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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劫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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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牧语逃出夏府后,已是摇摇欲坠,却强行提气,硬是朝一方向狂奔而去。街道两旁的店面早已打烊,大街上空无一人,忽而隐隐传来敲更声,偶尔的酒楼客栈门前,一两盏高挂的路灯,随风轻摆,忽明忽暗。
蓝牧语终于体力不支,靠在一墙边,慢慢滑下,嘴角渗出鲜血。她心有不甘,憋着一口气,费力伸出手,狠狠擦掉嘴边血迹,偏头一边,怒瞪双目,狠声道:“要杀要锅,悉随尊便,何必如此鬼鬼祟祟,神出鬼没!”
话落,蓝牧语喘息加重。不远处,缓缓走出一道黑影。黑影背着灯光,看不清面相,慢步到蓝牧语身旁,蹲下,额前几缕长发轻轻滑下,刚好遮住面容。
一股清香迎面扑来,蓝牧语一阵恍惚,随即神色警惕,厉声问道:“你是谁?”一手变掌辟向黑影。黑影不见出手,却已制住蓝牧语,另一手伸至蓝牧语的后背。蓝牧语一惊,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嗽不止,忽觉身后一股内力绵绵注入体内,顿时胸口那撕裂般的疼痛稍稍缓解。
“唉,蓝姑娘,稍安勿燥,你若再强硬逆行运气,不等救出你哥,你便横尸街头了。”黑影出声,声音如天籁一般,在静谧的夜里,如花绽放,沁人心脾。抬头,长发滑向两边,露出真容,一脸笑容地看着蓝牧语。他,亦邪亦正,仿若邪魅,又似仙子,美艳绝伦,灵动非凡。
蓝牧语微愣后,心跳加速,俏脸微红,偏头局促而道:“你是谁?”
夏晴柔俊眉微蹙,慢慢加大手上内力,即而左眼一眨,俏皮而道:“同道中人!”
“你,小偷?”蓝牧语转过头,盯着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如此俊美的人物怎会和自己一样。
“不、不、不,在下不是小偷,乃是江洋大盗。”夏晴柔摇头晃脑,认真地辩解道。“蓝姑娘,可否自行运气调息,在下已帮你稳重伤势,你只稍运通八脉,顺通奇经,运气而行三周天,你的伤便无大碍。”
蓝牧语点点头,盘膝闭目运气。
三柱香后。
“谢谢阁下的救命之恩。”蓝牧语缓缓睁开双眼,出声道,语气不再强硬,脸色已不似先前惨白。
“你是……”不动声色地拉远了些身旁紧挨着的夏晴柔,灯光下,蓝牧语打量着他一身怪异的装扮,迟疑道。
“哦,忘了自我介绍。”夏晴柔笑嘻嘻地扬了扬手上的面具,“在下夜礼服假面。”站起盈盈一拜,绅士度十足,指指自己的面孔,“这是真面。”
“夜礼服假面?!”蓝牧语惊道,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他会是那个极富神秘且传说武功深不可测的江洋怪盗?如此…年轻?如此美貌?如此似仙似妖……
刚刚替自己疗伤的内力,让她不得不信,至少觉得他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你为何……救我?”
“顺路,好玩。”夏晴柔挂着笑容。
蓝牧语一窒,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若不是他救了自己……深深吸了口气,抱拳,抬目,平心静气地说道:“谢谢夜…少侠的救命之恩,不过,小女子现下惹了天大麻烦,不好再扰少侠,等小女子解决后,再来报相救之恩。”说完,一拜,调头便走。
“蓝姑娘,你觉得凭己之力,定能救出蓝公子么?”蓝牧语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前行。
身后悠悠声不断,“你二人不管如何,此次,必死无疑。”蓝牧语不信,脚不停步,夏晴柔离得不远不近,相随而行,悠然分析。
“虽说以书换命,可你有书么,即使有,君无戏言,圣旨一下,如何能改?明日处斩,夏振原若‘周转’,必在朝堂后,单独觐见皇帝,如此,一定能来得及改么?”
