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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计划通第一天 ...

  •   车水马龙,光线洒在大厦落地窗上,陷进了屋里。
      “他把白执礼做掉了。”青年男人垂眸左手接着电话,右手在宽大办公桌面上轻点,拇指食指间不时摩挲着,语气沉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肯定的语气。
      下巴隐隐约约冒出的靑茬在午后柔和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显,但男人相貌实在不错,高鼻深目,细细看过去竟有些混血的影子,这点颓废竟又给他添了些许沧桑气息。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紧张,在多年训练下保持条理清晰,男人听过半晌,轻轻叹口气:“再去找。”
      挂了电话,他搓搓脸,视线牢牢盯着对面墙上裱好的一副孩童画作,歪歪扭扭的线条足以看出画这话的小孩大概是没什么艺术天分的,红的树绿的屋,三个小朋友转着圈圈,一条三条腿的小狗在旁边打滚。
      他两眼通红,竟是许久不曾休息好了,脑中转过许多念头,最终只能无奈闭上双眼,靠着巨大的靠椅沉入落地窗的阴影中。

      “所以这个,这个什么周泽宇就是我们这次的目标了?”蹲在落地窗外踩着个奇怪圆球的长发青年两手扣着窗户缝,身上衣服竟不是现代装束,暗搓搓低下头问。
      那小圆球颤颤巍巍,总让人觉得就要掉下楼去,要知道这14层的高度一个仰下去,别说消防队,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小球通电似的大抖了一下,一层细细绒毛炸开倒像是一朵放大了的蒲公英,开口居然是个小孩儿的声音,但又像信号不好,有点热热闹闹:“对的对的!这个前辈的尘愿价值5000积分!我抢在任务发布前偷偷绑定了你的一缕神识在这个任务上,现在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做,师兄你一定要趁热拿下他!快点转正!”
      白执礼叹口气,自己来这里攒积分可不就是为了个实习证明,好在修真盟里转正留在大学捞个铁饭碗,不用自己交社保攒资历,工资也从一万两千个灵石翻个三倍,还有每个月的修行补助。
      这边实习结束,白执礼要想坐到办公室里安安稳稳喝喝灵茶教教课就能拿钱,还得进行教师资格证考试。
      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吾还得多刷几套卷子。

      几个感叹号恨不得扔到白执礼脸上,可青年挠挠脑门,叹口气:“可是我们不是不接身负紫色气运的活儿吗?这周泽宇浑身上下快让紫气缠死了,我看不到他的未来过去,更别提搞什么仙人下凡的把戏糊弄他了。”
      人间天子以紫色为尊,那也不过是沾了如阳春水一般的点滴便能牢牢把持人间至尊权力数十年,像这男人身上的气运,照理说根本不能存活于世,白执礼更无法对他使用任何术法,就算这只是某个前辈多少年前某一世的一缕历劫分神,气运反噬也足够白执礼这样京都修真大学研究生刚毕业的小孩神魂俱灭了。
      可话说回来,这气运强的该是一步一雷劈,怎的前辈能修习到飞升历劫斩尘愿委托他们做实践换实习分这步呢?
      照理说早该灰飞烟灭了。

      更何况这个小世界灵气稀薄,道德法律观念极强,更没有什么仙啊神啊的信仰,他若是按照原计划破窗而入,拿把拂尘说什么我来拯救你了你快点听我的跟你那个执念说拜拜,估计自己就得空耗十年在这把牢底坐穿了。
      他们修真的别的没有,时光倒长,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可是十个月后便是一年一度的公务员大考,他复习了三十年,又差个几千分就攒够实习分去开实习证明,一天都不想浪费在这小世界里。
      他师弟也是知道他情况艰难,家里也没人可以依靠,才冒险给他接了个大活。
      再想想修真界繁琐的手续,他的京都暂住证又要提交审查,这次的社会保险提高了限额比例,他得回去算算转正后自己要补交多少才能够了人才计划买房的福利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西区排一套房子的首付。
      白执礼越想越头大,思来想去居然一天都耽搁不得,还是赶紧了结前辈的尘愿,拿了实习分开证明要紧。
      就他细细思索这一会儿,那蒲公英好像断了一刹那,声音又换成了温润男声,听着比白执礼还大一些:“喂,喂,三师弟,能听到吗?”
      白执礼无奈:“学礼师兄,你直接讲就是,我这讯妖才用了四个月,刚换的。”
      那头的男声也不着急,笑了一声,照旧温温吞吞:“这样,执礼师弟,这个任务怕是哪个大前辈的斩尘愿,看起来是挺简单的,保护周泽宇重要的人平安到老就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尘愿石判定等级出了岔子,你先老实做着任务,等我和师尊处理完这边开采的谈判和承包计划就过去帮你。”
      顾学礼最近很忙,作为顾家考察团的一份子,跟着他们师尊明光真人去了魔界与修真界承包某个新开采的灵矿的谈判现场,估计这会是午餐时间,后面嘈嘈杂杂全是来往人声,偷偷摸摸带着师弟出来和他通个讯。
      师弟顾赞礼的声音又遥遥传过来:“师兄记得开记录仪!这次实习考核特别严!千万别被抓住把柄!”
      白执礼又被几个感叹号砸的严严实实:“好,那我先归认了这副凡身,看能不能想办法接近这位前辈的神识。”
      若接近不了,再慢慢筹谋,等师兄师尊来了把异变上报给修真实习委员会,请前辈们来修正。

