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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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烟点点头表示理解，掏出手机开始搜那个up主发的帖，其实根本没必要搜，因为手机里一条一条弹出的消息全都是这事儿。
随便点开一条，就看到那个up主官帖的链接，靳烟的手指顿了顿，还是戳了进去，一个帖子随之弹出，“伶仃孤儿.v”这几个字正闪闪发光，旁边还有一个流光溢彩的加精标志,尽显二缺气质。
再仔细看看正帖，靳烟表示体会到了圣母般的光芒和社会的温暖，通篇都是扒那个小写手的私生活渲染悲苦凄凉的氛围然后得出这孩子真可怜所以我们都要鼓励他而不是diss他的结论。情真意切，用心良苦。靳烟都不禁为此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看完帖子，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靳烟看着旁边的莱恩，两人相顾无言，一时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靳烟百无聊赖，开始发呆，就这么一折腾，午饭是没胃口了，对于这件事，一开始的震惊和不满被慢慢消化掉之后，他心里便只剩下淡淡的无奈和好笑，就像一场闹剧，最开始的激烈情感过去后，就只余下了然和理智。旁边的莱恩还是一脸丧气，圆圆的脸皱成一团，看上去有些可怜。
“哎，莱恩，”靳烟冲他摆了下手，成功引来他的视线后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什么都不做也可以的。”“欸？”莱恩呆呆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会以后，才弱弱地开口了：“靳大，你是不是……气傻了？”靳烟本来等着他问为什么，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登时有些接不上话，噎了一会以后搓了搓自己的脸，“我没被他气傻，倒是要被你气傻了。”叹了口气，靳烟晃晃脑袋，“我是新文的作者，也是W网的人气作者，读者应该都知道我的写文风格，盗文这种事，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他的表情平平淡淡的，却偏偏在漫不经心中有那么一点愁绪的样子，莱恩一直都不知道他家作者每天在想什么，他读不懂靳烟的懒倦，读不懂他的表情，更加读不懂他的行为处事，只是知道，这人虽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懒散模样，其实却从不让自己有所损失。
靳烟的一声轻咳打断莱恩的回忆，他意识到自己思绪有些涣散，忙眨了眨眼，“呃……这么说也对，可是你在这件事里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完全不去管这件事的话，可能对你以后的生活会有影响，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盗文，如果今天你没表态，那么明天就会有一堆人盗。”莱恩顿了顿，又道，“靳大，虽然你可能会有点排斥，但是现在你只能先对那个渣表示友善，之后再发他盗文的声明了。”靳烟的目光游离在天花板的吊灯周围，他突然想抽烟，但却懒得动弹，心下有些好笑，莱恩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无非是怕他不同意，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打算同意。这无疑是个圆滑的处理方法，既不得罪那个写手，也不得罪网友，但是自己为什么要小心翼翼伺候他们？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但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那种从骨子里泛出来的厌恶与恶心，光是想想就有够喝一壶的了。
目光定在吊灯的水晶坠子上，“我不会这么做，你应该知道的吧，莱恩？”莱恩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但是靳大——”“我不会同意的。”靳烟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我自己有分寸，我会自己解决。”
莱恩出门的时候，靳烟依然瘫在沙发上。莱恩轻轻关上门，他明白靳烟是认真的要自己解决这件事了自己的，一旦他决定，没人能劝得住他。莱恩叹了口气，他是真琢磨不透靳烟这个人，明明平时吧，看上去一片随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迷糊，但是这人真要严肃起来，那也是真的让人害怕，不敢质疑，不敢反驳，不敢过问的那种害怕。
初秋的傍晚已有些凉意了，靳烟无知无觉地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他站起来环顾着屋子。
挺大的房子，家具却并不多，看上去有些空空荡荡的，整个家的装修风格就三个颜色——黑白灰，处处透着一股断舍离的残念。靳烟心里一团乱，脑子也瞎转，从晚上吃什么转到这事儿到底怎么办再到晚上还吃不吃，最后怅然地望一眼厨房已经蔫掉的菜，摇了摇头，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靳烟不是不会煮，而是不想煮，这会儿头大着呢，他也不想再虐待自己。点完外卖，又瘫回沙发上，靳烟发现自己人生好像也就吃饭睡觉写写文这么点儿追求了。
莱恩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靳烟正捧着外卖盒子吃得昏天黑地，“靳大，我和网站那边讨论过了，”对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只听得到细细的风声，“……靳大，他们不太认同。其实您不用管的，直接把账号交给网站公关就可以了。”手中的筷子斜插在碗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靳烟仰头看着天花板，听到耳旁传来电流的沙沙声以及呜呜咽咽的风声。
“莱恩，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需要你们插手，我自己，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手指一抖，挂断了电话，身体里的气力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整个人空洞又虚弱。靳烟保持着仰首的动作，刚刚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半句话还在脑中循环播放，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恶意——“不会，不会影响你们赚钱的。”
