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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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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卿发了怒,再加之有王希先例,不管众人如何心思,也不得不先退一步躲避风头。兖州物价稳定下来。
若论为何阮卿软禁了丁成无兵作乱。
一则他紧闭风声,外人并不知丁成已被他挟制。二来这些人无权调兵。三则兖州周围城镇把守的将领都是和阮卿一起跟着曹操熬出来的。
就在阮卿纠结着丁成该如何时,王家来人了。
“请。”阮卿批着兖州刺史的公务,头都不抬一下。
他以前觉得在曹操身边做个主簿,批些公务没多大用处,如今囚禁了丁成,再处理这些军政文件才发现曹操教他的,正是如何处理一州政务,掌管一州之事。
看了曹操为他筹谋已久。阮卿长叹了口气,一时间心中熨帖。
“阮先生。”来人是王希的长子,看着比阮卿大些。行礼时口中发出的声音有些难以压制的不服,听着阴阳怪气。
“令尊的事卿也很惋惜。朝廷早已下旨,令尊不遵政令才惹此灾祸,希望王家引以为戒。”
将手中笔缓缓放下,阮卿抬头。
他还是太年轻了,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这法子他懂,却做不到。
王孟本要质问一番,岂料还没出口便被阮卿堵了个严实,冷笑一声,“哼。久闻司空治军从严,没想到观其手下也不过如此。”
“你什么意思!”阮卿和个炮仗一样“噌”的就蹿起身,眼中也染了怒气,骂他就骂,扯上曹操算什么?这些富家子皆看曹操荣光,又岂知曹操刚起家的出生入死。
“呵,我说的难道不是?”
王孟也不怕阮卿,什么玩意,这人还没他大呢,随随便便就把他父亲砍了。凭什么让他王家难过,这小子舒服?他也得让这小子不好过。
“好!”阮卿大步走下台来到王孟面前瞪大双眼,“你说,你要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卿自有大刑伺候!”
二人都瞪着对方,那目光相对几乎要炸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兖州谁人不知我父亲也是听了刺史的命令才抗旨不遵,不然他一个布衣老人如何有胆子?你们这些做官的只念着丁刺史是司空亲眷,有所袒护,拿我父亲推出来做替罪羊,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阮卿一挥袖子负手背过去。
王家郎君步步紧逼,“如何一派胡言?你且说!”
“卿……”阮卿双牙紧咬,硬是憋不出半句话。
这瘟疫本就由丁成引来。丁成要是真想办了王希不是不可能,却迟迟没有动作,可见是已经同王希说好。
至于为何不杀丁成,其一是因为王希在明,杀他更容易震慑世家,其二,便是丁成与曹操有亲。
其实这道理大部分人都明白,不过阮卿说杀人就杀,再加上现在物价并不至于让他们亏本,阮卿也没有把他们逼死的态度,因此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才没人跳出来。
可王家这个嫡长子自小含着金汤勺,父疼母爱,如今看自己父亲惨死,如何甘心?定要讨个说法。
要是曹操,郭嘉他们在这指定要乐了,这种小孩最好忽悠了,一忽悠一个准,一会就把你顺毛顺的一点脾气没有。但到了阮卿这,嘴拙脑钝的他只有干生气的份儿。
看阮卿赤红的眼,王孟冷笑,“怎么,先生要砍了我的头?先生今日就是砍了我,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卿没有!”阮卿怒目而视,脱口就要辩解,但很快他深吸了两口气,强颜微笑,“郎君所来目的如何,直说吧。”
“父亲已死,这已经无法挽回,我王家也不难为大人,只要先生对丁成实施同样刑法,王家便无怨言。”
“你让卿砍了丁成!”
“不错!”
丁成不能砍,把曹操小舅子给砍了,他回去不得被丁夫人恨死?这样一来他怎么面对曹昂?曹操对他如此厚爱又该如何看他?阮卿一时间明白王孟这招狠毒之处。
丁成不能砍,绝对不能砍!
“随便处置一州刺史不是小事,这事卿无权……”
“司空不是已许先生先斩后奏之权么?”王孟丝毫不退步。
阮卿一时间突然觉得这特权竟无比烫手起来,他目光阴鸷的盯着眼前这个公子哥,冷笑道,“看来郎君来这之前已经把卿的老底打听清楚了。”
“不及大人。”
“还请郎君先移尊步,日后卿自有交代。”
能有什么交代?阮卿现在心里空白一片,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先使这缓兵之计。
“好,我也不难为先生。两日,若两日后先生还给不出王家满意的答复,别怪王家不客气。”
“好。”阮卿咬牙应下。
虽说过了年天气回暖,但昼短夜长还没颠倒过来。白日短,这时间也显得过得十分快,不经意就从指缝溜了。
两日之期已过,阮卿迟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奔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就老老实实窝府里不作为。幸好王家人并未找来。
就在他松了口气时,岂料又过了一日……
“先生!”一名亲卫匆匆走进。
阮卿正想着事,听到一声叫喊惊掉了手中狼毫。
“何事,大惊小怪。”阮卿垂眸将落在案上的笔放在笔搁上,缓缓而道。
“街上,街上在传丁成不顾朝廷诏令,为谋钱财逼迫各店铺抬高物价,先生徇私枉法,为保丁成推出王希顶罪。”
“什么!”阮卿大惊,他一拍案几,咬牙切齿,“竖子安敢!”
