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照耀之下》宥一

3、Chapter3

　　“阿罗。”
　　阿罗听到有人在叫他。
　　“阿罗乖啊。”
　　好熟悉的声音啊。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圈在一双瘦弱的手臂里。
　　“妈妈。”阿罗脱口而出。
　　“诶妈妈在呢，我们家阿罗真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了。“女人笑着说。
　　阿罗喜欢妈妈说话的声音，他从没见过妈妈吼起来，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阿罗更喜欢妈妈唱歌的时候，每次妈妈一唱歌，阿罗总会如痴如醉的认真听着，视线一点也不舍的离开。
　　环境突然一变，阿罗坐在床上，看着真正叠衣服的女人。
　　“妈妈，我们的衣服好少。”阿罗说。
　　“嗯，我们两个人够了。”女人说。
　　“妈妈，为什么我们只有两个人？”阿罗问。
　　“因为有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女人答。
　　年纪尚小的阿罗不明白妈妈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平常在外面见到一家人时，都是三个人的，他很好奇自己为什么不同。
　　环境再次变化。
　　阿罗背上背着个小书包，和女人手拉手走在大街上。
　　“妈妈，学校里很好。”阿罗说。
　　“学校里的老师好不好呀？”女人问。
　　“老师好。”阿罗点点头说。
　　“那其他小朋友呢？”女人笑着问。
　　“其他小朋友……不好。”阿罗低下了头。
　　“为什么？”女人继续问。
　　“他们……他们说我……没有爸爸……”阿罗头低的更低了。
　　女人俯下身子，蹲在了阿罗面前，她看着阿罗的脸，手指在阿罗脸上轻轻摩挲着，突然就哭了。
　　“妈妈……你为什么哭……”阿罗慌慌张张的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想替妈妈擦擦眼泪，“妈妈，没关系的，阿罗没有哭，妈妈也不要哭。”
　　“妈妈不哭了，妈妈没事。”女人勉强的笑着，“谢谢阿罗。”
　　场景变幻。
　　阿罗坐姿端正的坐在餐桌前，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女人站在门口与一个陌生男人说话。
　　“这个交给您了。”陌生男人双手递上一份文件。
　　“我不需要。”女人说。
　　“请您一定要收下。”陌生男人腰弯成了九十度，双手举过头顶。
　　“你起来吧，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这个。”女人扶起陌生男人，轻轻皱着眉头。
　　“无论如何请您收下。”陌生男人再次递上文件。
　　“好好好，我收下。”女人无奈的说，“你吃饭了吗，正好我们在吃饭，一起吗？”
　　“不打扰您吃饭，我先走了。”陌生男人稍稍欠身鞠了个躬，而后转身走了。
　　女人关上门，拿着文件坐在了餐桌前，目光呆滞的盯着文件不说话。
　　阿罗看着女人，不明所以。
　　场景崩塌，变幻。
　　这次的阿罗，坐在了走廊的长凳上。
　　走廊上时不时跑过一个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或者女人，他们都推着什么。
　　阿罗能听到抽泣或者是嚎啕大哭，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压抑的。
　　这里是医院。
　　他现在正是坐在了女人病房的门外。
　　他不敢直视病房里的女人，他无法把以前委婉动人的女人和现在躺在病床上那个瘦的不成样子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他不禁想，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呢？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呢？那个被称为丈夫和爸爸的人会出现吗？
　　小小少年的脑子里围绕着他想不清楚的各种问题，以前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妈妈，现在只能问自己。
　　阿罗推开了房门。
　　他走到女人床边，静静看着女人。女人是昏迷的，脸上的轮廓都没有变化，但是少了生气，多了许多病痛的痕迹。
　　床尾有女人的病历。
　　脑子里有个肿瘤。
　　“妈妈。”阿罗坐在女人床边，“你从来都不跟我说爸爸的事，你不想我找他，那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阿罗握住了女人那只只剩骨头的手。
　　“他知道你变成这样了吗？”
　　“他会在乎你这样吗？”
　　“他还爱你吗？”
　　回答他的是无限沉寂，还有门口的几声脚步声。