脑子里浆糊一样乱糟糟的，靳烟想也不想给手机设了飞行模式，他可能是需要静一静了。在家里坐了很久，一片沉寂中，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缓慢又沉重，带着厚重的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有些无奈般的勾起嘴角，扯松了衣领，靳烟起身，走出门去。
已经入夜了，街上人也渐渐少了下去，但靳烟还是觉得太热闹，他想着是否应该先回去，晚一点再出来散散心，但终只是想想，他还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沿街的小摊小贩大多在准备晚饭，人间的烟火气混着晚风带过来的秋天气息，在人的鼻尖环绕，勾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轻松闲适的心情，然而靳烟依旧淡然，双手插兜，散散慢慢地晃悠过一个又一个街角，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群，没有目的，只是随便走着，他甚至连周围的景致都没看，放任着自己随心而动。等他终于回过了神，已经站在一家书屋门口了，暖黄色的灯光暖暖地披在他肩头，从未关紧的玻璃门里若有若无地放出一缕咖啡的焦香气味，还有奶油的香甜气息，靳烟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推门而入。
小小的一间书屋，角角落落都是书，杂乱无章却又恰到好处，暖色调的灯光将屋子衬得温暖又舒心，软软的蒲团坐垫和毛茸茸的榻榻米让人忍不住想坐上去，屋子的角落里，一个木制柜台，颜色挺深，上面的咖啡机在嗡嗡作响，无声的空调吐出暖气。靳烟觉得浑身暖呼呼的，连带着脑子里那一团浆糊也好像被解决了，他走到柜台边，看见一个浅栗色的脑袋在柜台下面来回晃，顿了顿，靳烟还是伸手敲了敲柜台，下面那个脑袋极快地窜上来，重重怼在柜边，发出沉闷的响声，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个头维持了一会儿被撞的姿势，靳烟无言地看着他缓缓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脑袋“啊——————”，猝不及防的一声惨叫，货真价实没有丝毫虚假的惨叫，穿透靳烟的耳膜，直击他的脑神经。
“嘶——”那个头终于抬了起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一对鹿眼水汪汪的，白皙的手指紧紧捂着脑门被撞的地方，一开口确是略带单薄的质问语气，“你捂头干嘛？撞桌子的是我不是你吧？！”可能是疼得狠了，说着说着那双眸子里就盈满了雾气，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化成实物滴落下来。
靳烟扶额，半晌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始终没太大变化，只是眼里凭空多了几分戏谑，“唉，我这人啊，哪儿都好，就是心脏不太好，你刚刚嚎那一下……”话说到这儿，靳烟轻轻蹙了蹙眉，扶在额边的手改捂胸口，“我，好像，有点……难受……”那只捂胸口的手微微颤抖，下嘴唇被咬的失了血色，微微上挑的眼角似有水光，俊美的五官揉成一团，背脊也渐渐弯下。那少年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祭出扶老婆婆过马路般的标准姿势和良好态度去扶靳烟，连自己的脑门都忘了捂，“你怎么样啊？别吓我啊！我马上给你打120！”带点稚嫩感的单薄声音里透着浓重的惶恐，语调也抖得不像话，扶着靳烟的手也是抖得，差不多快要和靳烟抖成一块儿了。
“没事，不要紧，我躺一会儿就好了。”靳烟一脸痛苦地借着那少年的手躺在了榻榻米上，那少年慌慌张张就要去打120，被靳烟一声大喝，“等一下 ！不用麻烦医生！”少年僵硬地转过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靳烟连忙补救，苍白的嘴唇吐出虚弱的话语，“我，不要紧。还是把宝贵的医疗资源留给更加需要的人吧……咳咳……我喝点热的东西就可以了。”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疲惫不堪般的呼出一口气。
也确实是疲惫不堪了，毕竟差点露馅儿。
耳边听到勺子磕碰杯子的声音，带着液体的涟漪的声音，一层层，一波波，就这么轻柔细密地熨帖了靳烟的心。他平静地睁开眼，看到那个少年在柜台后面忙碌，一手杯子一手勺子，简简单单一杯热饮，硬是忙出了准备五星级米其林大餐的感觉。靳烟笑了笑，站了起来，在原地伸了个懒腰，“怎么手忙脚乱的？”，却没想那少年听到之后手中的勺子被迫自杀，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靳烟：……
少年：……操。
两人看着地上的一滩勺子碎片，一时之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靳烟打破了死寂，“我就叫你一声你怎么这么激动？”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从勺子转移到他身上，薄薄的嘴唇抿了又抿，吐出一句：“我还以为您死那榻上了呢。”靳烟听了也不恼，还颇为大气地笑了一下，“那是，死不了。你们店服务态度那么好，死了也得拗起来。”
少年无言地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勺子尸体，转身把杯子掼在柜台上，“好了。”靳烟走过去，端起杯子，袅袅的热气蒸腾上来，暖意顺着杯壁一寸寸渗透进皮肤里，竟让人生了朦朦胧胧倦意。
“热可可啊？”靳烟努力压下打哈欠的冲动，抿了一口暖呼呼的热饮，“嗯。”少年的音色有点凉，透着股淡淡的凉薄之感，他正在收拾柜台后饮品台的狼藉，白衬衣下摆空荡荡的弧度，罩住人略显单薄的腰肢,靳烟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他又低头抿了口热可可，氤氲的热气掩住了眼底零星的情绪。
“这里环境不错。”默了半晌，靳烟干巴巴地开口，语气里全是没话找话的尴尬，“你是这里的店长？”少年早已收拾好，懒散地坐在柜台后，只露出半个栗色的脑袋，细碎的黄色灯光点缀着他的发梢，闻人言后微微抬了抬头，靳烟看到他那对褐色的鹿眼，里面是不耐与烦躁，“不是，我打工的。”
话题终止。靳烟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脾气还挺大，我走了，钱放桌上了。”少年只随意挥挥手，连头也没抬一下。
“真是……”靳烟笑着走出书屋，已是满天繁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