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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惊人之变(修) ...


  •   “那时候,还是‘天下第一剑’燕南天和‘天下第一美男子’江枫的时代。杜家是武林中颇有名望的江南巨族,家主杜若飞常年云游四海,在中原与关外来回穿梭,数次传回关外的武功奇术。
      “杜老先生老来得女,女儿芳名杜月央。月央美丽可爱,灵慧非常,自幼学习琴棋书画。只是杜月央她生来根骨便弱,武功方面也仅仅能够略懂得皮毛。杜老先生宠爱掌上明珠,并不强迫她学习练武。”
      萧咪咪兀自微笑,眼波朦胧,如隔烟照水。
      往事如繁星,坠落在她乌墨的眼睫。

      “正是因为杜小姐素来体弱多病,因此杜若飞寻了许多丫鬟服侍小姐。杜箫正是其中一个。
      “杜箫是个贫瘠乡下的姑娘,由于生得美貌而被掳进城。偶然间被杜老先生所救,带回府中做了个丫鬟,又因天资甚好,便随他习武,愿终生跟从服侍他。
      “杜箫因为做事利落,长得也颇为出挑,被拨去作为杜月央房里的贴身近侍。两个小姑娘俱是相差无几的妙龄少女,不久已然彼此熟稔,杜月央对待杜箫更是毫无主仆之分,吃穿用度处处照拂,二人如同亲生姊妹,亲密无间。”
      “数年以后,杜月央长成出水芙蓉般楚楚娇怜,彼时乃是江南闻名一方的倾城绝色。她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引来许多世家子弟的青睐爱慕。只是月央看似温柔似水,其实心性孤傲,只求性情相交,而那些纨绔子弟太过浅薄,月央均是未曾上心。杜老先生本也不愿勉强,但月央渐渐步入桃李之年,他逐渐忧虑起爱女婚事。”
      萧咪咪眼神一暗,语声如明珰相撞,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她深深吐息,缓缓道:
      “就在那时,杜老先生带回了一个落魄少年,名为江琴。”

      小鱼儿陡然一惊,表面仍不动声色。据说燕南天当年入谷就是为了找一个名叫江琴的人,为江枫夫妇报仇。
      萧咪咪沉浸在往事回忆中,平素锐利精明的眼眸蒙上雾色,自也未曾发觉小鱼儿的些微反常,近乎呢喃地继续诉说道:
      “这江琴乃是当年江湖中最负盛名的美男子江枫的书童,自燕南天和江枫相继陨落后孤苦无依流落江南。杜老先生无意中见到他,被那江琴的聪明伶俐所吸引,竟把他带回了杜府,不久后还收其为徒。
      “月央平日所见均是趾高气扬不知好歹的世家子弟,江琴自然显得特殊。他会吟诗作对,也会舞枪弄棒,性情谦逊温润,面貌清俊,谈吐不俗,又向来机警聪颖,有意勾了杜月央由此成为杜家女婿荣华富贵,因而言语之间处处投其所好,那时青春懵懂的杜月央便爱上了他。”
      “后来的一切很是顺理成章。杜老先生在女儿和爱徒的婚事中顺水推舟,杜月央和江琴结为夫妇。两人成婚不久,杜箫家中老母重病垂危,连忙向彼时新婚燕尔满心幸福的杜月央请辞赶回乡中。她守了老母半年,母亲还是撒手西归。月央听闻很是为杜箫伤心,嘱她暂时不必回府侍奉,又出资帮助杜箫安葬老母。杜箫在乡中守孝三年,期间虽也回去探望过月央夫妻,但并无太多来往。”
      “母亲离世前曾让杜箫在守孝后立刻和定下姻亲的人家成婚,杜箫便只好遵从母亲遗愿,和一名男子成婚,很快怀了孕。她千辛万苦生下女儿后,终于得以回到杜家,看到的却是姊妹的泪眼。”
      “月央告诉她,在她走后,杜老先生很快去世了。他死得离奇,平日老当益壮的人,忽然一夜之间重病暴毙。杜月央疑心此事蹊跷,但江琴却安慰她是一时多心。
      “可是后来,杜月央敏感察觉江琴在不断吞并杜家嫡系和分支的各种势力,像杜家门下各处安插眼线棋子。他身为过世杜老的爱徒兼女婿,自然无人敢以下犯上,又或是反抗他的人都已死了。”

