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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肆拾肆.有女慕容 ...


  •   惨白一片,旖旎错角。
      铁萍姑崩溃绝望的同时,江玉郎的眼神迷离。
      “情蛊”爆发的痛苦、父亲死去的绝望、悔恨、心伤、纠结……一切的一切,令他原本比普通人清楚得多的头脑开始出现幻象。
      眼前少女一身青衣男装的修长身影扭曲旋转,聚拢成一个熟悉的人影。飘飘荡荡,渐渐凝实,幻化出熟稔不过的一张脸。
      面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少年挑着嘴角,正对他笑。

      江玉郎鼻端一酸,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扑到那人怀里。用力把他拉下来,耍赖泼皮一般蹭着他,带着哭腔杂乱喃喃道:“你、你回来……我好难受……”
      那人没有答话,亦没有开口。良久,轻轻抚上他的脊背。
      这样不一样的抚摸……带着无尽的温柔与悲伤。竟有些陌生了。
      奇怪的是,往常贴近小鱼儿时江玉郎就会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舒适,而这一次,毒发之势并不见缓解。
      他有些委屈,眨着眼睛凑过去,莹润的鼻尖撞上对方的下巴。他在他耳畔呵气,眼角微弯,神志散乱地咯咯轻笑道:“你今日为什么……如此害羞?”

      那人不答,身子僵硬着,如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
      江玉郎因为体内的热潮和剧痛微微皱眉,随即自得其乐地暗忖。真是讨厌,江小鱼这家伙今日竟畏手畏脚。也罢,他主动一回,时机难再。
      他箍紧了那人手腕,柔软的唇覆上身下的人冰凉颈侧。
      那人身子颤抖着细声惊呼,甚至开始猛烈推拒。他吃吃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会很温柔地对你……非常非常温柔……”
      唇际滑若凝脂的肌肤如同制作精良的细腻糕点,芬芳温凉,又似清晨带露的花瓣和馨香丝缎,微带黏滑潮汽。
      江玉郎很是享受。身下的人挣动不停,甚至迸出断断续续的抽噎,他不耐地勾紧那柔若无骨的纤腰,正欲继续印下,心下隐秘一处猛然炸开。

      不对!
      这人……
      这人绝不是小鱼儿!
      虽未逾越那一步,但江玉郎也能清楚地知道,少年的身体是奔波劳碌闯荡江湖锻造的精壮之感,腰身蕴含无尽劲力,怎会柔软至此,不盈一握!
      那人身上,总是有挥之不去的干净阳光气味,恬淡非常,与对方心性极是不符。而那横亘无数深浅疤痕的肌肤常常是火烫干燥的,又如何能是这鼻端如兰如麝的馨香!
      小鱼儿根本不在这里,他先前去了龟山,他分明还与他告别!
      这究竟……是……

      江玉郎不敢细思,立刻松开了手,向旁边侧身一滚,坐起身来。
      眼前人影重重晃动,直到定焦为一个确切的模样。
      江玉郎眼眸霍然睁大。
      淋漓月色之下,一身青衣的少女仰身躺在地上。她鬓发凌乱,珠钗滑脱,双目紧闭,满面晶莹泪痕。
      她本严丝合缝的长衣已在撕扯下滑落肩头,双手紧紧抓住衣襟,似害怕什么人将其撕开。少女丰/满的胸膛起伏不断,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只一刹那,石破天惊。

      铁萍姑踉跄站起身来,忙于整理凌乱的衣饰。月光下她衣衫不整,香/肩/半/露,肌肤闪烁着软玉般润泽的光芒。
      江玉郎低下头去,阻隔自己的视线。冷汗湿透衣裳,这是父亲的灵堂……自己当真是忤逆逾矩。
      二人沉默相对。直至铁萍姑匆忙拢好自己的衣裳,也重新挽好珠钗环佩,裹紧了单薄的青衣。
      江玉郎双唇微颤,垂首道:“抱歉,我……”
      他平素伶牙俐齿的一张巧嘴,此刻竟也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抱歉,我中了毒,因此需与人寻欢,却错认成了你”?即便江玉郎愿将“情蛊”一事对铁萍姑和盘托出,铁萍姑也真的会相信么?