      白执礼倒是也不想干等着,驱动讯妖往下去了,落在两座写字楼大厦的间隙,抬手把讯妖捏起来,大团子周围影影绰绰如水波一圈圈散开波纹,渐渐缩小至一枚蒲公英形状,被白执礼放到了胸前。
      轻轻一点,那蒲公英宛若活了一般,透过了衣服就这么贴在胸口,倒想个仿的极好的白色纹身了。
      来来往往许多人,白执礼竟然似融进阴影处,没人看见一个青年从十几楼高处落下,稳稳站在了地面。

      这小世界如今是四月天气,不冷不热倒是很舒服,白执礼深吸一口气,总觉得前路艰难,皱紧眉头,握起双手,低声给自己加油:“为了实习分!为了首付!为了还清助学贷款!”
      大概等了几分钟,他与这身体渐渐溶合,白家小少爷的名字在几公里外的大学学籍档案里也渐渐变为了白执礼,白执礼似有所感,拿出钱包看了看,微微一笑,不知去了何处的身份证与各种银行卡证件现金都渐渐显现。
      白家小少爷已经去了,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用他的名字多添业障,就只好这样瞒一时算一时,待他帮他了结因果,一切自然无虑。
      想罢他挺直腰板,信步走出窄巷,几步功夫,待他站到阳光底下,身体竟变了一副样子,个头蹿高了5公分,潮牌白色帽衫配上牛仔裤,踩着双名牌篮球鞋,任谁看都是个富家公子,脖子上拴着个红绳,是白家老夫人求来的观音像。
      乌黑长发也变了样,只是普普通通染了栗色的短发,却衬得肤色更白皙了,一双眼睛倒是很清澈,浓眉大眼,眉目间有几分像是白执礼的样子,是融合了他一缕神识的原因。
      实在是一副好皮囊,可惜衣服破破烂烂,唇边鼻间都是干涸的血迹,不像人间富贵的公子,倒像是来讨债的恶鬼。
      被前辈尘愿所扰了命格,这个白家小少爷被不明劫匪打死在郊区野道,不然该是个乐乐呵呵一世幸福的富家子弟。
      白执礼笑眯眯,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发觉这小少爷四肢很柔软,尸身还没有有尸僵的前兆,大为满意。
      借身法他常用,无非就是暂时压制凡身的识海一时半晌的,许许多多跳大神便是这个意思,借了凡身来做事总要方便。
      可是这借尸法却是极少有人用,也是白执礼第一次尝试,尸身保存完好的就不多,能走得干净不留几缕因果的更不多,有借有还,修士借了尸身的凡身就要还别人的因果。当年他师叔借了个某个军阀尸身亲自去了结某段姻缘,谁知这大帅花心滥情,只是小妾就收了十八房,因果线多的可以送到布坊纺布,师叔最后只得花费小世界百年,一边用修为维持尸身不腐,一边安抚莺莺燕燕了结因果,就因为这事儿还上了修真者日报,后来师叔和这侵犯他名誉权的报纸打上了官司,至今还没有个说法。
      难能可贵白家少爷确实因果干净是个好孩子,整日里喜欢旅游徒步,只余一缕父母生养恩,倒是很好解决。
      白执礼叹口气,一个祛尘诀拂到胸口,瞬间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暗伤灰尘一瞬而去,待他拿出手机给家里去个电话的空晌,渐渐有路人看到了他,先是两个背着书包叽叽喳喳的中学生,不经意扫了他一眼,嘻嘻哈哈你推我搡跑了过去,又是个匆匆而过的白领,接着电话百忙中抽空看了眼小帅哥,又匆匆而去。

