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赴约 ...
-
吃完饭，喝会茶。
“师父，听说过膨螽么？”夏晴柔双手拖着腮问道。
“你遇上中了膨螽的人？”苏萍问道，语气惊异。
“随便问问。”夏晴柔毫不经意地说道，“你也知道，徒儿最喜欢研究《玄冥仁心》，那本书呢，只能在古墓里看，不能随便带出，不是命定之人，又不能随便进入古墓密室，师父，我不学无术，学识浅得很，《玄冥仁心里》有关膨螽的解法，光我一人研究了许久，终是不得法，解不出。”
夏晴柔微显苦恼。
苏萍知道夏晴柔最喜欢《玄冥仁心》里的毒经，有时为了一种毒研究好几个月，制毒、施毒、解毒无不研究透彻，否则定不罢休。
《玄冥仁心》关于膨螽之毒，记载颇为详细。膨螽，是一种海螽斯之毒，海螽斯生长在深海中，食肉，食庞然大物的活鲜肉，比如鲸类、海牛。
海螽斯，它的体形之小，小若虫蚁，它的速度之快，快若迅雷，如此，让其它动物防不胜防。
通常是它们发现目标，极速钻入□□内，快速吞食。海螽斯不同于平常动物，它的消化系统很特别，吸收的东西也很单纯，吃下去的肉食，立马排泄出来，边啃食边排，像过滤器一样。因此，纵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以它们的速度，也会很快被‘过滤’而死，这就是它的恐怖之处。
如此恐怖之物的体液，即为膨螽，中了膨螽之毒的人，全身会逐渐膨胀如球，直至皮肉爆开，血管爆裂而死，而这过程中，头脑却毫无损伤，完全清醒，那种撕裂那种痛，那种恐怖，感受得清清楚楚。
所幸，海螽斯只生存于深海中，且数量少之又少，就是在深海中，也极属罕见。因此，基本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更别说膨螽之毒及它的解药。
除了九天宫的人。
可凤红仇为什么会知道，他和九天宫有何关系？夏晴柔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找到答案，最后归结为，风红仇是个异类，不是个人，因为他知道很多世人根本不知道的事。
《玄冥仁心》里记载，九天宫的人，服食膨螽，每月分得一粒解药，控制毒性不发，因此，九天宫里的部众，一般终生都不会背叛九天宫。
明日之约的黑衣人，便是中了膨螽之毒，它的解药，须在身体感觉异状，即将毒发前服用才有效。而一番打斗，被夏晴柔点穴后，黑衣人的毒性正好发作。夏晴柔喂药救他时，并没有一粒药全喂下去，而是掐算后，喂了一大半。黑衣人随后发觉，他体内的膨螽之毒似是忽隐忽现，忽演忽烈又忽无，最后归于无恙。
九天宫配给的解药，必须是全粒服食，否则，照旧毒发而亡，而夏晴柔却能掐准算好，留下一小半，足见他对于膨螽之毒很是了解，或许，他能解了膨螽之毒，或许，他能助那人脱离……
据《玄冥仁心》所说，蓝幻可解膨螽之毒，红岩谷内亦有蓝幻生长，它是一种针叶形的小草，色黄，质嫩，味道甜中夹腥。而这样的小草，红岩谷内有一处，遍地都是。夏晴柔当初发现时欣喜若狂，可后来研究发现，它们并不是蓝幻，而是和蓝幻长得一样，味觉一样，药性却孑然不一样的另一种小草。
而后，夏晴柔再翻《玄冥仁心》，在几不可见的页底小注中有明：针叶草，同于蓝幻，区别在于，针叶草，草芯长绒毛，蓝幻，未有，色……后面还有几个字，因书页经常翻磨，字已模糊认不清。
果然，夏晴柔发现针叶草草芯真的长有绒毛，可那毛只有几根，且细得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于是那会儿，夏晴柔每天像狗一样趴在草地上，一个个地翻着草芯，逗着双眼，找没毛的蓝幻，连续找了好几个月，没找到一株。后来，夏晴柔并没有放弃，只要没事儿，她便去找蓝幻，红岩谷能去的地方，基本被她翻遍，可至今仍未找到。
苏萍对于夏晴柔的毒经研究，不管亦不问，知道她不喜接触毒药的心性，夏晴柔便不去请教她，如今，夏晴柔想碰碰运气，或许师父知道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你是问在午夜子时发出蓝光的蓝幻？”苏萍随口问道。
午夜子时发出蓝光？！夏晴柔双眸一亮。
“师父，今晚我不回府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徒儿要好好陪陪您。”夏晴柔忽地粘上师父，抡起双手成拳，很体贴地轻轻垂打师父的后背，嘴角大大扬起。
午夜子时前，夏晴柔强行带上狮子王，死拽烂拖，狮子王不肯亦不动，夏晴柔用阴阳桃威胁，无需再言，狮子王‘腾’地起身走向前，在黑夜中，一路为夏晴柔驱逐其它不明有害动物接近。
看着月位，守到午夜子时，那片草地上方，隐隐出现蓝色之光，开始弱弱的，逐渐发亮，却又不是很亮，像带着一层薄雾，却又清晰柔和，像梦幻，蓝色梦幻，幽雅美丽。
蓝幻由此得来，这名，很贴切，亦很美。
