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不是傻白甜》汪台了

77、兔子急了也咬人（十一）

　　金光渐弱，老板的脸色和缓不少，那红光蝎影也不再挣扎，平静了些许。
　　道士瞪着我，“没想到你也是妖精！老夫今天要把你们两个都收走！”
　　滋啦——
　　我眼眨也不眨，眼前一道黑色的流光闪过，温热的血液喷在我的脸上。
　　林俊找了块抹布擦弯刀上的血迹，伴随道士头骨碌碌滚下地的沉闷声响，笑眼弯弯，“我还以为他挺能打的。”
　　“配合不错。”
　　我收了匕首，虎口震得发麻，这一击用尽了我所有力气，为速战速决，劈开道士的护体金光，林俊趁机杀上去，他是凡人，对压制妖精的法阵无感，结果道士也是轻轻松松的事。
　　估计道士也没想到，他的命居然葬送在凡人手里。
　　林俊丢给我一块干净的棉布，蹲身查看老板的伤势，“你怎么样？”
　　我擦着脸上的血，心情有些复杂，自古以来都是人类一起除妖，这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攻击的还是自己的同类。
　　我事先并没有和他说过，他杀道士，我意料之外。
　　老板受伤很重，大口大口的捯气，我化掌为刃，将紫金葫芦一分为二，金光彻底消失，那红蝎禁锢消失，红烟一闪，化作一个成熟妩媚的红衣女子。
　　“相公！”
　　红衣女子飞奔到老板身边，看着他皮开肉绽的心口簌簌流泪，双掌结印施法，“我来救你，你不会有事的。”
　　老板面如金纸，但瞳孔中爆发出巨大的喜悦，颤抖着嘴唇，“月娘……有生之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月娘忙道：“我再也不走了，我们还要白头到老，相公，你挺住啊……”
　　老板的目光渐渐涣散，“月娘，我们来生……”
　　“不要来生！不要！”月娘悲痛欲绝，老板的鲜血从她指缝中溢出，怎么止也止不住，她全身遍布红光，几乎费尽了所有灵力，“你若不在，我便随你共赴黄泉！”
　　“你，怎么……这么傻……”
　　我听不下去了，过去盘腿坐下，眸心微细，血红的瞳孔掀起惊涛骇浪，“好了好了，有我在，今天都不会死。”
　　身下猛然浮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光阵，将我们三人笼罩其中。
　　我全力施法，没有注意到身后林俊的眸色，渐渐漫上晦涩的灰迹。
　　*
　　老板被安置好后，月娘虽已筋疲力尽，却还挣扎着要给我行礼，我扶住她，“大恩不言谢，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月娘眼圈泛红，徐徐说起往事。
　　她原是沙漠里一只红蝎子，修炼成人，后来救了茫茫大漠中脱水晕倒的杨六也就是老板，他们相爱了，决定一起开客栈，在这里共同生活下去。
　　残月客栈的客人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老板娘便是被投栈的道士认出，和老板一起拼了命才把道士打伤。
　　道士落荒而逃，老板娘却现出原形，已经快不行了。老板为了让娘子更快恢复，把她放进自己心头，用心头血喂养，一直在这儿守着客栈，等老板娘醒来。
　　我啧啧感叹，没想到那白娘子与许仙的故事现世也有，幸亏老板不是软弱无能的书生，为了妻子拼命进食补充营养，胖了六十斤，为了妻子一个人苦守客栈，把命都豁出去，我深感敬佩。
　　“感谢二位深恩，”月娘美目盈盈，真心实意，“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们夫妻的地方，尽管开口。”
　　“无妨无妨，”我拉着林俊的手笑嘻嘻道，“那我的住宿费能省吗？”
　　月娘忙点头，“自然是省得的。”
　　她把道士剁碎了做肉菜，专门请我和林俊品尝，这里面蕴含道士的功力，吃了对修炼很有好处。
　　我受不了这重口味，婉言拒绝，拉着林俊回房间，月娘也不勉强，知道我们不吃人肉，让小二给我们送干净的吃食到楼上。
　　“那老道的肉又硬又柴，真不晓得有什么好吃的，”我抛了抛手上的纳戒，丢给林俊，“这才是好宝贝。”
　　这是我从道士身上搜刮的，里面能储存一间屋子的物品，且得是死物，不过也挺不错的了。
　　“这客栈只杀恶人做人肉包子，虽然肉不好吃，月娘也只是为了尽快恢复功力，”林俊轻巧接住，“给我的？”
　　“当然，”我指指他身上的弯刀，又指指墙上挂着的弓，还有架上的剑，“放你的武器多好，以后你可以随时更换武器，神出鬼没，出奇制胜。”
　　林俊略略看了一番，戴在了左手拇指上。
　　他今日有些沉默，我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他扫了一眼桌子，笑道：“为什么你明明是兔子，却不爱吃萝卜和青菜？”