      “周总,下班以后有什么安排吗?”高个女人推开总经理室门,笑意盈盈,但背绷的挺直,后颈向后躲着,若是有人从侧面看去就会觉得这女人奇奇怪怪,像是很怕却又不得不去推开这扇门。
      周泽宇揉揉眉头,他重生回青年时代,寰宇公司碰上大问题的前夕,一手力保唯一的妹妹安全,另一手保住公司不惜进行二轮融资拆分股权,他是个孤儿,上辈子失去了妹妹这个相依为命的亲人,又失去了创业的公司,走了大圈弯路才报了仇。
      这辈子他快人一步分担了公司风险,又把妹妹送到别的省市,谁知道竟因为这小小的动作得了白家老爷的青眼,直夸他是个先见之才,非要白家小少爷白执礼跟他学东西认兄弟。
      上辈子他与白家几乎没有纠葛,他起势以后才有了平平淡淡的合作,那时的白少爷已然接过爸爸的班子,虽没有诡异之才,但也把偌大白家守得好好的,还和李家的小姐结婚,有了一双儿女。
      他去世时,白执礼已经去世了几年,白执礼的儿子依旧稳稳当当坐着白家掌门人的位子,白家钟鸣鼎食之家不倒,除此之外,周泽宇竟然没有半分对白执礼旁的印象了。
      可就在这世,他收网之后,对面那不知道是谁的走狗竟以为他跟白执礼真是一对好兄弟,亦或是为了挑拨他与白家的关系,竟趁着白执礼跟同学爬山,一刀子做掉了这个小少爷。
      周泽宇被打断思路,抬眼看了美艳的女人,神色不变:“怎么了?”
      “菲白这周从学校回来了,给我打电话问一会儿能不能您亲自去接她呢?”女人抿嘴笑了笑,好似和周菲白多么亲近,对待周泽宇却很有分寸,绝不越雷池一步。
      周泽宇沉默一霎:“让老秦去开车吧,我半个小时以后下去。”这世他保护了妹妹却又牵连了无辜的人,心里郁郁沉沉。

      白执礼回到白家的时候,白母正在家里浇花,一身素色旗袍披着针织披肩,上面是儿子送她的珍珠胸针,她素来喜欢兰花,这会儿哼着小调,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屋子里馨香扑鼻,白执礼双目一涩,他知道这是那位小少爷因果线里的情绪,只是站在那儿叫它自个儿下去,也没有强压。
      “妈,我回来了。”白执礼换上拖鞋,冲白母笑着喊了一声。
      白母回过头竟是和儿子有七分像,眉目间比青年更大气从容:“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要野营吗?”
      白执礼摆摆手,思索着溜达去了厨房,按照小少爷的习惯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那山没什么意思,我寻思就回来吃饭了,东西让同学开车拉走了。”
      白母不在乎那些个小孩儿的野营工具去了哪儿,听他这么说笑开了,拉着他在沙发坐下:“你真是赶上了,今天菲白回来,一会儿泽宇也来,正好热热闹闹的吃顿饭。”
      白执礼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周泽宇居然自己撞上来了,不过白母对周家两个孤子热情得不对劲,他眼眸流转,心里有了计较。
      白母无非就是担心儿子独生子,独木难成林,便想要周泽宇这种别人家孩子多帮衬一把,若是能和周菲白发展点什么那更好,反正这种科技新贵说白了也是白身,怎么样小少爷都吃不了亏。
      不一会,阿姨便出去接人,说是周家两兄妹到了。
      白执礼换了家居服正窝在沙发玩手机查询这凡身的亲友关系,被站起来对着门口望眼欲穿的白母拍了拍背嗔怪:“菲白是女孩子,怎么穿的这么不庄重。”
      白执礼笑着反握握白母的手,身子不起:“妈跟她看起来差不多大,天天跟妈在一起,我都习惯了。”
      正巧这时大门打开,阿姨推着周菲白的箱子,后面传来百灵鸟一般的娇嗔:“执礼哥哥太讨厌了,我哪能跟白妈妈比呢,白妈妈要气我了!”
      话音刚落,一个长发明眸的少女走了进来,换下外套拿出自己拖鞋,竟一点不见外,敞开怀抱抱住了白母来回晃晃,做足了小姑娘的姿态:“白妈妈,我在外地好想您啊!”
      周泽宇跟在身后,听到妹妹这样对着白母,张张口想阻止又抿起了唇,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白执礼。
      白执礼就窝在长条沙发一角,长腿蜷着一条搭在沙发上,还是那头褐色的短发,发丝隐入脖颈后明暗交界线,贴着白皙线条。
      嘟嘟囔囔在社交软件上点来点去,一会儿跟朋友发信息,一会儿等着等着讯息又不耐烦,捏捏头发丝点开消消乐继续打几千关的无聊游戏。
      确实是活生生的白执礼,神态动作都没有差别。
      周泽宇眯起眼睛,眼眸里一闪而过凌厉暗光,他的人眼睁睁看着白执礼咽气,被几个村民一样的人在尸身上摸走了钱包,又被混混一样的人拖走了尸体不知扔在何处。
      视频还在自己手机里存着,他从昨晚到现在因为这件事没有合眼,心中绷到极限反而愈发冷静,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这些心腹不会骗他,视频图片也没有造假。
      自从经历过重生之事,周泽宇对各种鬼神之说开始敬而远之。
      白执礼莫不是被野鬼附身了。