      话音未落,一口腥甜涌上喉头。他眉心一皱,退入阴影里掩口咳嗽。再度抬首时,苍白掌心已全是血迹,顺指缝渗出滴滴猩红。
      铁萍姑久久望着他,此刻竟主动走了过来,向他伸出了手,轻叹道:“不要在这里守着了。我扶你回去,好好休息。”
      江玉郎略带惊诧地抬起头。铁萍姑不再答话,沉默地对着灵牌敬重拜了两拜。继而生硬地挽住他的手臂,慎重搀扶。
      江玉郎窘迫道:“姑娘不必……”
      “有必要,否则你若是再扑在我身上该怎么办。”铁萍姑不咸不淡道,开了个玩笑,转而又自觉放肆,连忙低下了头,却遮不住耳根羞红。

      江玉郎见她如此,也不便再作推托。她扶他回房后,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江玉郎定睛一看,不由失笑,自己当真与素女丹仙子香脱不了干系了。
      铁萍姑甚是珍重地倒出几丸,放到他掌心,道:“这是我从宫中带出的秘药,不多,但想来也能帮帮你。”她没有询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服药。
      江玉郎乖乖巧巧地颔首吞下那熟悉的药丸,胸腔中的撕裂感和流动的炽热暂时缓解,他知道,躲得了一时总躲不了一世,前车之鉴便是段宅那夜的毒性爆发。但现下小鱼儿不在身边,权宜之计只能如此。
      铁萍姑微微抿起失血樱唇,淡淡道:“今夜一事,你我谁也不说出去,自然无人知道。”
      江玉郎没想到她竟会原谅他的过分之举,欣喜之中不免也真心实意地有了些歉然,轻声道:“我……我总当你是妹妹的,你知道么?”
      铁萍姑破涕为笑,嫣然道:“我已过破瓜之年,比你要大上两三岁罢?你哪里能做我大哥。”
      江玉郎倒真没看出来她已经十七八岁,思绪流转间乖觉得很,口甜舌滑,立即道:“但姊姊你貌美如花,好似与我差不多大呢。”
      他年方十六,却早已熟于世故,言谈举止确是比深宫成长纯净无瑕的铁萍姑成熟得多。暗笑叹息,江小鱼啊江小鱼,我为了你连如此可口的美人都认作了姐姐,你若是辜负了我,少爷我一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铁萍姑莞尔一笑,垂下羽睫,黯然道:“这又有什么用呢?我……”
      江玉郎是什么样的心思,什么样的口才?要他安慰人,简直比吃豆子还容易。
      他眸光一闪,柔声道:“好姐姐,你这般漂亮,本就是你的资本。你一身武功,做事利落,尚且碧玉年华,定会前程锦绣,找到如意郎君的。”
      他说得对极了。女人的资本,年轻,貌美,干练,铁萍姑一应俱全,甚至连江玉郎都不足的胆识亦颇为富裕,只是略少了些处事经验和难以褪去曾经为奴为婢的软弱依赖之意。只不过她若是随他待一阵日子,以江玉郎的调/教手段,铁萍姑更连处世之道亦能略知一二。

      铁萍姑看着他,薄唇轻抿,欲言又止。心下欢喜而感伤,她产生好感的男人,果真这般聪明伶俐……
      到底不是自己可以奢望的。
      姐弟,已是一世安了罢。
      少女被情丝缠绕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清澈见底。
      江玉郎在心底叹息,终于解决了么?毕竟铁萍姑的心思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心动,没有实质性的发展,亦是不会长久。
      年少时期的爱情与友情,有时如逾鸿沟,有时又不过一线之间。