往日夏晴柔常趴着的那片针叶草地，一点蓝光都未见得。
寻着星星点点的蓝色之光，刚采得五株，蓝光咻一下灭了。不到一刻的发光，好快，真是昙花一现。
天蒙蒙亮，夏晴柔来到清恒书院，老仆人李伯已在院门前等她。
“公子，老奴特意在此守候，先生有请，请随老奴前来。”李伯态度谦和，言语简洁。
“先生找我？”有点诧异，看样子挺急的。
“是。”
“这么一早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老奴不知。”
夏晴柔一进书房，看到湘凡神色一松，夏晴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夏雨，告诉老夫，你是否要在此求学？”湘凡开门见山，面色沉淀地问道。
难道发现什么了？夏晴柔左眉微一挑，行一礼后慎重道，“是，先生。”
“好，老夫帮你定得一身份，在清恒书院，亲自授课于你！”湘凡郑重其事，极其严肃地说道。
夏晴柔微一愣，眨眼。其实她不是真的要求学。
帮她定得一身份？亲自授课于她？夏晴柔双眉一挑，“先生，学生迂钝，从未想过要考取什么功名，恐有负先生所望。”
笑话，湘凡乃是一代帝师，帝师能随便授人的么？帝师授的是皇帝，不是皇帝，何来帝师！帝师授于人的会是断文识字、诗词歌赋么？帝师授于人的是帝王之术！驭人之术、制衡之术、治世之术…雄才伟略，争得天下，守得天下，盛世天下！
她是谁，她是一老百姓！如此盛有其事地说要授课于她，不说别的，先就说，她学那些做什么，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还是直接灭了那皇帝老儿，自个儿做上龙椅？简直是开玩笑，简直是莫明其妙！
还有，帮她定得一身份，这话玄机颇多，令人浮想翩翩…
事出寻常必有妖,还不是一般的妖。
“如今天下，三分而立，看似太平，却大有隐危。某些暗势，狼子野心，图谋不轨，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必将祸乱天下，那时，只有国破家亡，生灵涂炭。虽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有那百年养成的豺狼虎豹在，天下未必会分久必合……”湘凡捻着胡须，显出忧心，话不对茬地说道。
这不关她的事吧。
夏晴柔默默地坐下，恭敬地听着。一边听，一边一只手很自然地，伸到桌上盘里放着的白白嫩嫩的糯米甜糕。大清早的，没顾得上吃早餐。
“星日国虽有三神先例，未立太子之位，可三神英明神武，同心合力，治得盛世天下。到得我朝，大皇子因有先天之疾，不能立为太子，一时搁置……”湘凡顿了顿，神情变得肃穆，突然道，“如今更是立不得太子！”
夏晴柔忙附和地点点头。
这些都和她不相干。
嘴不露齿地嚼着糯米甜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吃得渴了，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边喝边吃边听。
“而你，老夫看得出，聪勇大智，将来定为国之栋才。”
“咳咳……”怎么突然说到她，关她什么事！聪勇大智？国之栋才？……救世之约？
有没有这么巧？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引导着什么。
“先生，为什么要帮我定得一个身份？”夏晴柔咳完忙打断湘凡一时完不了的政论，她现在对这，没打算深谈。
湘凡眼神略微一闪，却还是被夏晴柔捕捉到。 “你的眼睛，若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恐怕会招祸不断。”语气变得淡淡。
夏晴柔赞成地点点头，“那先生为我定的是什么身份？先生不用知道我原本是什么身份么？”
湘凡眼未抬，“老夫自有考量。”
“哦，那先生需要学生做些什么？”
“八月初一午时前，你来清恒书院，到时老夫自有交待。”
夏晴柔应下。
夏晴柔认为，存在即是合理的。万事顺其自然，无为而行，方为上策，因为，无为是为最后一击的大为。
告别湘凡，径自去找天煜。今天是上学的日子，不少学生陆续来到学院，夏晴柔绕道而行。
天已亮，太阳还未升起，微微有些薄雾，使得空气清新凉爽。院子里，阿牛勤快地挥动着大扫帚,清扫落叶，天煜坐在树下看书，螓首微垂，仪态俊美。
“啊，少爷，少爷来了。”阿牛看到夏晴柔，惊喜地唤道。
天煜抬头望向夏睛柔，微笑道，“先生前日向我问起你，我回先生说你今日会来书院。”
“嗯，先生找过我了，说要亲自给我授课。”夏晴柔轻描淡写地说道。
天煜脸色惊讶，随即露出笑脸，为夏晴柔高兴，“先生能给你授课，是你的福份，你该尊称先生为老师。”语气中有一丝羡慕。
“唔，差不多吧。”
阿牛机灵地搬来椅子，夏晴柔慵懒地靠坐在天煜身旁，看着他手中厚厚的书问道，“天煜，你来这里，是要考取功名，志在朝堂？”
