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男妃》微我以茶

41、日常欺君

　　萧明己敛眸回道：“儿臣一听到宫人说清宴殿走水，心系父皇安危，慌忙赶了过来，半刻也不敢耽搁。”

　　他这话其实说的不错。

　　起初，受那言辞模糊的侍卫影响，萧明己只以为是后妃的宫殿出了事。他和顾晚知都是男子，自然不能衣着不整地冲上去。待春华禀明失火的是清宴殿，他确实十分着急地赶了过来。

　　“半刻也不敢耽搁？”永顺帝语带讥讽，宁王和宁王妃这整整齐齐的的穿着、姗姗来迟的步伐，和衣着单薄匆匆赶来的成王一对比，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永顺帝冷笑道：“平日里你们一个个嘴上喊着的是‘父皇安康’，表面做的是‘心系父皇安危’。可是直到今日朕才算是看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忠孝仁义。”

　　萧明己一时语塞，今晚这事，他实在无话可辩解。

　　“也罢，也罢，你也一岁长过一岁了......”

　　永顺帝还想继续训斥，就瞧见萧明安裹得严严实实，气喘吁吁地往台阶上爬，一边爬一边喊：“听说清晏殿失火了？父皇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啊？明安好担心你啊！”

　　永顺帝皱了皱眉。

　　好不容易爬到阶前的萧明安一把扑到永顺帝腿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要是我没拉着王兄他们去摘星楼，王兄就能早点赶过来救驾了......还好父皇没受伤，要不然我可要内疚死了。”

　　摘星楼在皇宫最北边，离清宴殿极远，只是走水的消息一路唱喏过去，都要花上不少时间。

　　“摘星楼？”永顺帝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萧明己和顾晚知，又瞥向跑出一脸汗的萧明安，满脸的不信任。

　　萧明安的谎话已经说出口，萧明己自然不能在此时拆他的台，只得顺着他的话继续欺君：“明安也不知听了谁的话，非要拉着儿臣和晚知去摘星楼拜祭母后。儿臣只得携着晚知，与他一道过去了。一来是拜祭母后的在天之灵，二来也是趁此机会为父皇、为大楚祈福。”

　　“是晚知哥哥跟我说，人死后会变作天上的星星，继续护佑他们关心的人。”萧明安耷拉着脸，语调十分委屈，“摘星楼是离母后最近的地方，我想跟母后、跟王兄一起守岁。”

　　永顺帝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皇兄侍奉父皇向来上心，今夜这火着的莫名其妙，皇兄没能及时赶到也属正常。”一旁的萧明渊插嘴道。他裹着鹤氅，掩嘴咳了两声，又道，“皇兄从摘星楼一路走过来必定会遇上不少人，皇兄断不会蠢到扯这种谎来蓄意欺君。

　　萧明安闻言，神色一恍，求助般地看向萧明己。

　　永顺帝经此提点，抬手招呼郑同光到跟前，似是有意查证宁王和五皇子话中的真伪。

　　然而他吩咐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匆匆赶过来的贤贵妃扬声打断：“臣妾参见陛下。”

　　“父皇，母妃说你住的宫殿起火了，昭阳好着急、好担心呀。”贤贵妃身后，被宫女抱着的昭阳公主张着手臂求抱抱。

　　永顺帝听到昭阳公主奶里奶气的声音，神色一软，从宫女怀中把她搂进怀里，说：“幸亏你二皇兄救驾及时，父皇没事。”

　　昭阳公主“咯咯”一笑，一手搂着永顺帝的脖子，一手指着永顺帝面前毕恭毕敬的萧明己和顾晚知，说：“咦？这两位哥哥走得好快哦！”

　　“嗯？”永顺帝捏着昭阳的脸蛋，问，“昭阳见过宁王？”

　　昭阳公主用力地点了点头，指着朝北的方向说道：“刚才母妃带着昭阳走出宫门没多远，正好看到这两位哥哥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溜烟就不见了！”

　　永顺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已经信了九成。贤贵妃的宫殿福安宫位于后宫偏北处，与摘星楼相隔不远。

