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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 10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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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大过年的司空也不给你放假?”因为太无聊转到曹丕房间的阮卿开口。
听出青年语气中的调侃,曹丕从案上把头抬起来,正色道,“昔日大兄过年节时也未有松懈。”
“好学生,比不了比不了。”阮卿说着拿挂在墙上的剑砍了半截屋里的甘蔗坐在门框上咔嚓咔嚓去啃。
“阿兄……”
看了一会书的曹丕看向阮卿,皱眉道,“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吃,我耳朵旁边全是你拔甘蔗皮的声。”
青年一愣,忽的莞尔一笑,“哦呦,竟然遭嫌弃了。”说着他就起身又拿了一根甘蔗坐到院外啃。
除了时不时过几个下人,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坐了一会便觉无趣,啃完那半截甘蔗后将后拿的那一截又放回曹丕屋里,然后出去溜达去了。
曹操一个人大冬天坐水亭里弹着琴呢,琴声沉稳悠长,阮卿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一代奸雄此刻和孤寡老人似的。
他走过去,琴声戛然而止。曹操开口:“前几日让你回给子龙的信可回了?”
阮卿愣了愣,他就属于典型的记吃不记打,昨天的事今天就能忘,更别提前几天的了。
“卿记着应该回了……”
见经过徐州历练的阮卿依旧如以往一般做事绵软不长心,曹操皱眉,
“同汝说过几次。不要你记着,也不要总说应该、也许、差不多这些话,你见孤哪次吩咐事情说的如此模糊过?”。
“没有过……”又被凶了的阮卿此时化身为鹌鹑。
曹操有些头疼,他揉揉额角,“你如何攻下的徐州城孤也问过王忠他们了,他们说你原本定了计策,临时又改了好几次是也不是?”
好像……“是……”
见阮卿说话吞吞吐吐,曹操脸色一变,手拍案几,“身为将领,军令如山,说话要有底气,一话千斤重,让人信服。你一个计策如此变来变去像什么话!”
青年缩了一下,委屈巴巴道,“那,那卿不是想不准么,怕出错……”
“那便想好了再说,你见孤发布军令是如何三改四改了?你这样如何让军士信服于你。”
“诺……”许多年没被骂过的阮卿此时眼眶又发红了,声音糯糯,大有要掉泪的架势。
惯的,真是惯的,慈父多败儿,说两句就哭如何能成大事。曹操内心深刻反思。
“你……”他叹了口气,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早晚败于优柔寡断。”
阮卿也忍不住反思,这是自己脑子钝了才觉得这一代奸雄有凄然之景。曹操如今这模样典型是近日被官渡战事折磨加更年期到了才这么一惊一乍。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只能一副乖崽崽的模样让曹操熊着。
没法子,谁让曹昂死的早,曹丕那小子懂个啥,到头还得让和曹家半个儿子一样的自己顶受来自一个老父亲的压力。
我太难了……
曹操又吁了口气,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阮卿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半晌曹操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颇为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特么!别拦我,别拦我,我立马就从水亭里跳下去。
“诺。”阮卿温驯行礼退下。
虽然在司空府工作假期时常被剥夺,但好在今年的元宵节能在家蹲着。
第二日一切开工,刚到了府里就被下人告知曹操头风病又犯
这在家也没人来叫他啊。阮卿吓的忙往曹操屋里跑去。
刚跑进屋就见一人端着药死活往躺在榻上的曹操嘴里灌药。
这还了得?哪有这么喂药的?
只见曹操推药泼地,砖皆崩裂。阮卿忙上前揪住那人后领一扯,那人跌坐在地上。
看床榻旁放着剑,他一把抽出横在那人脖颈。
“莫要杀他。”曹操在身后发话。
阮卿气的大喘气,定眼一看原来是常被召进府看病的吉平。
心中那股无明业火更盛,他破口大骂,“混账玩意儿,谁让你来害司空的!”
吉平见事情败露,丝毫不见惧怕,抬头眼珠子一瞪,大有不怕死的莽样。
只听他破口大骂,“曹贼做事天怒人怨,何须旁人指使!你阮慕尔阿谀奉承,早晚不得好死!”
然后声音更高大吼,“奸贼!不杀我更待何时!”
我特么成奸贼了?阮卿莫名其妙,觉得心里有点儿堵。
曹操才懒得听他叨叨,直接下令让左右执下,令唤二十个精壮狱卒执到后院拷问。
起身见阮卿气的手抖,曹操将他手里的剑拿过收回剑鞘,安慰道,“不过小小一吉平何必气成这幅模样。”
“他骂卿奸贼,卿哪奸了,卿哪贼了?”阮卿一脸委屈。
曹操一怔,然后皱眉仰头看了看阮卿似在打量,忽的揽住他的肩膀笑着劝慰,“没有,他说孤呢,孤这贼那贼的名号还少?”