“夏振原那样说,不过是为一探,探你有无此书而已。那本书,现在对你们来说,基本上毫无意义。夏振原知你兄妹情深,救人心切,若你有,一定会露出破绽,若你没有,也定会去劫狱。你哥若是有,早已交出,不会出现示街引你去。”
“引你去后,夏振原知你确实没有那书,出手振你内伤,是为你不能轻易劫狱成功,给他惹下麻烦。没有当场杀了你,一为,不好自己亲自动手,二为,希望你在蓝公子处决前,找到那书,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
“那本书,若不是你们拿去,便被那真正的刺客拿去。对了,那刺客不是被杀,而是自杀,他是死士。夏振原嫁祸给你哥,是为宁杀一千,不错一个。明日之后,你哥一命呜呼,你重伤在身,没有及时救治,武功尽失,废人一个,要你小命,轻而易取,最终你两人难逃一死……”
“你想怎样?”蓝牧语猛地一个转身,直面夏晴柔怒道。她心中却是惊惶失措,夏晴柔的分析,让她不能不信,不能不心惊,不能不心生绝望。
鼻对鼻,夏晴柔眨眨眼,“不想怎样,只想不让夏振原称心如意。”
“你和他有仇?”
“没有。”
“那是为何?”
“说了,顺路,好玩。”
蓝牧语嘴角一抽,紧紧盯着夏晴柔不语。
“在你进那书房前,我已潜伏在里面了,你走后,我仍在,所以知道的比你多些。看不惯夏振原,不想事情按正常轨道发展,你也知道,我是怪盗,若是做事能按常理可推,便不为怪盗了。”夏晴柔后退一步,摊开双手,耸耸肩,邪笑道。
蓝牧语盯着那不正经,却俊美异常的面容,被他的莫明其妙弄得想火,却怎么也火不起来。
“你知道那本残书是为何书?”
“不知道。”
“夏振原为何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他已确定我们没有那本书,也不可能有。”蓝牧语恨得咬牙。
“那本书对他很重要,他绝不容许别人从你们这儿了解到,任何关于它的信息。自从六公主受伤后,你俩便一直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夏晴柔指指来路,“夏振原派了两位高手跟踪你,你们没有任何价值时,便是死期!”
两位高手,他还真看得起受了重伤的她啊,蓝牧语冷笑。毫无置疑,那两位高手一定被眼前的夜大侠解决了。
“走了,黎明前的黑暗,正是好梦酣时,此刻,人的敬惕度最低,下手绝佳,错过了,就没得玩了。”夏晴柔绕过蓝牧语,径自向前,一个晃动,闪入黑暗中,不见踪影。
蓝牧语目瞪口呆,如此无声,如此飘逸,如此快捷…像鬼魅!蓝牧语瞬间回神,急忙追赶而去。
方圆几里地,高墙围筑,无门可入,这里荒芜人烟,四处阴森森,微风过境,风中隐隐有哭喊声,极其的凄惨,像无数孤魂野鬼,死不暝目,含冤叫屈。
蓝牧语赶到时,并未看到夏晴柔,正四下张望,忽感身后一只冰凉的手,缓缓抚上后背,缓缓而上:“我~死~后~好~孤~单~啊~!”尖锐、阴冷、刺耳的颤抖声。
蓝牧语瞳孔猛地放大,一身鸡皮疙瘩,想转过身还击,却怎么也动不了,全身似是被定住了一般,倾刻冷汗涔涔,全身僵硬。
可心思稍一转,便知身后的这位即是那夜少侠,当即身形一松,却又黑了脸,满脸愠怒,如此紧要关头,他竟如此戏闹。蓝牧语气极,脸色极难看,不过,夜色暗淡,看不清。
夏晴柔知她已认出自己,一个转身,静立蓝牧语面前。蓝牧语只觉眼前一黑影一晃,定术顿时解开。刚要开口怒骂,却被夏晴柔密语传音,一本正经的语气止住:“蓝姑娘,方才那药先前在下只用于小动物,未曾施于人身,拿蓝姑娘实验,实非得已,望见谅。”
蓝牧语颇觉无奈,却也知道,既然他用密语传音,想必发现了什么,素不与纠缠,只当他性格本是如此古怪无常。
“救你哥出死牢并不难,可要从四大死神守中救出你哥,却是很难。”夏晴柔声音无起伏,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传说,四大死神守,死牢的守护者,他们百毒不侵,武艺诡异,具体如何,现如今无人能说得清,因为在星日国,犯人一入死牢即为死人,绝无生还,史上无人胆敢来死牢劫人,要劫也是在刑牢劫。”夏晴柔瞟了眼蓝牧语,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她气息不变,接着道:
“不过,今晚,咱们就来打破这个记录,嘿嘿。”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该来的,应该快到了。”
蓝牧语不解,却未问出,因为她不会密语传音。
“蓝姑娘,救你哥,只一要求。”
蓝牧语点头。她知道他应该不会为难她,也应不屑为难她。
“没有在下的指示,蓝姑娘绝不可以有任何妄动,否则……”一如既往的语气,却让人倍感压力与威慑。
蓝牧语迟疑会,最后轻轻地点点头。
“去吧,小白。”只见夏晴柔手中一白物,往地上一放,便急速游动而去,转眼消失不见。蓝牧语惊异,同时冷汗又下,那好似……是条蛇!