手掌的痛感让他很快镇定下来,他蹙起眉头,沉声问道,“现在民情如何?”
“街上议论纷纷,皆说先生处事不公。大有,大有暴动之势……”
这就是民心。
阮卿叹了口气,他知现在因为瘟疫,兖州百姓已经人人自危,都紧绷着一根弦,若有了这个发泄口,只怕到时流言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不知会发生何事。
不论如何,他都要稳下民心,安定兖州。前日洛阳来信,说曹操已经去征张绣了。他不能让曹操有后顾之忧。
“丁成……”阮卿自言自语低喃一声,从袖里掏出扯成两半的道符看着,有些疲惫,“这次……卿可能保不住你了。”
逆民心而行,阮卿不敢。百姓其实很朴实,他们不在意谁当政,你若待他们好,他们必待你好,记许多年。若不好,那便也记恨许多年。
如今也是时候还债了。
阮卿叹了口气,眉间染上疲惫,“下去吧,容我想想。”
做主掌事当真难的很……
“先生,先生!”又有下人匆匆赶来,“门外跪了大片百姓,说要先生做主,惩治首凶。”
王孟,尔甚狠!
指甲狠狠掐进肉里,阮卿冷着脸起身,走出屋子,行过前院,走到大门外,果然跪了大片百姓。
“请明府为我们做主……”一片哀嚎祈求之声响起。
一股深深的无力从心底涌出,阮卿闭上眸子,口中轻飘飘说了句,“王家,你们赢了……”
不管这群人是真的自愿而来,还是被王家买来做戏。这么大的动静,想要漠视已经不管用了。何况丁成本就做下此等好事,这让他如何为他辟谣?睁眼说瞎话吗?
说到底,是他道行不够。对兖州之事没找到最稳妥的解决办法。
——
自那日杀了王希后,丁成就一直被软禁在后院。
门被“吱呀”推开,明亮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让丁成一时间睁不开眼,他眯眼去瞧,只见一个坚韧似修竹的身影垂着双手静静立在门口。
阮卿见丁成散着头发,躺在席子上一脸颓废。
待终于适应了光亮,丁成瞧清是阮卿,他跳起来,大骂,“阮卿你敢软禁我,出去我便告诉司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这关了半月,你总共偷偷送出三封去洛阳的信件,卿都帮你放着呢,你府上目前没什么动静。”阮卿自顾自说着,十分自然的坐到席子上。
“你!你敢私藏官员往来信件。阮卿,你目中可还有司空!”
“亏你还有脸提起。”阮卿双眼一瞪,“主公信你,让你任一州刺史,你不妨告诉卿这是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毁了的符咒拍在桌上。
死鸭子嘴硬,丁成一脸不服,“我,我怎会知这是什么。”
“你那日私见于吉,藏此符咒,你以为我当真不知?若不是顾念司空颜面,就凭你这为祸兖州这一条罪,我便能斩了你。”
“我不知你再说什么。”
阮卿忽的呵斥道,“于吉乃道士,若不是他寻你,你怎会知他本事?他将此符咒教你,究竟有何打算!”
“这全是你无中生有。”丁成拒不承认,大叫道,“我要见司空!”
“好,好。”阮卿被丁成这样子气到了,笑着点头,沉声道,“来人!丁成,身为兖州刺史不想造福乡里,违抗朝廷发令,勾结王希控制物价,使多名百姓无粮可食,无药可医,结果身死,今夺去他兖州刺史之位,立刻压缚市曹斩首示众。”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听到这话丁成突然发了疯,他挣扎着咒骂,“我堂妹乃司空正妻!阮卿,我乃司空妻舅,你不过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安敢杀我?安敢杀我!”
阮卿脸色渐冷,“我纵是曹家养的狗,与你丁家有何关系?司空许我先斩后奏之权,如何斩不得你?快将他拉下去!”
“阮卿,阮先生……”丁成忽的服软喊道,“我告诉你那于吉如何找到的我……”
阮卿将脸扭向里边,“于吉不过冢中枯骨,有何可惧。”
跟曹操这么多年,阮卿也有脾气了,问你要的时候你不说,事后再送来我也不要。老子就靠自己。
被人绑缚出去,丁成叫喊声音越来越远,“阮慕尔,你好大胆子,司空一定不会放过你!”
渐渐的,那声音便远去听不见了。
心中忐忑不安,阮卿紧紧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手被硌的手疼。
他喃喃自语,像在给自己找安心,“主公,你会站在卿身后,对么……”
“唉……”半晌他闭眼吁了口气。
招道士引瘟疫一事,他给丁成瞒着,若曹操知道这件事只怕丁夫人会更难堪。拦截的那三封信他也留着未拆开,等回到许都亲自替丁成交付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