      在女人颤抖的语声中,一个属于过去的惊天阴谋被无声勾勒在苍白月光下。小鱼儿盯着萧咪咪的目光中有惊诧,也有怜悯,更多则是滴水不漏的惊愕复杂。

      江琴,害死他父母的元凶之一……
      竟是他喜欢的人的父亲。

      “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了。”萧咪咪或是杜箫凄楚一笑,道:
      “月央告诉我之后,我很是惊讶。我私下悄悄调查了杜老先生的死因,前去探问当时验尸盖棺的人员,果然另有隐情。可我那时不过是离开杜家四年之久的一个卑下侍婢,早已远被排外,有心无力。”
      “江琴更加猖狂,甚至在外面有了女人。那贱人竟已怀有身孕,在月央面前耀武扬威。我问她为何不趁早离开那个魔鬼,她却含泪告诉我她也有了江琴的孩子,无地可去。”
      “月央痛苦地生下了孩子。她思虑许久,甚至连我也没有通知,在生下孩子的第二个月抱着尚且未命名的孩子逃亡。她要以死谢罪,为自己无法沉冤得雪的父亲,为自己毁于一旦的家族。她也打算在自己香魂逝去时,亲手结果江琴之子的性命。”
      “那夜,我和月央一手创造的密线告诉我,月央死了。她被赶来救子怒极攻心的江琴亲手杀死。我知道留在那里等来的只会是一次灭口,于是我连夜奔逃,逃离已被江琴控制的杜家。”
      杜箫话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痛苦低泣,似负伤孤狼,在皎皎圆月下石窟内独自舐伤。她呜咽着道:“我时时在痛恨自己。我守孝后还耽搁在乡下独自成婚生子,若是我早些回去,是否就能够提早发现江琴的包藏祸心,这样就不会酿成这场灾祸……”
      小鱼儿终于明白,为何地宫中萧咪咪会那般切齿地痛斥江别鹤。他欲言又止,终是一语不发,只是安静地聆听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迷死人不赔命”的过往。
      杜箫抽泣半晌,又道:“这些年来,我想遍了复仇的法子,却施行不得。我几乎已绝望,只得拼命麻痹自己。江琴自月央身上夺走的,我便要从所有男人身上夺回来。那些人都是贱如猪狗的东西,心甘情愿为我去死,我又何乐而不为?”
      她噤口不语。小鱼儿却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沉沦酒色的浑噩生活,必定终止于得知江玉郎之父的那一刻。此后,她的一切仇恨都转移到这小小的孩子身上,自然也好过了些。
      一念至此,小鱼儿心中刺痛。萧咪咪好过了些,可江玉郎呢?
      杜箫揉了揉眼,接过对方递来的布巾,拭去红肿眼眶边的泪珠,勉力微笑道:“我抛弃了我的女儿,把她托付给了跟我一道回乡的一个姐妹。我不能让她跟着我这个心中只有复仇的娘亲生活,那样会毁了她。你大概还不知道,她就是玥儿。”

      长久死寂。月光苍凉,洒在女人苍白的面孔上。
      小鱼儿轻叹道:“原来是这样么……”
      他心底却也在盘算。江琴是江枫的书童,燕南天以为江琴在恶人谷,来到谷中后被恶人们围攻。而他倒是乐得逍遥,到了江南安稳扎根,成为一代大侠。
      杜箫握紧拳头,急促喘息,没有说话。她平复片刻,静静注视着小鱼儿,嫣然一笑,喃喃道:“这些陈年旧事,我已经好久没有跟人提起了。”
      小鱼儿道:“你让我知道这些,是不是要我帮你?”
      杜箫嗤笑道:“帮我?你只怕不忍下手吧。我只不过找个人一吐为快罢了,你小子虽坏,却并非那种混账,我只好说给你听。”
      她低垂眉眼,一时之间竟媚色尽敛,眼里满是半真半假的似水柔情。她柔声叹道:“哪有世人会不为情所困?莫说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连我……”
      杜箫欲言又止,梦游般抬起头道:“你既知道了一切,想必自有打算。我有些累了,先走了。”
      她站起身,小鱼儿扶了她一把。杜箫走出几步,没有回头,却淡淡笑道:“你若想找我,不妨到安庆西街,‘福落’客栈。”