      白执礼眨眨眼,回头看门口的高大男人,正是在办公室里阴沉的周泽宇,但此时男人站起来他才感觉到,这凡身也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周泽宇竟比他还要高大许多。
      这么高怎么不去打篮球。
      白执礼笑眯眯像只小狐狸,内心难得有点心思吐槽。
      周泽宇再三瞅了瞅白执礼,不知道做了什么打算,只是淡淡别开眼。周菲白已经挽着白母亲亲热热坐下,叽叽喳喳说着大学里的事情逗得白母笑的前仰后合,白执礼拿起茶杯掩住唇隔着白母好奇地看了周菲白一眼,有点奇怪这姑娘怎么这么自来熟。
      待周泽宇在单独沙发坐下,阿姨又端上饮料,白母拍拍周菲白的手背,给她端了杯玫瑰茶,转头看周泽宇:“泽宇,趁着你白叔叔没回来,我还是得先问问你。”言罢瞅了一眼自己傻乎乎的亲生儿子,心中喟叹。
      周泽宇真心尊重这两位老人,微微低头:“您说。”
      白母握住了周菲白的手,把她拉到怀里,看周泽宇的样子笑容更加真诚:“上次你白叔叔说得,让菲白和执礼先订婚的事情,你怎么看?”
      白执礼一口茶哽在喉头,猛然咳嗽起来,脑海中闪过师叔涕泪横流在投诉办公室对着师叔母解释却被暴揍的画面,周菲白红了脸,羞涩地探出头看他:“执礼哥哥!你还好吗?”
      周泽宇把白执礼的茶杯拿走,轻轻拍着背,手下的身体轻轻颤着,因为咳嗽比平时更热一些:“我没有什么意见,我们家就我和菲白,看菲白和执礼自己的意见。”
      白母松了一口气,她生怕觉得周泽宇觉得自己家是为了拿捏他才故意拉扯周菲白的姻缘,白家可做不出这种事。
      周菲白笑着贴着白母,眼中满是少女怀春:“我喜欢执礼哥哥,我愿意。”
      白执礼刚刚止了咳嗽,听到这话又想起这凡身孤孤单单的因果就知道他对这小姑娘没什么意思,只是不住摇头:“不行不行,我把菲白当妹妹的!”
      气氛尴尬了一刹那,反倒是看起来冷峻的周泽宇接过话头:“做兄妹是一样的,感情在这,也不用捆着他俩。”
      周菲白暗咬银牙,硬生生憋出两滴眼泪,收回了挽着白母的手自己捏着自己手指头:“对不起哥哥,我知道我配不上白哥哥……”
      谁受得了一个小姑娘这么作态,白执礼连忙站起来,坐到另一边,跟周菲白腿挨着腿轻声劝解:“我现在才二十四岁,你才十九岁刚上大学,你只是觉得我比你哥哥让着你……”
      周菲白眨眨眼,眸中一暗,嘴上仍倔强着抬杠:“我哥哥对我最好了!”她看着白执礼澄澈的双眼,心中一软,几乎要被说服了。
      如果不是上辈子她做了几十年幽魂,看到了白执礼对待李守素那个女人的温柔与体贴,若不是她看到哥哥奋斗一生仍不及白家一半底蕴。
      她就要被这温柔的青年打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搞搞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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