“死牢进去容易,出来难,你的任务,只是带着你哥潜逃。你,可明白??”
不屑细说,蓝牧语自是明白夏晴柔的打算,她此时只需在外接应,一旦她哥出来,她只需带着她哥拼命逃走,而他,则是斩断后患。蓝牧语毫不迟疑地点头,心中却是无比复杂,她不愿再欠他情,也不愿连累他,可现下,她感到自己除了听他的,别无它法。
夏晴柔一个轻跃,如一只黑猫般悄然无声地紧缚墙头,双眼贼亮地探视这不见一房一屋一人的死牢。此死牢,又为暗牢,无门无牢房,但并不是真正的无,而是皆为暗,暗者,地也,一切皆存于地下。
围墙内,方圆场地不大,像一个小山丘,山丘上怪石嶙峋,间或荆棘密布,或尔乌鸦低鸣,或尔虫鼠窜动。一股似是千年的腐臭味,自地下源源不断冒出,这里,是一个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地狱!
“咻”一下,一白物窜回夏晴柔手中,夏晴柔嘴角慢慢扬起。墙头黑影随风飘下,隐入不见,毫无声息。
夏晴柔由小白领路,急行至一石碑前,上有刻字,鲜血淋之:死牢。虽看不清,却能隐约辨得。在小白的指示下,夏晴柔轻而易举地打开暗门,进入一甬道,无人阻拦,无物阻挡,进牢容易。
甬道狭小细长,只容两人同行,呈斜坡,一直通往深不见头的地下,甬道上有一隔层,很小,只容一只手伸入,里面约百步一盏油灯,灯光不盛,照得甬道昏黄不明。
光甬道,便超出地面围墙的界限,这死牢,不是一般的大。
走完甬道,一入死牢,腐臭味更甚,一股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夏晴柔面部抽动,绕是再胆大的她,还是顿感压抑非常,这里完全在地底下,仿佛没有任何活气,没有任何希望,蹦不出,逃不掉,只有绝望,只待死亡……
幸好,姓蓝的公子明日处斩,只排浅牢,不用入深牢一个个查找。小白已沿着牢中走道,一路喷射毒药到底,这里的人全部中毒,定立不动。夏晴柔背起已昏迷重伤的蓝公子,从怀中掏出六枝新鲜玫瑰,顺手一扬,一枝斜插牢顶,甚是显目,其它五枝,天女散花,视线所及之处,落的尽是碎红、碎绿,排成无数个心形,芬芳四溢,一派生机。夏晴柔咧开嘴角一笑,随即背起人疾行而去。
在踏出甬道前,夏晴柔卷起舌头,一个响哨,门外,三个人影立现。四人同时点头,动作行云流水,瞬间完成。
夏晴柔踏出甬道那一刻,阴冷杀气忽地袭至,另有四人从天而降,身形宠大无比,却轻盈敏捷得更似鬼魅。来人无声无息,出手便是杀招,直击夏晴柔等人。
夏晴柔挡下两人,风花、雪月一人对一人,蓝牧语背着一人,在其它三人的掩护下,奋力狂奔而去。
“蓝姑娘,飞出围墙,你便能放下大半心而去!”夏晴柔密语传出音,手中剑一刻不停。蓝牧语不明,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提气,飞掠而起,眼看就要飞出围墙,没成想腿部受阻,一个回钩,倒回墙内,一声闷哼,腿部受伤。
“想办法屏息,收气!”稍远处,夏晴柔命令道,同时,她身上的小白飞出,飞到蓝公子身上。
满天乌云飘动,渐渐散开,天的一边微微显明,虽仍黑暗,却不再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剑光闪向死神守脸上,“啊……”风花突然叫道,惊恐无比,原来死神守没有五官,全是空洞!嘴部隐约泛白,原以为是爆牙,实为无唇!
