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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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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后
爸爸妈妈是几年前去的，陈父胃癌手术之后的第五年，突发脑溢血，没过多久，陈母也跟着走了。
两人彻底过起了隐居生活，他们每年会去一次陈父的那座老宅。
园子太大了，老人一个个去了之后，房子越发空旷了起来，每次到了之后，季若白和陈允哲两人都会花上一整天把杂草去除，水池会换上新水，把发烂的桌角钉牢，桌面上的灰尘打扫干净，最后还要燃上炊烟，他们会做一桌子菜，有陈母的桂花糕，做了几十多年，季若白已经能把味道做的分毫不差。
每年的冬至，两兄弟又会从四面八方赶回来，把沉寂了大半年的老宅又点燃，那时候子安不管多忙也会飞回来，和一家人一起，几个大老爷们会撸起袖子，从最开始的面团揉起，擀饺子皮，剁饺子馅，陈允哲包了几十年，也不能包出好看的形状，相反陈子安技术一年比一年强了。
一年中只有那天是最热闹的，饶是每次回来花大部分的时间整理，老宅还不不可避免的衰败下去。
杂草到处疯长，屋子里长时间没有人住，变成了动物的小家，陈允哲不想别人打理，每回都是亲力亲为。
可是他也已经七十岁了。
早已满头白发，他们能做的越来越少，后来只能任由杂草疯长，逐渐吞噬原本的样子。
两人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摇椅上，有时是晒太阳，有时是吹吹风。
这是季若白生病的第三年。
年轻时候昼夜颠倒，老了就是还债。
最开始是莫名其妙的腰痛，季若白也没有在意，他那时候正在拍电影，原本想着电影结束之后再去检查，结果那一部拍的异常艰难。
取景地选在了沙漠，整个行程季若白饱受口腔溃疡的困扰，等到杀青完，再去检查，发现肝功能异常。
活检结果当天下午就出来了，淋巴癌，有扩散趋势。
季若白脑子一瞬间的懵的，一片空白。
陈允哲抱着他，眼眶通红。
几乎是一夜未眠，陈允哲就做好了决定，他第二天起床去买了一束玫瑰放在床头，同时告知陈子安和陈宇哲夫妇，他准备带季若白去美国看病。
国内的手术成功率最好的医院也不过百分之二十，而复发的几率更是高达百分之八十，而季若白，已经七十岁了。
陈宇哲劝他，舟车劳顿，去了异国可能不会有你想要的结果。
这些都被陈允哲礼貌的驳回了，他查了资料，世界顶尖医院成功率能提高到百分之三十五。
就多出来的这几率，不管如何就值得一试。
陈宇哲没办法，倒是陈子安，他对自己叔叔的决定非常理解，马上联系专机，并派人打理好了美国的房子。
那两个人，他从出生开始就受他们庇护，说当亲儿子宠都不为过，所以他知道，季若白对于陈允哲，那是可以拿一切去换的。
陈宇哲是个明白人，他望着疯了一样的陈允哲，刚想再劝，被孙静怡拦下了。
“你不明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所有能找到的方法，守住他。”
陈允哲几乎包揽了照顾季若白的每一件事情，十指不沾春阳水的主唱，就好像一夜之间学会了擦身倒尿。
他们去了美国，做了手术，好了一年，又复发了。
陈允哲抹了抹脸上了泪水，笑着对季若白说：“宝贝，没关系，我们再去一趟美国。”
季若白温柔的摇了摇头，他听到了无数的诊断，无数的建议，生命变成了数字。
存活率，成功率，剩下的最长寿命。
一个个数字判定了他接下来的人生，他望着眼前的爱人，眼窝深陷，皱纹早就爬上了这个男人的脸颊，他的头发全白了，每一次，都是陈允哲亲自跟医生聊，谈完了再以一种轻松的，隐去大部分坏消息的方式，告诉季若白。
他其实都明白，季若白把陈允哲抱在了怀里，埋在他胸口，用一种撒娇的方式，对他说：“允哲，我想回家了。”
他想家里的海棠树，想他开春种下的月季花，想那满墙的爬山虎。
“好，那我们回家。”
两人又回到了那座园子，一年又一年，这是季若白生病的第三年。
医生说已经是奇迹了，陈允哲直接把大部分的设施般回了家，他学会了照顾人，学会了按摩，甚至学会打吗啡给季若白缓解疼痛。
大多时候，季若白都是困倦又疲惫的，癌细胞早已扩散到全身，如果刚睡醒，陈允哲会拿出熬了一整天的粥，要是季若白多喝了两口，他都会高兴的想跳起来。
每多活一天都是幸福，有时候陈允哲深夜会突然惊醒，然后伸手去摸身边的人，有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活着啊，还活着。
两人几乎不再出门，陈子安回来的多，告诉两人各地的趣闻，搜罗一些好玩了，逗两人笑一笑。
他是受季若白宠爱长大的，小时候不懂为什么叔叔旁边永远都是一个男人，后来才明白，那是他一辈子都追不上的深情。