      正午,烈日高悬。
      赵家庄门外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尽是些老板商贾,来向赵家主人赵香灵汇报生意。一旁空地上,赵家家丁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其中就有小鱼儿。他仅仅用了一个早晨的时间,就和这群家丁们打成一片。
      汇报生意的人们渐渐散去了,家丁们也逐渐涌入正厅。厅中主座上端坐的长髯老人正是铁无双,一旁坐着赵家主人赵香灵,另一边则坐着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胖子,一个叫做罗九,一个叫做罗三。
      小鱼儿昨夜在一旁看到,这两人故意隐瞒了自身的武功和家世背景,连铁无双赵香灵这样的老江湖都没有辨识出来,实非好惹的人物。按他的估测,这二人绝不会在十大恶人之下。
      小鱼儿随处找了块青石坐下,咬着根草茎眺望远方,暗忖道:“若是我算的不错,只怕现在他们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只听门房那里传来一阵人语声:“相烦请将名帖送上贵庄主,就说在下前来拜访。”
      门房道:“抱歉得很,我家庄主正午从来……”语声突然顿住,像是瞧见帖上的名字吓了一跳。
      小鱼儿听得那语声,又是紧张,又是欢喜,喃喃道:“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那家丁已匆匆忙忙上前厅,捧上名帖。赵香灵皱眉接过帖子,瞧了一瞧,便不禁动容道:“江南大侠江别鹤来了。”
      铁无双耸然长身而起,还未说话,厅外已有人朗声笑道:“江别鹤前来求见,庄主难道不见么?”
      两人大步走上厅前石阶,前面一人神采飞逸,正是江别鹤,后面跟着的却是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再后面竟还有一顶绿呢软轿,轿帘深垂,也不知里面坐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赵香灵一步抢出,开始一番客套。小鱼儿却也懒得听,闪入一旁的屏风后,仔细打量起那些跟随的侍从。
      只听赵香灵笑道:“这位铁老前辈,两位想必已认得了,但这两位罗兄……”当下将罗九、罗三介绍,自然不免又吹嘘了一番。
      花无缺却似完全没有听到,鼻子里似乎嗅着了什么气味,突然袍袖一拂,轻飘飘离座而起。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他竟已掠入旁边的花厅,目光又一花,他已从花厅掠出,手里抓着一把药,面色更是惨白,嗄声道:“果然在这里。”
      小鱼儿的思绪转了回来,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把药。肉桂,犀角,熊胆……

      戏要开场了。

      赵香灵道:“这些药莫非是公子的么?在下正不知是谁送来的,昨夜……”
      江别鹤似笑非笑道:“庄主难道真不知是谁送来的么?”
      赵香灵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花无缺的面色,就知道这其中必定牵涉极为严重,强笑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无缺冷冷道:“此事说来也简单得很,有人毒害了在下一位朋友铁姑娘,而江大侠的独子江玉郎公子也误中了毒,此刻都人事不知。”
      江别鹤接道:“正是如此。若是江某行事不周,以至江湖朋友心存不满,给犬子下毒,倒也有理;然而铁姑娘清白无辜,不知下毒的人是何缘由?”
      赵香灵面对咄咄逼人的二人,额角也出了冷汗,吃吃道:“那……”
      江别鹤似乎已懒得与他辩论,回首示意道:“把这些解药给铁姑娘喂了,等她醒来盘问,自有分晓。”
      厅中气氛沉寂下来。只是这沉寂,远远比方才爆发出的激烈可怕得多。
      暴风雨前的平静,总是最令人心慌的。

      小鱼儿立在厅后聚精会神地瞧着。忽然被人从后拍了拍肩膀,他回首看去,竟是江玥。
      江玥穿了一件素净的粗布长裙,冲他抿嘴而笑,摇了摇手。小鱼儿一怔,眼神在江玥身上一转,悄悄退到后面,道:“江玥,你怎到了这里?”
      江玥眼波流动,嘟着嘴道:“就准你来,人家还不能来么?”
      她语气奇怪至极。比之先前同小鱼儿讲话的谨慎知礼,现时则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勾人入骨的风韵,举手投足之间,活似那熟于风月的女子调情手段。
      见小鱼儿一时不答,江玥也无尴尬之色,嫣然道:“我同你开个玩笑罢了,莫紧张。你又不是不知我伺候江大侠,自然就跟过来了呀!”
      她双目媚光四射,一张本就娇娆的芙蓉秀面,泛出足以令天下多数男人情愿沉醉的粉赧春潮。
      小鱼儿心里已大抵有数,眨眼笑道:“原来是这样……”
      江玥突地莲步一错,“啊呀”一声娇呼,似乎一个不慎,弱不禁风地跌入了小鱼儿怀里,纤纤玉手甚至还撑在了他的胸口。
      小鱼儿啼笑皆非,顺势拍拍她的背:“怎么?多年不见,屠姑姑你虽想我想得要命,但又何必一见面就爬到我身上来呢?”