这样半活不死之人,身发恶臭味之人,如此近的和她们面对面,鬼诡!恐怖!害怕!哆嗦!
“哧”,稍一失神,一剑入体,刺入风花的肩膀,复又抽出,直刺咽喉。
“风花!”雪月焦急地呼道,一个分神,胳膊中剑,雪月忍痛,一手利剑横扫直刺死神守,另一手急急甩出两柄飞刀,直射袭击风花的死神守胸部要害,没想到他只微微一偏,两刀虽入体内,没中要害,手中剑仍是不偏不离地刺向风花的咽喉。
忽地,一道白绫破空而出,气贯绫带,直系风花,一个缠身,白绫回旋,带离剑锋,好险!
夏晴柔腾空而起,避回两宠然大物,真气爆发,绫似长矛,携着风花直飞墙外,未刺到风花的死神守一声怒吼,挥动长剑,砍断白绫,“碰”,风花狠狠地摔在蓝牧语的身旁,痛得龇牙咧嘴。
“风花,想办法,带那两人出了围墙!”夏晴柔密语传音。
死神守,果然不是寻常之人,不伤要害,无用,他们不能视,全凭人的气息而辨,只放死物,不留活物,内力深厚,剑术高超。
夏晴柔双眼一眯,风花受伤不轻,雪月虽受小伤,对付一个死神守,都已力不从心,自己虽未受伤,内力却渐耗殆尽,如此下去,以一敌四,若不用奇招……
“雪月,和风花一起带离那两人于墙外,无需多言!”夏晴柔对风花、雪月喝令,密语传音极耗内力,内力不到,传不出。
雪月知道夏晴柔定是想到什么法子,微一点头,气运剑锋,横扫而出,避退两死神守,咬牙飞去。
是成是败,在此一招。
夏晴柔紧跟后,甩出一细丝,滑如抹油,卷起地上风花遗留的长剑,飞旋而起,细丝贯了内力,巧妙施力,灵活地滑过剑锋,快迅地缠住那两欲追雪月的死神守的剑柄,夏晴柔一个极速环绕,带力腾空,四个死神守聚于一起。
夏晴柔三十年的内力,输于八脉,再力发贯顶,四周卷起一阵强烈气流,旋转而上,瞬间,上空气流一个急转,更是飞速而下,直袭四大死神守,来势汹猛,四死神守奋力朝上而抗。
夏晴柔趁机飞身离去,带着刚刚跃上墙头的四人,踉跄而下,跟后,四声剑辟墙声传来,墙壁倒塌一方,死神守却未跳出,风花、雪月、蓝牧语惊出一身冷汗!夏晴柔脸色惨白,额头渗汗,却是一脸奸笑,笑眯了澄亮的瞳眸。
无极心经的第七层,漫天花舞,舞而不四射,内力只聚于薄薄一层,感似强劲深厚,威力无穷,实则未及人身,便已消失殆尽,于人,毫发不损,完全虚招!
话说,漫天花舞,虽是威力无穷,可也要天时地利人和,如此之时,绝对使不出。
风花雪月方才醒悟,她们家小姐,十招九诈,只为逃命!
“放心,死神守出不了这个墙壁。”夏晴柔轻轻一言,顿时几人心下放宽,虽不明,却无力再问,一齐瘫地喘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