　　阿罗紧紧握着女人的手哭了起来，眼泪根本止不住，低低抽咽着，压抑着自己想嘶吼的想法。
　　阿罗不清楚自己哭了多久。
　　床单湿了一大片。
　　他向护士要了一张新床单，帮女人盖好，轻轻走出病房。
　　他好像已经把该哭的都哭完了似的，再也没哭过了。
　　直到女人死亡，家里来了许多阿罗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他猜他的爸爸或许就混在里面。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人们，试图把自己的爸爸从其他人里分开来。
　　其实仔细想，之前的事情有诸多疑点，但他被悲伤冲昏了头，对其他事情没有感觉。比如医药费的事情，医生说他妈妈跟他很熟人很好为医院捐过款云云，所以医药费不用担心，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后来发觉这样始终说不过去。安排后事也是，医生说他会帮忙安排，哪个医院还帮忙售后服务的？
　　他思来想去，最有可能插手的，就是他那个从没见过面的爸爸了。那他们母子俩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是不是也有爸爸在默默关注着呢？
　　他想，还好，爸爸对妈妈还是有感情的。
　　那时候的阿罗已经十五岁了，他选择了打工，但是会收童工的不是黑店就是黑店。
　　最后，他选择了在一家古宅里当跑腿儿的。
　　“你多大了？”
　　“我十七了。”
　　“你知不知道，回答问题的时候前面带‘我’字的，一般都是假话。”
　　“……”
　　“为什么出来打工？”
　　“家里没人了。”
　　“好，你被录取了。”
　　“真的？为什么？”
　　“看你顺眼。”
　　“……”
　　就这样，他莫名其妙的被录取，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一个跑腿的小跟班儿。
　　当阿罗知道自己雇主的职业时，很是惊讶。
　　“算命什么的是真的？”
　　“你看我像骗子吗？有这么帅的骗子吗？”
　　“……没有。”
　　“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小孩儿。”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阿罗心想。
　　阿罗的雇主，就是裴昭。
　　在阿罗看来，裴昭虽然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对每个人都非常好。有一次宅子里做饭的阿姨烫伤了手，裴昭二话不说带着阿姨去了医院，并放了阿姨一个星期假。裴昭还经常去孤儿院，给孩子们带去零食和玩具，还会资助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宅子里还有一个人，平时寡言少语，看上去不怎么好相处，但是阿罗也时常看见那个人会带路边的流浪动物回宅子喂养。阿罗问裴昭，裴昭告诉阿罗，那个人叫陈述。
　　每次过年的时候，宅子里就只剩下了阿罗，裴昭和陈述三个人。
　　“你们也不用回家过年吗？”
　　“我们的家就在这里。”
　　阿罗想，他们也和我一样吗？
　　做饭的阿姨回家过年了，他们只能自己擀皮包饺子。阿罗没包过，面粉糊了自己一脸，惹得裴昭哈哈大笑。但陈述包饺子包的特别好，大小匀称，十分美观。
　　“你包的真好啊，和餐馆里的一模一样。”
　　“他当然包的好了，你像他一样包这么多年，也能这么好。”
　　陈述包饺子也会在饺子里放上硬币，吃到硬币的人就会在这一年里幸福美满。
　　“昭哥！我吃到硬币了！”
　　“诶，我也吃到了。”
　　“有两个硬币吗？”
　　“我又吃到了一个。”
　　“阿述真好啊……”
　　三个人笑了起来，硬币堆在桌子上，有二十个，每个人的碗里都有或多或少的那么几个硬币。
　　红灯笼照的整个宅子都是温暖的，红对联，红窗花，还有倒福字，这些都看得阿罗心里暖洋洋的，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和妈妈一起过年的时候。
　　阿罗很喜欢这里。这里有家的味道。
　　解决房间里的邪物后，陈述把阿罗抱进另一个房间的床上，还细心给他压好被角，在床头柜上放上一杯水。
　　“他没事吧？”赵兴安有点担心的问。
　　“无大碍，应该过会儿就能醒。”陈述说，“有点事情要问你，出去说，别吵到他。”
　　“好，好好好。”那会儿给赵兴安带来的震惊和恐惧还没过去，他说话带着点颤音。
　　陈述和赵兴安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刚刚那邪物就是你老婆吧？”裴昭问道。
　　赵兴安点点头，双手捏着衣角。
　　“你跟你老婆怎么回事儿？”裴昭又问。
　　“唉，”赵兴安叹气，摇了摇头。
　　赵兴安遇到赵淑芳那时，还没有发财，那时候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户。他经营着自己的小本生意，后来有了机缘巧合，遇到一个人，某种程度上说，是那个人帮助了赵兴安发家致富的。
