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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少女的心事 ...

  •   古小夏晃着两条长腿,优哉游哉地坐在阁楼顶。夏日的晴空分外蓝,映衬着朵朵白云,不真实得仿佛水粉画。天空中不时有鸽子飞过,扑棱棱洒下一片片灰白的细羽。小夏居高临下望着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叹自己的生活简直无聊到极点。而此时,她的暑假刚刚过去一周。

      在学校时,古小夏一心盼望着回家。期末考试还未结束,她已将行李收拾整齐。并且勇敢地在最后一门结束三个小时后,踏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整整行驶了一天一夜。期间她接到了班长气急败坏追问的电话,指责她目无法纪居然不参加结业典礼。想到这里,小夏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用可怜兮兮的声音编造着家有急事的谎话,而号称智商有151的班长竟然相信了,不仅答应向辅导员隐瞒,还一反常态温柔地安慰她。彼时,听到身材魁梧声线粗犷的男人轻言轻语说着软话,古小夏在大热天打起寒颤,外加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如此急切地回家是有原因的。自己朝思暮想多年的子轩哥哥,终于要从遥远的美国回来啦!光是想想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小夏心里面就充满了幸福。

      小时候的古小夏,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按照妈妈的话,就是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上树翻墙,抓鸟摸鱼,她浑身上下好像充满了无穷的精力。调皮的孩子总是让人头疼,调皮的女孩子尤甚。小夏的爸爸妈妈一直发愁,这样一个女儿,长了一张洋娃娃的脸,怎么性格如此野?这可怎么好?!

      古爸爸古妈妈的心事,随着张子轩一家的来到,被瓦解地一干二净。

      小夏家和子轩家本就是世交。在小夏六岁时,子轩的父母从国外回来,搬到了这个院子。两家人做了邻居后,思友心切的古爸爸在张家搬来的第二天,就携家人拜访。野马一般性子的古小夏,在第一次见到比她年长五岁的张子轩时,表现得如同乖巧的小白兔。随着两家人的深入接触,古小夏更是对张子轩崇拜非常。

      敏感的古爸爸古妈妈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于是领着小夏往张家跑得愈发勤快。而张爸爸张妈妈,对于好久不见的老友,自然是夹道欢迎。至于小夏,哪个人不喜欢天使面孔又活泼讨喜的女孩子呢?在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娇滴滴地表现出喜欢子轩哥哥的苗头后,张爸爸张妈妈就爽快地派给自己儿子一项任务:陪古小夏玩!

      张子轩是个闷骚的好孩子。他学习刻苦,为人正派。在英国生活的六年时间里,他被熏陶出老派的英伦绅士风范。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张子轩俨然是个小大人。在与古小夏接触中,他总是表现得彬彬有礼且有理有据。

      六岁的小夏是个天真的野孩子,虽然会在她喜欢的子轩哥哥面前俯首贴耳,天性中的活泼好动却是掩不住的。

      闷骚的张子轩哥哥,在潜意识中,十分欣赏古小夏妹妹的灵动,那是他所渴望而不可及的东西。然而,先天的性格与后天所受的教育,使他在面对小夏令人匪夷所思且有损道德的举动时,会及时出言制止。而小夏也会无条件服从子轩哥哥的指示。看到自己的女儿逐渐懂事,古爸爸古妈妈更加欣喜异常。

      时间指向1997年,古小夏九岁,按部就班上小学三年级;而张子轩十四岁,跳级之后依旧称雄初三。小夏和子轩的交情已得到除子轩外所有人的认可。按张妈妈的说法,小夏长大要给我家子轩做媳妇的!

      可惜张子轩本人却十分不情愿。闷骚的他暗自喜欢上班里一个女孩A。此女芳龄十五,性格是一等一的好,学习也是一等二的好,排名仅次于外号考神的张子轩。不过就此女的相貌身材来说,张子轩同学的确不属于浮华的人。

      考神的私生活总是八卦的中心,然而张子轩同学严谨的生活态度,总是让谣言不攻自破。流传最广的自然还是他和古小夏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令人唏嘘地是,某日张子轩同学义正词严地表明,青梅竹马就是一个哥哥加一个妹妹,并且微微透露出自己对A有点意思之后,张同学和A的谣言自然喧嚣尘上。

      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对于高大帅气的张同学,A也是心仪的。顺理成章,A成为张同学的女朋友。在97年这个还算纯洁的年头,A和张同学的交往也仅仅限于拉拉小手,连小嘴都没亲过。

      在小学过得无比滋润欢欣雀跃的古小夏,还是个对感情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在她的心目中,子轩哥哥是她的神她的信仰,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除此之外,她可爱的小脑袋瓜,再无其它私心杂念。更何况,小学与初中的距离,使得谣言从头到尾都没有影响过她。

      然而,某一天当古小夏心血来潮在张子轩放学回家的路上拦截他时。小夏妹妹看到他亲爱的子轩哥哥,用自行车载着一个姑娘,在她面前疾驰而过。一瞬间,古小夏内心的小宇宙爆发。她觉得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却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古小夏心情沉重地回家,心情沉重地找到张子轩,闷闷不乐地告诉张子轩她看到的一切。子轩同学自然大惊,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爱情曝光。遂半是遮掩半是解释地告诉小夏妹妹,那人是哥哥的好朋友,哥哥只是送她回家。并且用严肃的语气警告小夏不许告诉别人。在话尾,还加上一句,亲爱的小夏妹妹一定要保守哥哥和你之间的秘密!

