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失忆以后》舒眉浅笑

45、煮茶

　　“这个等会再吃，我不急——，周邵忽想起一事，道：“我想问问我上次从陆太傅那里拿来的字帖你好像似乎还没有给我？”

　　提到那个字帖，简尤沉默了，低下头来，看着那甜点，好久没有说话。

　　这本来是周邵为了逃避吃那个甜点，顺便想到的借口，可是却没有想到是这个样子，察觉到简尤的情绪不对，他想了一下道：“你喜欢那个字帖，想自己留着？”

　　简尤神色有些黯然道：“我是很喜欢那个。”

　　周邵道：“你若想自己留着也不是不可以。”

　　简尤眼神一亮，惊喜道：“真的吗，大人？”

　　就这么喜欢吗，平时见她总是随遇而安的样子，从未对什么东西着迷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字帖，就这样，周邵道：“不过那是陆太傅送于我的，等有机会我会给跟提一句。”

　　别人送的东西招呼不打就送于旁人，自然是不礼貌的，简尤也明白他的性情，于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大人。”

　　周邵道：“你也不用谢我，我还没有答应给你呢。”

　　简尤抬头，看向周邵，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周邵看着她，无视于她恨不得扑上来暴打她一顿的表情，继续道：“我最近忽然喜欢上了茶道，可惜家里无人能会，这要是有人给我煮一杯茶喝，我心情一好，可能什么都答应了。”

　　他这是抽哪门子的风，简尤有些狐疑地看着周邵，周邵一副淡然的样子，倒是没有什么破绽，完全一副看不透的样子。

　　于是，简尤道：“我还会一点茶道，不知道大人肯不肯赏脸喝我一杯茶。”

　　哦，周邵故作震惊道：“你也会茶道吗，那真是太好了，要是你给我煮茶，那本字帖我就立刻答应送给你。”

　　“大人说话算话。”简尤立刻跟上。

　　“堂堂的首辅大人还会骗你不成。”周邵说着，起身去了茶室。

　　茶艺之道虽然考验人的技法，但其实也在乎于心，天下事莫不是归于此，简尤的茶道都是娘亲手把手教的，身正心正则茶清，简尤慢慢端坐于茶室的蒲团之上，轻轻整理衣袂，将裙角压好，深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大人，想喝什么茶？”简尤轻轻问。

　　“什么茶都无所谓，好喝就行了。”周邵感染了她的情绪，也轻轻坐正了身躯，与她相对。

　　“冬日风寒露重，当以红茶为上品，养人体之阳气，正好前几日我看到茶室里有正山小种，此刻饮用实属上佳，大人那就喝正山小种可好？”

　　“也好。”周邵道。

　　见周邵点头，简尤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来一盒精致的小茶盒。

　　氤氲的水汽腾腾升起，模糊了周围的景物，时光在这雾气里仿佛一直在倒流，流到从前她与他对坐品茶的时光。

　　我若不是蓝家的女儿，你还爱我吗？还会娶我吗，那样的时光里，被幸福融化了的她，总是忍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每一次这样问，周邵都摸着她的青丝先是不语，然后就笑着说她是傻瓜，真是一个小傻瓜，从未有正面回答过。

　　简尤净过了手，掀开茶杯，拿起长嘴银壶轻轻将水倾泻下来，烫杯温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周邵就坐在对面，看着今日穿着青衣襦裙的简尤静静坐在那里，乌发红唇，雪白的肌肤在水汽里越发显得透明。

　　他的目光落在了简尤的手指上，十指纤细修长洁美若春葱。“红酥手”，他脑海里闪过古人的精妙词。他看见她嘴边含笑，给自己温一壶茶，心头微微一动，然后见她额头的一缕青丝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落了下来，而她因为极为认真的洗茶，半点也没有察觉。

　　他盯了几次，那发丝一直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就像晃在了他的心上，挠得他的心痒痒的，他忽然心头一热，忍不住上前。

　　倾身而来的身影笼罩了下来，简尤吓了一跳，手的杯子有些拿不稳，然后他一把握住那白瓷杯，也顺势握住了简尤的手。

　　“大人——”简尤吓了一跳，抬头看他。

　　周邵若无其事的放开她的手，将那杯子放在了案几上，道：“我看你杯子要掉了，拿稳些，这杯子很贵的，要是碎了，你这个月的月钱可能就没有了。”