秋天又来了，陈允哲望着季若白，他每天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陈允哲内心的不安也越发明显，他几乎除了季若白面前的所有时候都在流眼泪，一辈子的泪水，好像这一年都要流光了。
这一天，季若白难得的精神，主动打电话给了陈宇哲，还把陈子安叫了回来，要给他做桂花糕吃，陈允哲没拦着。
新开的桂花陈允哲早就拣好，季若白颤颤巍巍的动手，把桂花放到了水池里，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慢动作，只是几下，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好像突然就累了，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只剩下脑袋还剩一丝清明。
他听见陈允哲大叫，感受到有人把他放到了床上，用力的呼喊他的名字，为什么会那么耳熟，眼睛想要睁开，却使不上力气。
陈允哲疯了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季若白的名字，终于，那人的眼睛睁开了，看清了来人，突然笑了一下，伸出了手。
陈允哲小心翼翼的握住，附在了他的耳边。
季若白像是在拼命的挤着胸腔里最后的气体，他跟陈允哲说：
“我这一辈子，不后悔。”
“爱上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不要伤心，我去下面等你。”
“下辈子，我们做寻常夫妻。”
“允哲，不要伤心。”
不要伤心，我可能要先走了，剩下的路要你一个人了，对不起。
对不起。
等陈子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把人抱在怀里不肯松开的陈允哲，季若白已经凉透了，不知道两人相拥的姿势维持了多久。
陈子安望着魔怔的陈允哲，他绝不怀疑现在如果有个悬崖，陈允哲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但是他没有，几乎是非常平静的处理完季若白的丧事，平静的过每一天，就像那人不曾离开过一样。
陈子安想要把陈允哲接过来一起住，但陈允哲拒绝了，他就守在那座园子里，陈子安去看他的时候，经常能见到睡在沙发上的陈允哲，电视里循环播放着季若白拍的电影。
他变得不爱说话了，连耳朵都不太好使，唯一能让他开心的事情，是每天去后山，陪季若白的时候。
每天都去，雷打不动。
陈子安是在清明节那天发现陈允哲异常的。
他变得特别兴奋，陈子安以为过了这么久，叔叔终于走出来了，没想到陈允哲是在跟空气说话。
准确的说，是空气里的季若白说话。
陈子安望着“疯了”的陈允哲，突然觉得这样也许他是最幸福的。
又是一年清明，陈允哲早早做好了一桌子菜，摆在了面前。
“若白，你好啊。”
以前他叫他的时候，那人都会回应，现在只有一座冰冷的墓碑。
“我觉得我活够了，这人间，没什么意思。”
“我来陪你好不好。”
我来陪你好不好，我每天一个人，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家里的海棠花开的特别好，桂花糕我已经吃厌了，陈子安做的没有你一半好吃。
陈允哲躺在那座坟冢旁边，身边是泥土的芬芳，特别的柔软，就像被谁抱在了怀里。
他举起针头，往自己胳膊里打了一针。
打完，丢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泥土好像被子一样，越来越温暖，身边的空气都变得好闻了起来，他在一团粉红色的云朵里看见了那个少年，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天，他又看着那两个人，躺在波尔多的葡萄园里，像两个醉猫一样到处乱窜，他看见他们买下这座园子的第一天，两人规划着未来这个听起来就很美好的词语，还有父母的葬礼。
他终于看见了那个人，就站在那里，精神奕奕，笑容灿烂。
他朝他伸出了手，对他说；
“允哲，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我把主角写死在小说里
这是最后的番外了，写的我泪流满面。
死亡不可避免，我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所以动笔补了这一个。
原本的番外也是想写三个，这个写的比较久，希望大家不要骂我，毕竟我只是个小透明
小说里的人也会老，感觉又鲜活了一点。
下一本会写一个律师的故事，希望到时候大家还记得我（泪目）
感谢所有的小可爱，又写了三个番外，还是很开心，希望大家看正版，然后给我留言，看到评论真的是写作的巨大动力了
新文的坑已经开了，跪求一个收藏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