      铁萍姑仿佛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张口问道:“你方才……”
      江玉郎眼珠转了转,含糊其辞道:“不瞒你说,其实我这是从前中的一种毒,时发时愈,发作起来固然痛苦不堪,但平日又似什么毛病也没有。”
      铁萍姑秀眉微蹙,担忧道:“可曾医过?”
      江玉郎道:“我这怪病药石无医,治不得的。”唯一的解药或许只是那人了。
      铁萍姑略略低头,看出了他并不想透露更多,于是话锋一转,轻声安慰道:“莫要着急,总有一天一定会好的。”
      江玉郎微微一笑道:“承你吉言。”

      江玉郎终于睡了一夜好觉。
      清晨醒来,天色空濛,烟雨绵绵。铁萍姑初到江南,少女心性难收,一早驻足在江家后园攀枝远望,雪白衣衫,妍丽面庞,伊人入画。
      先前花无缺在江别鹤家小住时当了一回财主,主动用移花宫的资金把江家好好翻修了一遍。既然不是自己出钱,江别鹤如何会不答应。
      这是在翻修后第一个春天。江玉郎穿了衣裳起来,望见后园新栽的草木已争先生长,翠柳吐芽,雨露沉甸,一派初春生机蓬勃绿意盎然之景。
      思绪不由飞回旧日,幼时的自己与年轻的江别鹤也曾在此携手而立,他脉脉叙说,教他诗词……
      心头荡漾的轻愁很快消失不见。江家大门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叩门的人显然心情并不好,声音响亮杂乱。
      沉醉美景的铁萍姑被敲门声惊醒,回首见到江玉郎正微笑着倚靠在新上了红漆的廊柱上望着她,羞窘万分,垂了头道:“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所以……”
      敲门声依旧咣咣响个不停,被丛生青草包围的黑漆大门如同要掉下来了一般。铁萍姑忙要去开门,江玉郎眉宇间却神色淡淡,微带戏谑地冷冷一笑道:“萍儿,莫要着急。”
      他江玉郎不是江别鹤,既然大幕已落,也懒得装伪善了。

      敲门声微顿,复又响起。这一次,却是不比方才声若擂鼓,竟是一种不紧不慢、优雅淡然的声调。隐隐有一道陌生的娇美语声穿过厚重大门,准确传入二人耳中:
      “不知主人家在么?”
      这语声娇而不媚,柔而不腻,听来如溪水潺潺,醉人已极。江玉郎听得奇怪之余也有些沉醉,与铁萍姑对望一眼,并肩提步前去开门。

      门外,人马浩荡。
      江玉郎虽是最善应变,不免也呆了一呆。铁萍姑更是愣住了,望着面前风韵各不相同但尽数是美艳绝伦的少女与少妇们,心下酸甜苦辣:江玉郎莫非认识这么多美丽的姑娘们么?
      这回她可误会江玉郎了,他虽风流成性,但绝不会认识这些女人。他一个个看过去,眉头不觉蹙紧了。
      面前这两位少妇他虽不认得,但旁边那美目流盼间带着骄横与怒火、腰间别着鞭子的红衣少女,不是近日江湖上令恶人宵小闻风丧胆的“小仙女”张菁还有哪个?
      既然辨别出了她的身份,其他人也不难猜。她身旁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但神色好似个大姑娘般腼腆的少年必定是“玉面神拳”顾人玉,而这两位风韵动人的少妇眉宇间如此相像,身后一左一右两个青年仪表不俗,再联系起张菁的人际关系……
      江玉郎头脑中闪电般转过这些思虑,最终神色带上了些认真和恭谨,笑而一揖道:“不想两位慕容夫人、秦盟主、南宫公子、张姑娘和顾少侠竟大驾光临,不及远迎,还请恕罪。”
      他当真思维敏锐眼光毒辣,辨认得竟分毫不差。这六人,分别是“人间九秀”中慕容二姐慕容双、三姐慕容珊珊,两个慕容家的女婿南宫世家南宫柳、两广盟主秦剑,以及张菁和顾人玉。