      纯洁的古小夏就这样被糊弄过去,虽然她不明白哥哥的朋友有什么见不得人,不过子轩哥哥既然那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更何况这是属于她和哥哥之间的秘密。

      然而该发生的事总是避免不了。某天,小夏去张家找子轩哥哥,只有张妈妈在家。视小夏为未来儿媳的张妈妈,自然热情地邀请小夏在张家等子轩。在大人面前急于表现自己懂事的小夏,就搬了个板凳陪张妈妈择菜,还有模有样地和张妈妈聊起天。并且在张妈妈感慨子轩怎么这么晚还未回家时,插嘴一句:子轩哥哥可能送朋友回家。

      一句话勾起张妈妈的疑心。在她的旁敲侧击下,古小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奉上了她和子轩哥哥唯一的秘密。爆料完的古小夏后悔非常,于是恳求张妈妈,千万不要告诉子轩哥哥!然后心虚离开。

      能教育出考神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从微小的事件中窥出儿子可能早恋的端倪,心中便有千万怒火,亦做出平静的样子。在张子轩经历人生第一次与异性唇碰唇的奇秒感受,心神不定大脑混沌归家时,张妈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出一切。清醒过来的张子轩,自然是大汗淋漓懊恼不已。

      他是旁人眼中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他是父母老师的期望,所以早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不可能做。可是青春不能留白,他还是背着长辈放纵了一回。两情相悦的爱情,如果没有被发现,他愿意一直这样子走下去。可如今,他却不得不做出与A女断交的保证。只因张子轩这三个字,背负着太多的期望。

      张同学美好的初恋,就断送在这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片子上。自此,他对古小夏的芥蒂已生,两人的关系再无法回到最早同食同眠同听一张磁带的情景。待古小夏一脸讨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找他认错时,张哥哥当时虽然很有风度地接受了,日后却以各种借口来阻止和古小夏的来往。

      这些借口中用的最多的,不外乎学习紧张。要专心学习这句话,不管对哪个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来说,杀伤力都是巨大的。更何况张子轩之前闹出过不大不小的事。如此,连一向对小夏疼爱有加的张妈妈,也帮忙打发了好几次登门造访的未来儿媳。

      古小夏不是笨蛋,她猜到其中一定有原因。然而女性永远会被感情所蒙蔽,不管年龄有多大。幼小的古妹妹竟然坚信不疑张哥哥真是因为学业繁忙才无暇理她,对子轩哥哥更是多了几分崇拜。并由此决定以其为榜样,考上和张哥哥一样的大学。

      两个闹了别扭的孩子就此各自努力学习,两家的大人对这样的情况是格外满意。可惜张哥哥与古妹妹青梅竹马的情分,就此真的变成了一个哥哥一个妹妹的情谊。此后两人在为数不算太多的碰面中,也以古小夏向张子轩讨教课业为主。

      张子轩再也没有随古小夏去河边抓过鱼,陪她去踏青放风筝,帮她爬上树去摘野果。童年美好的时光,化作了写满古小夏稚嫩字迹的日记,和张子轩偶尔想起的零星记忆。

      四年过去了,张子轩去北京读了大学,又是四年过去了,张子轩去大洋彼岸的美国拿全奖硕博连读。张古二人的最后一次碰面,是在国际机场。面对送他的家人朋友,张子轩只是潇洒地挥挥手,便转身离去。

      这一走还是四年,古小夏也考去了北京。就读中文系的她,虽然仍是爽快洒脱的性子,却多了文人悲风伤秋的情怀。有时漫步在未名湖边,古小夏会产生物是人非的感觉。不过,这里毕竟是子轩哥哥曾经徘徊过的地方呢!如此想着想着,她自己又乐了。

      对于儿时的事,古小夏在长大之后,渐渐明白了许多。她终于知道子轩哥哥那时对她疏离的起由。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绝对会守住自己的嘴巴。然而,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子轩哥哥对自己的排斥,恐怕由当初的气不过,变成最后的习惯吧……

      如果没有那件事,他和自己,会不会在一起呢?我喜欢他的小心思,从儿时起的人尽皆知,到如今一点一点被藏起来。他即使知道,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表示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果然只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啊!

      此刻,坐在阁楼顶的古小夏,想起多年前,被自己撞见骑着单车载着初恋女友的张子轩,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子轩哥哥那么张扬而幸福的笑脸,自己也只见过那一次。在父母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得一本正经循规蹈矩的子轩哥哥,在那个普通却幸运的女孩面前,是可以真真正正做自己吧。

      为什么自己当初要多嘴?为什么……其实子轩哥哥,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我都希望你幸福自在的!古小夏怔怔地想,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说:如果,能带给你幸福的那个女孩子是我,多好……

      有什么东西从古小夏的脸庞上划过。啊,下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少女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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