天煜一愣，脸上微显复杂之色，“当世好男儿应是如此吧。”
夏晴柔垂下眼帘，淡笑着问道，“天煜姓天么？这姓在京城很少听人说。”
“不是…天是我的辈份，煜是我的名…我的祖父…姓范。”天煜双眼看远，脸色惨淡，却稍纵即逝，随后又是一脸温色。
为何是他的祖父姓范，他的父亲呢，他呢。
“那你不就是姓范，这姓……”话未说完，钟声响起。
天煜起身，似轻吁出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夏雨，于老夫子敲钟上课，他对学生一向要求严厉，我该走了，你……”
“那你赶紧去吧，不用管我，先生自会安排我的。”
天煜一走，夏晴柔和阿牛去了柳林。
阿千腿好后，便离开了，阿牛留不住，将用剩下的银子，全部偷偷塞给了阿千。夏晴柔只说：给你，便是让你作主。阿牛感动涕淋。
两人顺路来到街市，买了一些时令水果，葡萄、黄杏、樱桃，一些糕点，媳妇饼、全麦蛋卷、包子，还有切好拌过的卤牛肉，一瓶清酒，一大块布料……
竟拣好的买，花了不少钱，阿牛见夏晴柔眉头没皱一下。夏晴柔来这世上，已大手大脚地花钱惯了，她觉得，如今凭她的身手，不会缺钱花，最起码，夏府能任她自由拿取，虽然不能取得正大光明，那么，便没理由不对自己好了。
来到柳林，先前躺在那里的毒犬，已不见一条。
一路走来，已近午时，两人在湖边柳荫下，吃着午餐。
“呵呵，来得比约定时间早啊。”夏晴柔略一顿，随即邪笑道。
阿牛还没反映过来此话何意，面前不远处已站着一人，蒙着面。阿牛一惊，见是那黑衣人，连忙从怀中掏出香檀汲，谨慎地放到黑衣人面前的草地上，乖乖站到夏晴柔身后。
黑衣人眼神未动，目光如蛇一般盯着夏晴柔。夏晴柔笑笑，伸手一弹，七颗黑丸分向七处，远近不一地飞速射向黑衣人，眨眼间，不见黑袖几次晃动，黑丸不见，已然没入袖里。
“一日一粒，闭关静心运功逼毒，不食人间烟火七日，挺过，你便自此性命无忧。”夏晴柔浅笑着说道，一脸和善。
“为何不是解掉此毒？”黑衣人冷冷地问道，“还是说，你根本解不了！”一道冷光射向夏晴柔，周围杀意尽显，阿牛颤抖。
“呵呵，你认为呢？”夏晴柔邪魅一笑，蛊惑人心。
黑衣人不为所动，“你不相信在下。”
“你我素昧平生，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又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而且，不见得你就会相信我会替你解毒吧。人生本就是十事九赌，只不过，在这个赌局中，我是庄家！等到哪天，让我相信你了，自会为你彻底解毒。哦，对了，在此之前，你虽无性命之忧，可仍须半年服一次在下的解药，以免武功尽失，终生再也学不得武。”仍旧笑得一脸和善。
“在下一命，无足挂齿。”黑衣人收起一身杀气，淡然说道。
如此不惜命，出乎意料。
“你有彻底解毒的本事，只要答应在下一件事，在下便甘愿任你差使，除了泄露九天宫的任何秘密。至于解不解在下的毒，悉随尊便。”
夏晴柔挑挑双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等着他要求的事。
“解掉另外一人身上的膨螽之毒！”
“只要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未尝不可。”夏晴柔耸耸双肩，“可以问你些问题么，当然，涉及到九天宫的秘密，你可以选择沉默。若是没有，那就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要让我看出一点不诚心，虽说下不为例，可我连第一次的例子都不会接受，不信，你可以试试。”夏晴柔轻笑着眨眼说道，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容一丝置疑。她双眼微眯，盯着黑衣人的双眼。
黑衣人未置可否。
“你和陶二宝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你在他庄园里做什么？”
“看管庄园。”
“隐藏身份，作为一般的庄园管家？”
“是”
“那些毒犬是陶二宝养的？”
“是”
“用来看管庄园的？”
“是”
“香檀汲里是草药续焰？”
“……”眼中讶异一闪而过。
前面都是迷魂阵，最后一个才是实问，虽未得到回答，却已十分肯定。
再怎么谨慎的人，都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只要你足够出其不意。黑衣人料不到，夏晴柔会突然说出草药续焰。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赴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