      “江玥”依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拊掌道:“小鱼儿,看来你这几年在外果然长进不少。”
      这冒牌的“江玥”,正是“十大恶人”中精通易容的“不男不女”屠娇娇。只见她容貌虽极似江玥本人,皮肤却甚是粗糙,想来是易容的缘故。
      小鱼儿不着痕迹地在她肋下一扶,隔开二人距离,道:“屠姑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江玥……你不会杀了她吧?”
      屠娇娇笑道:“没有,不过是打昏了而已,听说她是江别鹤家带到段合肥庄子上的丫鬟,我自然不想直接宰了她,否则被那老狐狸察觉也惹了一身麻烦。”她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
      小鱼儿心中一松,方要说话,屠娇娇却眉梢一挑,低笑道:“嘘,你莫要着急……我自是会告诉你一切的,先等着看完戏再说吧。”

      此时厅中已经大乱,江别鹤正冷笑着道:“方才铁姑娘醒来已说了,她是吃了铁老英雄送来的枣子才昏过去的,各位若是再狡赖,未免也太不丈夫了些!”
      铁无双怒道:“放屁!老夫与她一不相识,二无仇恨,为何要害她?”
      赵香灵也变了颜色,道:“江大侠,令郎还未醒来,你怎能敲定此事就是铁老英雄和在下等所为?”
      他回眸一看,罗三罗九正悠哉地端坐于其位,不由着急道:“贤昆仲昨夜也在此,为何不为我等解释一下?”
      罗三笑道:“赵庄主此言差矣!我兄弟二人确实目睹那解药自己来的,可谁知道是谁送来的?说不定是铁老英雄还是庄主的门下,对么?”
      罗九叹道:“赵庄主,铁老英雄,此事若是真的,在下等也无能为力!”
      赵香灵怔了怔,道:“你们……”
      江别鹤道:“犬子正躺在寒舍中修养。不过,在下在犬子和铁姑娘桌上发现的果篮却是一模一样的,而那枣子与所有的水果中,确实都含有同种剧毒!”
      赵香灵面色霎时惨白,瘫坐在椅上,说不出话来。
      花无缺究竟不是常人,到此刻竟还能沉得住气,脸上神色虽更难看,但居然还是动也不动,只是缓缓道:“我等出手之前,总得要人口服心服。”
      江别鹤道:“正该如此。”突然向那抬轿的轿夫招了招手,道:“过来。”
      那轿夫应命前来,躬身道:“江大侠有何吩咐?”
      众人正不知江别鹤在这紧张关头,突然令这轿夫前来是为了什么。小鱼儿却心知肚明江别鹤的诡计,这轿夫无非是他的帮手。
      江别鹤微微一笑,道:“铁老前辈方才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那轿夫道:“小人听得清清楚楚。”
      江别鹤道:“你说他是否有加害铁姑娘的道理?”
      那轿夫道:“没有。”
      这时大厅里人人面面相觑,有的认为江别鹤这是故弄玄虚,有人认为江别鹤这是弄巧成拙。
      江别鹤不动声色,反而笑道:“那么,这毒不是铁老英雄下的了?”
      那轿夫道:“是铁老英雄下的。他虽无相害铁姑娘之意,却有毒杀花公子之心。他下毒本是要害花公子的,只不过铁姑娘首当其冲而已。”
      江别鹤皱眉道:“铁老英雄与花公子也素无冤仇,又为何要害花公子?”
      铁无双怒喝道:“正是如此,老夫为何要害人?”
      那轿夫不慌不忙,缓缓道:“要杀人,自然有这几个原因,一是嫉妒,二是仇恨。还有自己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发觉……”
      铁无双怒喝道:“老夫一生顶天立地,你这奴才竟敢道老夫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这一声大喝有如霹雳雷霆,“地灵庄”的家丁都被吓得面目变色。
      这轿夫居然还是不慌不忙,躬身道:“小人可不敢说这话,这话可是铁老英雄你自己说的。”

      这轿夫不但口齿伶俐,胆子极大,而且说话恭敬中带着刻薄,竟有与铁无双分庭抗礼之势。
      别人都在奇怪,“江南大侠”属下,怎地连个轿夫都是如此厉害的角色。小鱼儿却已瞧出这“轿夫”的身份,心中又是恼怒,又是失笑。
      那本是张陌生面孔,但是那刻意压低的语声和那双他永世不忘的眼睛,小鱼儿怎会认不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那人的自若行止,不自觉地抿起了嘴,眼底星火微窜,目光灼灼。
      心底竟莫名生出几分棋逢敌手的惺惺相惜,与难以启齿的渴欲之意。
      仿佛知道这样的他,才是恶毒的、张狂的、真正的江玉郎,那只狡黠多变的野狐狸。
      这样能言巧辩的人,杀人无形的一张利嘴,玲珑剔透的毒辣心肠,当真可恨……又这般可爱。
      却总令人想把他搂在怀中,狠狠亲吻他的伶牙俐齿,逼得那人溃不成军,嫣红双唇中泄出带着哭腔的讨饶。
      那光景将是多么可口。不过显然不可能。
      小鱼儿有趣地想着,不由翘起嘴角,目光重新凝注。
      现在不可能,但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狐狸皮他江小鱼不屑要,他若要,便直接去摘那颗锋利刺手又蓬勃滚热的心。

