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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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随着潘越回景阳王府，被门口守着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兵士盘问了许久才得以放行，我瞧了这恍若牢笼的王府一眼，无论如何也未料到潘越从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他甚是歉意的同我们笑了笑：“我是个不得势的王爷，教二位公子见笑了。”
我瞧着他，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
王府很大，但却十分空旷，除却必要的物件外，旁的东西是一件也无。如今是盛夏，这王府里却处处透着萧瑟气息。府中丫鬟只得一个，小厮两人，且各个趾高气昂，不像仆人，倒像是主子。
潘越带我们到了待客的前厅，请我们坐下，而后拍了拍阿桓的脑袋，温声同他道：“你自己去玩好么？”
阿桓十分乖觉地点了点头，一路小跑出了前厅。我瞧着他小小的背影，心中疑惑顿生，向潘越问道：“阿桓他，是王爷的小殿下么？”
周围没有下人服侍，潘越便亲自动手为我们斟了一杯热茶，他听闻我言，浅浅摇头道：“阿桓他是我从前捡到的一个孤儿，无依无靠的，甚是可怜，恰巧我也想找个人作伴，就将他带回了王府。”
他叹口气道：“我瞧二位公子都是性情中人，也不想瞒二位。如今我景阳王的处境天下人尽皆知，这府中除却阿桓和冯觐，我连个能说上话的人也没有了。”
冯觐便是今日去接阿桓的那位青年。
潘越面上挂着一派温和的笑，神情淡漠地说着这些话，浑身都透着落寞。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来仪一向比我会说话些，我便冲她使眼色，她淡淡道：“其实这世间事有时很难预料，王爷如今生活不称意，说不准日后便能得海阔天空，如今鲜有知心人，日后或许会有知己相交。”
潘越闻言莞尔：“那便借公子吉言了。”
我忽而想起我们此行入梦的目的，打算旁敲侧击问问他究竟有何心愿。我暗自盘算了一通，人之所求，往往便是那几样，万贯家财，滔天权势，洒脱自由，又或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潘越这人我再了解不过了，银钱与名利他历来视作浮云，从不曾为这些身外物而纠结，这两项可以划掉了。
那么便是自由和情爱。
我暗自揣度一番，举起他为我斟的热茶，装出一副漫不经心模样道：“王爷生在皇家，可曾向往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么？”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这天地之大，我又能到何处安身，心既是空的，身在何处都是一样。”
我听着这话总觉有些耳熟，好似不久之前才刚听过一般。我苦苦思索了半晌，才终于想起来，在那盘丝洞中，我问越娘可要我为她赎身，她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
好么，如今这自由也可以划去了。
于是我又试图将话题朝着情爱方向拉扯。
“在下瞧着这王府略显冷清，王爷还未曾娶亲罢？”我问他。
“未曾，嫁给我岂不是耽误了那些姑娘的好前程。”
“但王爷年纪不小了罢。”我忽而觉得我其实很适合去做个媒婆。这些话我问起来甚是得心应手，且颇顺畅。
“这同年龄没有什么关系，若不是那个称心如意的人，就算日日枕侧相伴，也不会觉得开怀。”
他这话我倒是颇为认同，感情这事最重要的就是宁缺毋滥，不是喜欢的那个，宁可不要。
我斗起胆子道：“冒昧问王爷一句，王爷可有心上人么？”
他凝视了我好半晌，复而低头饮茶，并未答我。我见他此种反应，心下了然，果然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饶是潘越也不能免俗。
问道此处已经是有些过分了，若再问下去说不好潘越就要将我二人扫地出门，我十分识趣的噤了声，在心中盘算着日后有的是时间打探，不急在这一时。
我不接着问，未曾想潘越他倒是主动与我们讲了起来：“我幼年时在江南生活，最穷苦时承蒙当地一位小姐相帮，潘穆从那时起便暗下决心，这份恩情日后必定要还，可惜我找了她数年，却始终未能寻到她踪迹。”
听着他这掏心窝子的话，我暗想看来他平日里果真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竟憋闷成了这个样子，随便捞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都能大倒肺腑之言。可叹。
来仪又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全程只我一个人问来问去，我说得口干舌燥，略带嗔怪的望她一眼。不想她却全然无视，回了我一个甚从容的笑。
我们三人就着那盏茶絮絮叨叨说了一个晚上，各处游历见闻，鬼怪传言，天文地理，兵法纵横，甚至他日后做过的事情我都挑了些不甚打紧的讲给他听，只告诉他那是我一位朋友的事迹。