      紫衣裙装的慕容双嫣然一笑,轻旋竹伞,盈盈道:“突然来访,菁妹不懂规矩,本是贱妾之过。”
      铁萍姑乖觉地退到一旁,将大门敞开。江玉郎心下不快,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眼神莫测地望着这几个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鱼贯而入。
      靛青罗裙的慕容珊珊素手轻挥,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几名家丁背负不少珍贵重礼,默契地置于前厅后垂手退出。紧随其后的几名侍女手捧纸花、挽联等物,侍立在众人后方。
      江玉郎假意拒绝道:“诸位心意已领,如此厚礼,晚辈如何能受。”
      面色苍白、一袭翠衫、看似弱不禁风的南宫柳拱手一礼,道:“还请公子收下,聊表心意,不足挂齿。”
      江玉郎眸子微眯,来者之意他大抵清楚了,但他并不着急切入正题。谁先着急,谁就失了先机。
      慕容双礼节性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铁萍姑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与他的关系,江玉郎不动声色地一笑,道:“这位是晚辈江湖好友,情同姐弟,各位不妨称……”
      铁萍姑含笑接道:“我姓铁。”
      慕容双略略颔首,青丝沿白皙脖颈滑落一缕,更显风姿明艳,微笑道:“原来是铁姑娘。”
      江玉郎与铁萍姑领着众人行到灵堂。慕容家的女儿女婿令侍女们将挽联放下,皆是对着灵牌一拜,只是真心假意,不得而知。

      偏偏还有个火爆直爽的张菁,方才她在外拍了好长时间的门都不见开,慕容珊珊一来便开了,她本就窝火。加上她对于镖银一案心中存疑,因此并不敬重所谓“江南大侠”,又自小刁蛮任性非黑即白惯了,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勉勉强强生硬地弯弯腰身,如此作罢。
      江玉郎见状一笑而过,想必爹爹在天之灵也不愿接受这些人的拜礼,她拜与不拜都无所谓。只是后来南宫柳清清淡淡地开口,叹息着道“江大侠英年早逝,江湖少了一名贤侠,当真令人扼腕”时,张菁哼得更响了。
      慕容珊珊脸色微变,想去拉她。江玉郎继续装作无闻,垂首似要落泪,逼真地拭了拭眼角,慨叹道:“家父以为我丧生在歹人之手,不想天意弄人……”
      一来二去地安慰完,慕容珊珊已想切入正题。江玉郎心中暗笑,也主随客便,待他们出了灵堂,自己准备了领着他们到前厅叙话。
      将要提足,顾人玉却小心翼翼地拦在他身前。江玉郎莫名其妙,顾人玉脸色微红,垂首讷讷道:“江公子,她不是有意……”
      江玉郎失笑,张菁闯了祸自己无所谓,她这小情人脸皮倒是薄得很,也是知礼数,显然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一个,只可惜他从来看不上君子。
      眼底嘲讽之色一闪而过,他还是正色道:“张姑娘性情直爽可爱,实乃可贵,在下怎会怪张姑娘?”
      顾人玉红着脸一笑,只觉面前这江公子善解人意,极为难得。正巧,张菁在前面娇喊道:“顾人玉,顾小妹,你到底来不来?”
      顾人玉彻底涨红了脸,江玉郎嘴角一翘,垂眸掩饰讥嘲戏谑,道:“张姑娘喊你了,顾少侠快去罢。”
      行到前厅,慕容珊珊巧笑嫣然地开口道:“江公子,此次贱妾等前来,还有一事相问……”

      江玉郎想了想决定不再装傻,再装便显得过于刻意,还会引起对方疑心。于是缓缓一笑,道:
      “慕容夫人可是想问问慕容九姑娘的所在?”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走剧情和作铺垫,剧情走完了樱妹妹华丽出场,鱼玉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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