      场上,唇枪舌战,激战正酣。
      只见铁无双怒极之下,反而狂笑起来。
      他仰天狂笑道:“好,好,好,当着许多朋友,老夫倒要听听你这奴才说老夫究竟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轿夫缓缓道:“见不得人的事也有许多种,譬如说偷鸡摸狗,这种算是小的,劫人镖银,杀人性命,这就算是大的了。”
      那轿夫悠然接道:“城里人人都知道,段老爷和赵庄主是对头,段老爷子买货的银子若被劫,货物进不来,这城里岂非就没有人和赵庄主抢生意了。”
      铁无双怒道:“纵然如此,这和老夫又有何关系?”
      那轿夫笑嘻嘻道:“铁老英雄若是在暗中劫了段合肥的镖,不但赵庄主要重重酬谢,而且那一笔镖银铁老英雄正也可消受了。”
      铁无双道:“好,好,你……你再说。”
      那轿夫道:“铁老英雄本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江湖中纵然有人调查此事,也算计不到铁老英雄。”
      他一笑接道:“谁知段老爷子竟请出了花公子来,铁老英雄自然也知道花公子不是等闲人物,生怕花公子查出此事,那么铁老英雄日后岂非没脸在江湖混了,所以就先下手为强,要将花公子置之于死地。”
      他话说得委实愈发露骨,本来还说“假若”,“譬如”,此刻却公然指明就是铁无双了!
      致命毒蛇血信嘶嘶,锋芒毕露。

      屠娇娇这时已从小鱼儿身后凑过来,咯咯笑道:“这孩子还真是口齿伶俐,是个好苗子,若是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你。”
      小鱼儿听出屠娇娇语中端倪,忍不住笑道:“屠姑姑,你知道他?”
      屠娇娇笑吟吟道:“我到江别鹤家后,偷眼瞧着那小子换装的。”她妙目一转,娇笑道:“倒是你,小鱼儿,怎对他如此关心?”

      这时,只听一声大喝:“好可恶的奴才,老夫先打烂你这张利嘴!”
      铁无双怒极之下,突然出手。怒喝声中,这暴躁的老人身形已虎扑而起,铁掌扇风,左右齐出,直击江玉郎的左右双颊。
      铁无双领袖三湘武林,武功可不等闲,此刻盛怒出手,掌风过处,一丈外衣袂惧已被震得飞起。
      众人脸色纷纷变了,都认为在这领袖三湘武林的老人掌下,那“轿夫”更无丝毫活命的机会。
      只有江别鹤一人面不改色,小鱼儿自然也知道为什么——江玉郎现在的武功在武林之中已算得上是一流高手,与铁无双拼个平手不是问题,更何况这雪髯老人盛怒之下全失常态的出手?
      只听一声困兽走投无路般的怒吼,一条人影踉跄向后飞出。
      众人定睛一看,不禁惊呼起来——四掌相击,被击出去的竟不是轿夫,而是素来以掌力见重武林的三湘名侠“爱才如命”铁无双!

      铁无双被震得飞出丈余,落下时竟是站立不稳,连退数步,若非赵香灵赶出扶住,他竟要跌倒。饶是如此,他赤红脸膛还是变为惨白,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已受了重伤。
      屠娇娇掩唇笑道:“呀,这小鬼真有两下子……真是有趣了。”
      小鱼儿看着铁无双的狼狈模样,又惊又怒,但也免不了向江玉郎瞟去。这一瞧却让他有些吃惊,一颗心好像被毒蜂所刺,倏然绞紧收缩。
      那人□□上的神色当然丝毫未变,只是身形一晃。众人无法觉出,小鱼儿这个角度却可以刚好看到,他以袖虚虚掩脸的功夫,瞬间染了半袖鲜红。
      他瞧见那人细弱身躯在发颤,趔趄一下勉强立住脚步。这并非掌伤,以江玉郎如今武功,对战铁无双自是轻而易举。既然不是内伤,那么便是……

      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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