他笑道：“公子的这位朋友，实在是个妙人。”
话说得太久，竟忘了时间。王府中一位趾高气昂的小厮三番两次过来催促：“王爷，您该歇息了。”
我同来仪甚有眼色的欲要起身告辞。反正如今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住在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怕日后找不到他。
他挥手让那小厮退下，长叹一口气：“难得遇到像二位公子这般投机的知己，若二位能长留我王府做先生，潘穆以后的日子也能过得有趣些。”
咦，此建议甚好。
不过还未等我二人答话，就听见他又叹了一声：“不过我在这府中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
他闲聊时将这些皇家事都同我们略讲了一番，这景阳王府如此冷清，平阳王潘黎功不可没。以潘越他如今的处境，想要在府中私蓄幕僚，压根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在潘越身边放个人确然会方便许多，既然做不成幕僚，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留下来。不过下午我同来仪入府时怕是已经被平阳王的探子瞧见了，得换个人才行。
我思索半晌，突然有了主意。
我对潘越拱手道：“王爷若是想找人作陪，我倒有两个朋友可推荐给王爷。”我压低了声音：“只要王爷信得过在下，我有办法让他二人进王府。”
潘越道：“公子既是我知己，我自然信得过。”
从景阳王府出来后，来仪悠哉问我：“你可是要让画屏烟同小楼二人入王府？”
我点头“正是。”
她莞尔一笑：“我猜你又要出什么不大正经的主意。”
嗳，她总是如此了解我。
我笑道：“潘越府中养不得幕僚，那养个情人总是可以的罢。”
来仪目光流转，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然明白了我的打算，抬手在我鼻尖刮了一下：“只怕小楼要打断你的腿。”
我嘿然一笑：“那你可要帮我挡着些。”我又想起潘越，胸中感慨顿生：“我从前瞧着潘越那洒脱性子，怎么也想不到他做人时过得竟这样凄凉。”
来仪亦是幽幽叹口气：“不晓得他要找的那个姑娘会是怎样的人。”
我们入梦要做的是打破潘越的执念。何为执念，必定是苦求多年放不下的心愿，如今我有八成的把握断定，那个姑娘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景阳王府离我们的住所相隔不远，不多时我们二人便回到了那处小院中。
院中没人，画屏烟和小楼屋中的灯还亮着，听闻我们回来的声响，他们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画屏烟的脑袋探了出来。
“今日可有收获？”他无精打采地问道。
我做出一副神秘莫测神情，甚神秘地沉默半晌后方才负手答道：“潘越……找到了。”
画屏烟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将房门推开，弯腰做了个请我二人入内的手势，甚殷切道：“二位快进来详谈。”
我将今日之事从马蹄下救下阿桓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方才在景阳王府中同潘越的谈话，对他二人详细讲了潘越如今的处境，以及他提到的那个苦寻多年的江南姑娘。
画屏烟道：“我昨日同小楼在街上碰到平阳王了，好大的排场。若早知道潘兄便是那个倒霉王爷，我定要将潘黎痛揍一顿。”
来仪瞟他一眼，淡淡道：“你此番入梦可不是为了给潘越出气的，恰恰相反，我们的任务是要让潘越这个倒霉王爷更加倒霉。”
我闻言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这夺魂梦委实不近人情，原本做鬼就已经够凄惨的了，还要夺走人家藏在心里多年的最后的期盼。
小楼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忽然道：“方才你说有办法让我二人入王府，不知是什么办法？”
我面上一僵，甚尴尬的干咳两声：“要委屈你们二位一下。我是想要你们以男脔的身份入王府，这样是最保险的。”
小楼唇角猛地一抽，画屏烟面上微微一跳。
我忙道：“只是演一出戏而已，不这样的话，景阳王府被平阳王的人内外看守，根本入不得其中。”
画屏烟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为了潘兄的化魃大业，本公子就……姑且做出些牺牲。”
我冲他道：“你潘兄醒过来后肯定对你万分感激。”
他摸着下巴道：“出去之后定要好好敲他几顿好酒，用来弥补我的精神损失。”
画屏烟已经答应了，小楼的思想工作自然不难做，我早就摸清了这个表面看上去冷若冰霜的男人的本质，他其实就是个妻奴，画屏烟要他做的事，他从来就没有拒绝过。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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