但就这么一个闭眼勾唇，还是让她不动声色地抽了口气，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声：“好魏无羡啊！”

　　肖战闭着眼睛，并不知道镜子里的化妆师正一脸出神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肖战嘴角的幅度愈发扩散，如一颗石子投进了桃花池，眼角眉尾随之漪漪荡开，明明眼睛都没露，却比睁开一双桃花眼还要缱绻撩人。

　　化妆师也忍不住心跳慢慢加快，心道：原来美人都是这么笑的！
　　随便什么表情都能勾得人心猿意马！简直是妖精变的！还是个狐狸精！

　　啊——我居然可耻地心跳了！化妆师握紧手里的眉笔，告诉自己淡定，淡定一点！

　　这时，化妆间门被推开了，来人低头戴帽，一只手插兜，轻轻阖上了门后，长腿一迈，径直地坐到了肖战旁边的座位上。
　　座位贴条上写着“王一博”三个字。

　　王一博一坐下就开始低头刷手机，招呼也没打，肖战听见门开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目光通过镜面似看非看地落到旁边那张脸上。
　　看一眼，收回来。看一眼，又收回来。
　　气氛有点微妙。

　　化妆师好像明白了什么，见肖战的妆上得差不多了，便放下刷子，轻轻说：“那肖老师，我就先出去了，等会儿再来人给一博老师化。”
　　肖战点点头，在镜子里目送她出去。

　　门锁咔哒一响，清晨6点的化妆间没什么闲杂人等，此刻只剩下陈情令两大男主——肖战和王一博。
　　肖战今天戏开得早，先一步到了剧组，现在造型已经完成了。

　　手机放在化妆台上，肖战伸手拿过来，解锁，锁屏，又解锁，然后偏头看了旁边一眼，点开微信，翻到昨晚跟“老王”的聊天记录，点开那张自己发送出去的表情包，怼到王一博面前。

　　王一博下意识脖子一缩，一抬头，毫无防备地跟那张围着浴袍、蜷缩在泳池边的照片来了个尴尬对视，紧接着露出了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短暂的当机过后，他眼珠子一转，用了平生最快的反应速度，一把夺下肖战的手机，退到了几步开外。

　　“喂！”肖战坐在椅子上，捞了一把没捞着，“王一博你还是不是人？手机给我。”

　　王一博头都不抬，指尖飞快地在还没来得及上锁的屏幕上滑动，删除了聊天记录里那张丑照，一只手拦住肖战，又翻开相册，彻底删除了原图。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还傻里傻气地坐在那儿给你拍？”王一博没好气地说。

　　肖战收回手：“谁叫你昨天死活不下水。”把两边挡住视线的刘海撩开，呼了一口气，“照片删了？你偶像包袱怎么那么重，难怪你粉丝都叫你王酷盖。”

　　偶像包袱八吨重的王酷盖大致翻了翻两人的聊天记录，见确实没什么可删的了，便准备退出来，“战哥长得帅，怎么拍都好看，我们这些怎么能跟……咦，‘老王’？”

　　肖战神色坦荡地迎向对方的目光，丝毫不知下一秒要发生什么，“备注嘛，怎么了，给我看看你的，是不是给我备注的‘老肖’。”

　　王一博没接话，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神情悄然发生变化。

　　肖战看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他手机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王一博抿着唇，轻微皱了皱眉，眼神有些不确定，心脏没有跳错一拍，却好像突然被糅进了一团什么东西，有些陌生，又有些惊喜，他抬起头，“你把跟我的微信，”把手机屏幕举到肖战面前，“置顶了？”

　　肖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目光从王一博的脸上移到手机屏上，然后缓缓挪动，定格在那双填满了希冀和不确信的双眼里，神情错愕。

　　五秒过后，肖战率先移开目光，拿走自己的手机，脸上看不出异样，“前段时间不是要聊戏吗，我联系人又多，一翻就翻不见了，后来又忘了取消。”

　　王一博收回手，看着他，不说话。

　　“哎呀像一博老师这么优秀的人，”肖战无所谓地挥了一下手，头转向另一边，“有你的微信不是一般都要供起来的嘛，置顶算什么，很奇怪吗？淡定一点啦……”
　　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理了理垂在两边的刘海。

　　王一博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镜子里，目光幽幽。
　　“战哥，”王一博挑眉说，“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指了指他手里已经锁屏了的手机，“微信置顶哦……特殊待遇。”

　　王一博笑得不怀好意，不像打趣，也不是揶揄，而是真真实实、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坦荡开怀，欣喜从心底浮现到眼底，多日来蒙蔽的低落也一扫而空。
　　他通过镜子摄住了肖战的眼睛，也紧紧摄住了他的心。

　　要说的话都不必再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王一博慢慢停了笑，一把拉开横在面前的椅子，化妆镜的灯泡明晃晃，肖战看见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上身慢慢向前探过来，下巴停在距离自己耳垂不过一拳的位置，两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碰撞、发酵，一个胸中存着千言万语，一个心底波浪滔天。

　　肖战感觉到了一股桎梏，他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人情愿沉溺在这样的眼神里画地为牢，但此刻，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压迫感。
　　而王一博不许他挣脱。

　　肖战别扭地腾了下脖子，“王一博你又不做人了是吗。”

　　下一秒，他听见低沉到酥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又近又远，又疏离又狂热，“我做人，我做战哥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