　　“行了，你们两个也别拘着了。”永顺帝招呼他二人免礼，又心疼地看着衣着单薄的贤贵妃和昭阳公主，柔声说，“更深露重，爱妃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贤贵妃抿嘴一笑，羞涩地往耳后拢了拢发丝，柔柔地回：“臣妾忧心陛下，哪有空顾得上自己呢。”

　　“爱妃若真是心疼朕，就更该顾及自己的身体。爱妃若是因此生病，反倒让朕担心。”

　　顾晚知暗中戳了戳萧明己，朝昭阳公主努了努嘴。

　　萧明己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连忙将手中脱下的狐裘递了上去，说道：“昭阳体弱多病，可经不起折腾。”

　　永顺帝略一犹豫，接过狐裘，将昭阳公主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又送回宫女手中。

　　这火来的凶猛，但好在扑救及时。没一会儿功夫，御林军统领连飞龙已率人扑灭火势，上前回话。

　　永顺帝问：“可曾查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火？”

　　“冬日干燥，屋里又都燃着炉火，或许是值守宫女没看好炉火，致使炭火倒地，烧了地毯，这才引起大火。”

　　永顺帝道：“查清今夜值守的宫人是谁，严惩不贷。”

　　“火势扑灭后，侍卫们从中找出两具女尸。”

　　连飞龙挥手令人将尸体抬上来，冷冽的空气中霎时间传出一阵烧焦羽毛的气味。

　　永顺帝颔首:“掀开瞧瞧。”

　　顾晚知连忙捂住萧明安的眼睛，贤贵妃也拍了拍身旁的宫女，让她抱着昭阳公主转过身去。

　　侍卫一掀开白布，烧焦的味道愈发浓烈。那两人的头发早已被烈火烧没了，脸部虽有灼伤，面目却尚可辨认。

　　“郑同光，你上前瞧瞧是不是清宴殿今日值守的宫女。”

　　“是。”郑同光应诺，上前仔细辨认后，面不改色地回，“这两人是芳笙、莲生，正是今夜值守的宫女。”

　　“原来是她们两个失职渎守，牵连到朕身上。”永顺帝狠毒地说，“她们虽自食恶果，死后却也不能轻饶。将他们拉去乱葬岗，令野狗啃其皮、啮其骨，教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陛下且慢。”不等连飞龙应诺将女尸带走，众人耳旁忽然传来一声喝止。

　　众人纷纷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只见景云一袭白衣道袍，墨色长发简单地束起，衣袂飘飘地款款走来。

　　永顺帝皱眉问：“仙长为何制止朕？”

　　景云略一拱手回道：“流年失火，是不祥之兆。清宴殿走水，牵连陛下，如今这二人替陛下挡祸，也算死得其所。陛下应当善待她二人的身后之事，广结善缘。”

　　信道之人，往往也都信运势。

　　听景云这么一说，永顺帝犹豫片刻，叹气道：“也罢，就依仙长所言，将她二人厚葬了。她们若有家眷，也当厚待。”

　　连飞龙闻言，连忙挥手令人将她们抬了下去。

　　永顺帝又看向景云，问道：“仙长方才说今夜失火乃不祥之兆，敢问仙长能否透露一二？”

　　景云掐指一捏，皱眉回道：“在下不才，只能粗略算出此事关乎陛下和国运。若想知悉具体详情，还需设坛、斋戒数日后，方可窥得些许天机。”

　　“关乎朕？”永顺帝明显有些着急。

　　景云淡淡一笑，说：“陛下不必担心。凡是尚未发生的未来之事，皆有破解的法子。”

　　“好，好。有破解之法就好。”永顺帝稍稍安心，“如此，便少不得劳烦仙长。”

　　景云回：“我既然遇上陛下遭此一劫，也算有缘，自然会想法子替陛下避开此劫。”

　　“仙长可需朕提前做些准备？”

　　“陛下可令人于宫中西北方设坛，待我斋戒数日后，定当为陛下上请天意，以化解劫难。”