　　“我就是吃肉的兔子，有谁规定兔子必须吃素吗？”我撇了撇嘴，“别打岔，你到底想什么，从杀了道士之后就怪怪的。”
　　“瞒不过你，”林俊托着下巴笑了笑，却没了平日那种调侃轻松的感觉，“看到老板和月娘，我触景生情……”
　　我眉心蓦然皱紧，林俊接下来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林俊发觉我的不对劲，忙上前扶住我道：“涂涂，你怎么了？”
　　我气血上涌，猛地扶住桌子，“有人叫我。”
　　遥远记忆中模糊的身影渐渐明晰——
　　苑云堂。
　　这催促来的急切，我得赶紧走。
　　“林俊，我有事暂时离开，你在这儿等我。”
　　林俊拉住我的衣袖，皱眉问道：“去哪儿？”
　　“江南。”
　　“你要去多久？”
　　抽动心弦的催促又来了。
　　我耐着性子回答，“我也不知，办完事立刻回来。”
　　他沉默了一秒，“我和你一起。”
　　“不行，”我下意识回答，“你……”
　　词穷了，我并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
　　“涂涂，我担心你，万一又是克你们的道士法师呢？我虽是凡人，武功尚可，可以帮你，”林俊抬眸凝望着我，眸色深深，“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为何有事我们不能一起面对，就像老板和月娘一样？”
　　我语塞。
　　“好，我们一起去。”
　　我紧握林俊的手，给月娘留了个留音符，缩地成寸，须臾几息之间，眼前一花，已到目的地。
　　我靠在林俊身上，大口喘气，只觉得气儿不顺，果然还是太消耗法力了。
　　*
　　“雪娃？”
　　一声诧异的声音响起，如潺潺溪水，轻柔和缓。
　　我抬眸，这是书房，桌子前立着的男人，一袭月白长袍，菩萨般精致的眉眼，果然是苑云堂。
　　他目光微微一动，“这位是……”
　　“我男人，”我走过去捡了张椅子坐下，“叫我什么事？”
　　从一落地林俊就没有说话，在我旁边坐下，给我倒了杯水，这才道：“林俊。”
　　“原来是林兄，”苑云堂面色有异，但很快隐去了，“雪娃，我原不想麻烦你，实在是没有办法……”
　　喝完水我好些了，摆了摆手，“说重点。”
　　苑云堂神色凝重，“是莲夏。从邻国一路顺着江河游过来，所经之处毒烟遍野，黑水横流，尸骨遍地。”
　　“什么？”
　　我不敢相信，莲夏纯真如稚儿，怎会行屠杀？
　　“已经举全国之力请法师道长，但都没有用，”苑云堂面上笼上一层淡淡的愁云，“我记得你曾跟她有交情，这才找你，看有无解决之法。”
　　我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去看看。”
　　*
　　如非亲眼所见，我简直不敢相信面前一团黑雾里的丑陋妖怪是莲夏。
　　可开了通灵眼之后，确实感应到里面熟悉的气息。
　　真的是她。
　　她完全不是娇俏少女的样子了，人头鱼身，肥硕的脑袋和臃肿的鱼身，呆头呆脑，每一片鳞片都恶臭无比，我看了几乎崩溃。
　　她泡在江水里徐徐前进，阻挡的士兵都被黑雾吞噬，化作脓水。她状态很差，双眼麻木无神，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
　　我抹抹眼睛，故作轻松的打了个招呼，“莲夏，记得我吗？”
　　“……是姐姐吗？”
　　她回答得很迟钝，大的几乎脱落的鼓鼓鱼眼黯淡无光。
　　但我听出来她是高兴的。
　　“你怎么游过来了？”
　　“啊，我只是游来游去，就像平时散步一样，”空洞的声音幽幽传来，“可为什么总感觉走不动？”
　　我心下一凉，莲夏已经看不见了，五感也迟钝的很，几乎退化了，我强笑道：“这可跟散步不一样，你散步的时候不会杀很多人吧？”
　　她很疑惑，“什么？”
　　我心中全是苦涩，“你回头看看。”
　　我把自己的眼睛借给她看，她的身后江水变异，黑紫色的毒气弥漫，最浓郁的毒就是从她身上缓缓流出。
　　“啊——”
　　她惊呆了，嘴唇慢慢翕动，“怎么……会这样？”
　　我恨声说，“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
　　她慢慢转着眼珠，想了很久很久，才想起来，“华国的太子，我在宫中玩，池塘黑乎乎的，还那么小，我玩腻了，他就让我走了。”
　　“卑鄙小人！”
　　我死死攥着拳头，怒气差点冲破天灵盖。
　　这时，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轻柔不失有力地掰开我的拳头，和我握在一起。
　　是林俊。
　　他的眸子无声说，别伤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