“那也不行,那家伙指着我鼻子骂阿谀奉承。”
“啧,你看看你,才多大点事,能不能气量大些。孤都被骂习惯了,他们骂他们的,与咱们有何关系,走走走,去后园审他去。”
心里有气的阮卿就这么被曹操哄走了。
那别看那吉平一介文人却也是个硬骨头,被打了两个时辰,皮开肉裂,血流满阶。
在沙场上见惯死人的阮卿心惊胆战,他觉得他可能没吉平这么有骨气。
曹操恐打死无对证,便令狱卒揪下去。
打了两个时辰,阮卿心里再多的气都化为可怜,但吉平先伤曹操在先,他也不敢出口求情。
将于吉拉下去,他身下划出一条血道,立马有下人上前来擦净泼水洗地。
曹操从胡床上起来,缓缓散步,口中对阮卿道,“你去传下一令于百官,就说次日设宴,请众大臣饮酒。”
阮卿听了瞳孔缩了缩,心中终究不忍,开口劝声道,“主公若知道是谁设计的此事抓来便是,又何苦做宴,学昔日董卓。”
曹操听罢冷冷瞥了青年一眼,一股夹杂着冰凌的杀气从他周身散开。
阮卿觉得全身冰凉,血液似凝固住,遍体生寒。
这就是曹操,既浪漫,又残忍。
他只听自己口中轻吐出一字,
“诺……”
很多事情,在来到许都的那一天就变了。
次日设宴唯董承未来,曹操在宴席上牵来吉平招供,吉平就是不说,曹操没奈何,只得将派人将他拉下去。
散席后将同签衣带诏的王子服四人留下,带董承府里来此告密的奴仆秦庆童来指认,随后派人把那四人关押起来。
第二日又带人去董承府上。吉平被砍了十根手指也不指认董承,最后在被曹操下令要拔其舌头的时候一头撞死了。曹操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下令分解尸体号令。
而一直站在曹操身边的阮卿心惊不已,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心中对站在自己身前的曹操也愈发陌生。
原来朝廷上的曹操,就是这种样子么?
随后曹操命秦庆童牵来指认,又让随从搜出衣带诏并义状。
人赃俱获,曹操看了只是笑,“鼠辈安敢如此!”又冷笑着下令,“将董承全家良贱,尽皆监禁,休叫走脱一个。”
董承有救驾之功,乃是国丈,府上少说也几百人,若都斩了许都怕不知要添多少冤魂。
于心不忍的阮卿开口,“司空……”
曹操听声回头去看,虽笑着,眼中却闪着狠色,好似一道利刃划破夜空,带着凌然杀气,“慕尔有何话要说?”
他目光直视阮卿双眼,这让阮卿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只要说出一句求情的话,下一个被拖下去的就是他
僵硬的扯起嘴角,他艰难道,“董承意图刺杀主公,该杀……府上……亦,该,杀。”
终于说完这句话,他虽松口气,心中却止不住在颤。这大约是他跟曹以来,说的最难熬的一句话。
“好。”曹操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将搜出来的招状收入袖子,“回府吧。”
“诺,诺……”
曹操虽笑着,心中却怒气旺盛。
回了府他便与众谋士商议,欲废刘协,更择有德者立之。多亏一旁有程昱分析利害这事才作罢。只将董承五人并其全家老小押送各门处斩,死者七百余人。
杀了董承等人,曹操怒气未消,带剑入宫。平时不离曹操左右的阮卿被点名同往。
小皇帝在宫里不知宫外的事,还做着重掌大权的美梦。
这日正因董承之事尚无音讯与皇后商议,忽见曹操面有怒容,带剑而来。
“陛下。”刚站到大殿中央,曹操便眯眼看着与皇后抱做一团的小皇帝。
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森冷如铁,他厉声道,“董承谋反,陛下知否!”
小皇帝宛如一只鸡仔,瑟瑟发抖,“董,董卓已经死了。”
曹操怒气更盛,大声驳道,“不是董卓,是董承!”
小皇帝抖得愈发很,马上就要哭出来,“朕,真不知道,朕不知道啊。”
“哼。”曹操冷笑,声音如覆盖了寒冬冰霜,“陛下莫不是忘了衣带诏?”
小皇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如此情景,曹操鹰眸微瞪,呵斥武士将董妃带来。
“司空……”小皇帝跪在地上哀求道,“董妃,董妃她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司空便可怜可怜她吧。”
“若非天败,吾已被害。岂得复留此女,为吾后患!”
皇后也跪求道,“贬于冷宫分娩了杀之不迟。”
“留这逆种给母亲报仇吗!”
早被带来的董妃自知在劫难逃,只得哀求,“乞求全尸,勿令彰露。”
曹操令取白绫至面前。
眼见白绫要缠上董妃的脖子,小皇帝忽然看见在曹操身后低着头的阮卿,上去跪在他身边仰头揪着他衣袍哭喊道,
“阮先生,求你救救董妃吧,她肚子里的孩子好歹算你的侄儿啊!”
阮卿低头看着小皇帝的眼眶通红,他不抬头也觉到曹操巡视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这时候来一句‘董妃肚子里的孩子是阮先生你的。’都比‘肚子里那是你侄儿’强。
阮卿咬牙要扯下小皇帝的手,岂料小皇帝抓的死死的,他急得额前冒出汗来,勉强开口笑道,“陛下真会开玩笑。陛下快起,臣受不起……”
岂料小皇帝是打算咬死阮卿了,只见他悲恸的大喊一句,“皇兄!”
一音落,四周寂静。
阮卿咽了口唾沫,不敢抬头去看曹操。
他背后早一冒出冷汗,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还有些瘙痒,可他一动不敢动。
最后还是咽气的董妃倒地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宁静。
曹操冷声道了句,“堂堂天子随便下跪算什么样子。”然后淡淡乜了阮卿一眼转身离去。
阮卿心里发急,当下不顾礼制,一脚踢开小皇帝匆匆跟过去。
出了殿,曹操吩咐谕监宫官,“今后但凡有外戚宗族,不奉吾旨,辄入宫门者,斩,守御不严,同罪。”又拨心腹人三千充御林军,令曹洪统领,以为防察。
小皇帝这次,算是真的把老曹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