　　某一次商业会谈上，赵兴安遇到了赵淑芳。那时候赵淑芳穿着一身黑色连衣裙，微卷的黑色长发显的赵淑芳亭亭玉立，赵兴安一眼就在人群中见到了她。
　　赵兴安对照书风的追求很是高调，在两个人的相处中，赵兴安也有着恰到好处的举止和幽默的语言，很快俘获了赵淑芳的芳心。
　　两人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在恋爱期间，赵新安依旧像之前追求赵淑芳的样子，态度也很好，对赵淑芳十分尊重，这样赵淑芳感觉这个“男人是真的爱我”。
　　以前的赵淑芳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了，但是赵兴安缺让她相信了，他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带给他一段幸福美满的婚姻。
　　当赵淑芳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婆婆是婆婆并没有给他好脸色，从服装收到生活习惯，除了家里有点钱以外，赵淑芳被赵母说的一无是处，赵母并没有把赵淑芳当成儿媳妇看待，各种指指点点。
　　赵兴安安慰赵淑芳说赵母只是刀子嘴豆腐心，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赵淑芳也当这只是赵母给他的一个考验，想看看赵淑芳是不是真的能孝顺赵母这个婆婆。
　　后来赵淑芳意外怀上了赵兴安的孩子，两人再次见到了赵母，商量婚事。
　　这次赵母听说赵淑芬怀孕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削苹果，很是殷勤。鉴于上一次见的赵母差别很大，赵淑芳认为赵某这是承认自己了，与赵母相处得其乐融融。
　　赵兴安也很是欣慰，回家路上一直在夸赵淑芳，夸的赵淑芳掩嘴直笑
　　两人很快结婚搬进了新房子，这套房子是赵淑芳选的，赵兴安只是陪同赵淑芳草草看过一次就买了下来。
　　就在两人期待孩子的出生时，孩子却好像并不如人意，死在了赵淑芳的腹中。当时孩子已经成人型了，连五官都找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夭折。
　　孩子的夭折给赵淑芳十分大的打击，她看到电视里的小孩子会哭，看到街上父母带孩子也会哭，甚至如果婴幼儿用品店也会蹲在店门口哭。
　　赵兴安安慰赵淑芳，说他们两个人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听说孩子的事后，赵母对赵淑芳再次冷下脸，但还是会时不时给赵淑芳送补品，还会亲自炖汤给赵淑芳。
　　后来赵母不知在哪里听说有个寺庙求职很灵，就赶着去拜了佛。那佛像三头六臂，正是韶华寺。
　　赵母还拉着赵淑芳一同去参拜。
　　某次赵淑芳单独前去，却在寺庙里看到一个男人，之前他来过却从没看到过这个人，他以为这也是来参拜的，没太在意。
　　赵淑芳依旧按照平时那样跪在佛像前叩头，就在他磕完三个头像要起身时，脑袋里像是扯断了某根线突然一晕，倒在地上。
　　黑暗中，赵淑芳看到了那座神像。
　　“你为何在此？”
　　“您……您是神仙吗？我来求子。”
　　“你儿子之前死了，快出生了，可惜被人所害。”
　　“害？他不是意外夭折吗？”
　　“是被你身边人所害。”
　　“我身边？神仙，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佛心怀慈悲，从不作假。”
　　“那会是谁呢？神仙我请求您告诉我！”
　　“你的丈夫与你结婚便是早有预谋，你的婆婆视你如家畜。”
　　“什么？怎么会……”
　　“阿弥陀佛，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接下来怎么做，我便再提点你一二罢。”
　　“请神仙指点！”
　　…………
　　不多久，赵淑芳就醒了过来，她神情低落的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摇摇晃晃的，对着神像鞠躬，走出寺庙。
　　回到家后，赵淑芳和赵兴安还是照以前的相处模式，并没有什么变化，赵淑芳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
　　谁也不知道，有一个想法在赵淑芳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后来赵淑芳就失踪了。
　　害了我孩子的人，我要你们一个个都生不如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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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左联：阿罗：“啊啊啊啊啊有蟑螂我的妈啊！”
右联：裴昭：“啊啊啊啊啊陈述快救救我们！”
横批：陈述：“俩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