　　这人好不讲道理，简尤不想理他，然后听周邵道：“还有这个，也妨碍视线。”说着手掌伸了过来，将她一直垂落在脸颊边上，搅乱他心湖的那缕青丝轻轻地掖在了耳朵后面。

　　这动作太过暧昧，简尤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滋味分外的诱人，而周邵再也忍不住了，倾身向前。

　　“还不闭眼吗？”周邵低声诱哄。

　　简尤觉得自己脑袋轰地一下，一股热浪直接在脑海里炸开。

　　她不是没有与他这样亲密过，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时间过了好久，直到听到一声水汽顶开壶口的扑腾声，她才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周邵。

　　“大人，你——”简尤有些不知所措，从前在南州虽然也有过这种接触，但那都是迫不得已，他不知道如今周邵对她是什么意思，毕竟她的勾引计划才刚刚开始。为了雪娘，她也想再度成为他的妻子。

　　周邵静静地注视着她，努力平复心里那突然涌动的情潮。

　　“你还惦记从前的旧人吗？”周邵开口，声音略微嘶哑，却充满了蛊惑，他的声音一向好听，此刻更是性感无比。

　　简尤深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旧人已逝，往前走才好。”只要雪娘在，她就在。

　　周邵道：“哦——”拖的长音，然后忽然往后面的椅子靠去道：“我的茶好了吗？”

　　简尤：……“大人请稍后。”

　　周邵轻轻捻动了一下手指，手指上刚才碰触简尤肌肤的触感还在，“你似乎很喜欢雪娘？”周邵问。

　　简尤低头，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道：“小小姐活泼懂事可爱，谁都会喜欢的。”

　　周邵对这话不置可否，他也不是傻子，出于何种心理的喜欢，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他道：“既然你那么喜欢雪娘，那有没有想过彻底留在她身边，陪她长大？”

　　简尤沉默了一下，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很好了，我还能在奢求什么呢。”

　　周邵一顿：“其实你也可以的，只要你想。”他暗示她。

　　简尤想了想，然后将一碗清茶递了过来，“大人，请喝茶。”

　　周邵接过那茶，缓缓轻吹，小小饮了一口，“还不错。”他开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想好了吗？”

　　简尤道：“恩，其实我也无处可去，不如短契变成长契也行，这样我就可以陪着小小姐长大了。”

　　……周邵一时语塞，没有想到她冒出这样一句。

　　周邵道：“其实你也可以再想想别的方法，肯定有比这个更好的方法，比如……”

　　“大人——”外面传来了墨砚的声音。
　　“什么事？”被人中途打扰，周邵有些不悦，语气有些不好。

　　外头声音立刻低了下来，道：“宫里来了口信，说今个儿晚上皇上在千寿殿摆宴，请首辅大人务必参加。”

　　“年前的宫宴？”周邵道。

　　“是的，来人是这样说的。”墨砚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周邵的目光并没有离开简尤。

　　外面恢复了平静，周邵道：“你想好了吗？”

　　“想什么？”简尤有些莫名其妙。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啊？”周邵脸色沉了下来。

　　“那就请大人恩准我签长契吧。”简尤道，反正这辈子她也不想离开雪娘，所以签了长契也好，将来雪娘嫁人了，她还可以去做陪房，一辈子都陪在她身边。

　　“你就没有想过再嫁人吗？”周邵忽然问。

　　简尤正在洗茶的手一顿，这个到没有想过：“寡妇再嫁吗，谁会娶呢？”她自嘲。

　　周邵微眯着眼，他忽然不喜欢她这种自嘲，一点都不喜欢，仿佛她就该是自信的，意气风发的。

　　“今晚的宫宴应该很热闹，你总在家里也很无聊，不如就随我一起去吧。”周邵道，说着起身。

　　“我去算什么，不好吧。”简尤有些犹豫，这样的宫宴她从前是跟着母亲参加过的，有什么人会参加，她心里很有数，出入这样的场合难免会遇见故人。

　　“怎么，都打算签长契的人了，连主子的话都想反驳了。”周邵有些不悦，为了她的不开窍。

　　“对了，这茶汤似乎不太合格，那本字帖，你还是给我吧。”周邵道。

　　“大人——”简尤站了起来，“大人说话不算数。”

　　周邵挑眉：“哪里说话不算数了”

　　简尤道：“大人刚才说我要是会煮茶，就把字帖送给我，我煮了，大人喝了，这与茶汤合格不合格无关，大人又没有说，只要茶汤合格了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