　　“全依仙长所言。”永顺帝顾不得眼下已是深夜，连忙令人安排下去。

　　忙活了这么一通，永顺帝这才有些倦意，接连打了几个哈欠，说道：“今日虽生祸端，所幸有惊无险。清宴殿暂时住不得人，朕去皇后宫里歇着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萧明己、贤贵妃等人躬身行礼，目送永顺帝、冯皇后、萧明渊往朝凤宫去。

　　待他们逐渐走远，萧明己等人这才一道下了殿前台阶。

　　四下并无旁人，萧明己朝贤贵妃拱手，说道：“方才多谢贵妃和昭阳相助。”

　　“妾身只是略施举手之劳，当不得王爷的谢意。”贤贵妃福身回施一礼，从宫女手中接过昭阳，抱在怀里，说道，“先前王爷托人送来的解药和补身体的药方、药引，妾身尚不知该如何感谢王爷呢。”

　　萧明己关怀地问：“不知那补方昭阳用了可还见效？”

　　“妾身瞧着她这阵身体比以前好多了，秋冬换季时也不似往年那般不停地生病。”

　　“有效就好，也不枉孤特意替她寻了这个方子。那药方中有几味宫中不常见的引子，回头孤再令人给贵妃送一些。”

　　“有劳王爷费心。”贤贵妃话锋一转，“王爷长居宫外，或许有所不知。陛下近来越发仰仗景云仙长，前朝、后宫之事时常问询他的意见......”

　　“景云仙长提的意见往往都不偏不倚，挑不出什么毛病。”贤贵妃蹙眉说，“只是这景云到底是成王引荐的，跟成王过从甚密。妾身倒没什么，以色侍人总有失宠的时候，妾身只要能护昭阳平安也就罢了。只是担心长此以往下去，他们会对王爷不利。”

　　萧明己敛眸道：“多谢贵妃提醒。”

　　行至分叉口，贤贵妃微微福身，抱着昭阳往福安宫的方向走去。

　　道别了贤贵妃，萧明安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路边的积雪，搅着手指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王兄，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你也知道你方才说的话有所不妥了？”萧明己睨眼看他。

　　“嗯。我听父皇呵斥你，本是想替你解围来着。”萧明安噘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谁知道差点害你被二皇兄安个大罪。要不是昭阳妹妹也撒谎替你说话，我岂不是害惨了你？”

　　“你不要小看了成王，他可没那么好对付。”萧明己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往后在宫中说话做事，都得小心，知道了吗？”

　　萧明安重重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而且——”萧明己眸色深沉，趁机教导，“你若想圆谎或是给人设圈套，都得提前做好准备，没有足够的把握，万不可信口胡说。你那番说辞满是破绽，旁人只需查证一番，便能将你置于不利的境地。”

　　“哦。”

　　“还有，你方才那番话目的性太强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似的。”

　　“我觉得我说的蛮好的呀。”萧明安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顾晚知笑着待萧明己实时教学完毕，提醒道：“摘星楼一事，陛下今日虽已信了王爷的说辞，却难保别人不会私下去查证。保险起见，王爷还是想法将此事找补回来的好。”

　　萧明己转向萧明安，说道：“你晚知哥哥说的你也得记住，不要给别人留下自己的把柄。即使迫不得已扯了谎，也得想法圆回来。”

　　“我不想听了。”萧明安回想起他皇兄给他讲学时的恐惧，捂着耳朵头前跑了。

　　萧明己无奈地摇头，命春华跟了上去。

　　顾晚知道：“王爷可看出来了，今日这出，来者不善哪。”

　　“孤赶到清宴殿，看到萧明渊跟冯皇后等在那里的时候就想明白了。栖梧殿前含糊其辞的侍卫，及时赶到的成王跟那个什么仙长......今夜这出，恐怕就是冲着孤来的。”

　　“不只是今晚，景云所说的卜卦、改命一事，想来也绝不简单。”

　　“如今萧明启势微，他萧明渊整天就只盘算着该怎么在父皇跟前得脸，怎么暗中将孤踩下去。”萧明己冷笑，“他想借一个假道士霍乱朝纲，孤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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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家中有事，忙到很晚，匆匆忙忙地码了一章，让大家久等啦。这章还没来得及检查，可能会有一些小问题，明天会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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