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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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跑！他哥来了！”
“你妹的！等等我！”
一众穿着纯白校服套装的幼稚男孩撒开腿向学校后门跑去，留下一个“落单”的小孩，静静地看着跑走的人群。
小孩站在男厕所门口的台阶上，手持一根粗细适中的木棍，掂起来没什么重量，用来防身或者攻击都好像不太够用，身上穿的校服和那群怂货小孩是一样的，只不过被泼上了很多泥污。
沈墨瀚用审视的眼神目送那群小孩离开，又看向一旁的小孩，走了过去。
此刻下午四点，阳光正从他身旁两座教学楼中间透过来，他经过时刚好染了一层光，很肆意的光，时间却很短暂，最后他停留在教学楼遮蔽的阴影下，来到程扬面前。
“不是说同学约你打篮球吗？怎么，用棍子打？”自出现到现在，沈墨瀚没什么好脸色，此刻更是严厉地看着程扬，语气纯属是在逼问。
逼问他为什么受欺负却不说出来，逼问他是不是从来不把自己当他的哥哥。
“交代一下。”
“没什么要说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程扬无视沈墨瀚责问的态度，紧接着就将话怼了过去，“我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处理掉，而且你管的还不够多吗？”
程扬死死盯着沈墨瀚，语气强硬又透点委屈的成分，好像是在埋冤他，怪他。
“我不该管你吗。你认我做哥，我就有义务管你。”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管我管的死死的吧？你在做什么，你能不能正常点！”
程扬撕心裂肺地喊，沈墨瀚却是冷静地说着看似关心，实则逾矩的话。
在程扬看来，自己在初一的时候跟着几个人认了沈墨瀚做哥，他们这个县级中学好像很讲究这一套，有个高年级的哥就相当于有个靠山，结成了一个帮派协议一样。
程扬当时傻的要命，又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他自卑敏感，内心充斥着强烈的不安全感，尽管认哥这种江湖行为有点二，但程扬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于是屁颠屁颠地认了沈墨瀚当哥哥。
在初一的一年里，程扬几乎是顺风顺水，即使自己和别人发生了口角，沈墨瀚也会出面解决，护着程扬，当时的他觉得这个认的哥哥实在是太好太帅了。
但后来慢慢的，程扬发现沈墨瀚不仅只是会罩着他的普通哥哥那么简单，他发现这个哥哥多次故意凑近他，甚至诱导他尝试一下成年人的接吻，说是反正双方都是男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程扬却觉得不舒服，久而久之，他认定了——这个哥哥有问题。
但至于是什么问题，他不知道，他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厌恶。
此时正是初二，特别奇怪的是，自从升了年级后，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来找他麻烦，程扬躲也躲不掉，又不想去找这个靠山哥哥，在他怀疑他哥之后就有意远离了。
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今天这一幕。
沈墨瀚，程扬，一群没事找茬的小屁孩。
沈墨瀚看着面前的程扬，眼睛发红，弥漫着红血丝，怒视着他。
他倒没有慌张或者难过，或许凭程扬聪明的脑子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也无所谓，他从没想过要刻意隐瞒这个。
只是以后的相处会是个麻烦事了。
沈墨瀚叹了一口气，不顾程扬的拒绝态度，拿起了对方握着木棍的手腕看了看，又粗略检查了一下程扬浑身上下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先带你去医务室，别闹了。”
“是不是你？”程扬拗不过沈墨瀚的蛮劲，被拉着走，木棍也被扔下了，怒气却没有被抛下，瞪着沈墨瀚的后脑勺，“是你让他们找我事的吧？”
“或许在你眼里，我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只会混社会？”
“呵，你不就是个社会人吗。”程扬嘲讽他。
他不生气，语气没什么变化：“好好准备今年的会考吧。”
程扬不想再说什么，反正他不会认的，于是搁心里骂他。
下午七点，放学时间。
问过医生开好药后，沈墨瀚把程扬带进了一个休息室，没有闲杂人在，他抵着程扬的头，几乎是贴着脸，吸入呼出的气都可以被对方感受到的距离，开口问道：“你躲着我，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喜欢你？”
程扬放大双瞳，即使之前的事让他早早产生了怀疑，但他没想到沈墨瀚之前的种种行为是出于喜欢，喜欢？真搞笑，一个男的说喜欢他，他忍住不犯恶心，给沈墨瀚一个面子。
“你！你喜欢我，那你真是喜欢错人了。我不喜欢男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
沈墨瀚早就预料到会这样，可还是犯不住内心难过，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的嘴唇柔软可爱，只是一瞬间的事，鬼使神差地，沈墨瀚亲了上去。
程扬难以置信，快要窒息的感觉从心中散开，并且似乎沈墨瀚不打算浅尝即止。
程扬骂了一声，挥出拳手锤沈墨瀚的胸脯，使劲推他，却发现推不开，对方发了疯一样紧抱着自己，又征伐着上面的敏感地方。
程扬只想世界毁灭，世界毁灭！
沈墨瀚松了嘴，低声道：“霜霜，我爱你。”
“滚！我不爱你！”程扬狠狠地将沈墨瀚推倒在地，内心慌乱不堪，连忙跑了出去。
跑去空旷的操场上，程扬抱着头，忍不住哭泣。
他害怕了，在沈墨瀚掀开遮羞布，强吻他的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原来自己一直找的避风港是个地狱。
这和他幼时从他爸爸那里感受到的一切，是一摸一样的。
疯子，都是疯子！
自此半月后，程扬因家庭原因打击过大而过度酗酒，导致短暂性失忆，初二后半年辍学，初三转学，沈墨瀚在初三的那一年，再也没有见过程扬。
一年的成长，也让沈墨瀚认识到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可憎、幼稚、不尊重他人。
出于理智与尊重，他想弥补，出于私心，他想要真正追求一次，却找不到人了。
……
“亲吻的时候，把眼睛闭上是你对我的诚意，霜霜。”低沉柔和的声音诱导着程扬的行为，促使程扬将自己打开，冲破枷锁去享受极乐。
霜霜是程扬的幼名，这是他与自己至亲之人的亲密代称，按理说不应该会被外人知道，而与自己有着情｜欲举止的人却熟练地叫了他。
他不由得迟疑了片刻，可这为对方提供了机会，“敌人”肆无忌惮地趁虚而入，自己发觉之时，已经毫无保留之地，他被动地、被强硬抵住舌尖，连喘气都需要获得对方的手下留情。
喂，你是谁。
这是哪。
周围云雾缭绕，他仿佛失去重力，不安感酸软了双脚，攀着蔓延至腿部，在危急情况下，自己像是打了兴|奋|剂，强烈又渴望。
正在自己放弃挣扎、想要沉醉此刻之时，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不是喜欢男人？”骤然，程扬惊醒，他恍惚又紧张，缓了一阵后才慢慢安慰自己道：“原来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
这梦做的离奇又真实。一场亲吻与一句话将他搞得头脑发晕，如果不是母亲提醒今天要去学校报道，他估计就要躺床上半天缓缓神了。
“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母亲慈祥的目光让程扬安下了心，“在学校可别做些‘违法乱纪’的事啊。”
程扬低下头来冲着妈妈撒娇：“怎么会，我这么乖。”
告别母亲之后，他按照先教区后楼层再班级的方式摸到了B部2班，之前朋友说过这个教区有三个部A、B、C，分别位于一、二、三楼。
他的座位在向阳的靠窗边，阳光洒过来为单调的桌子添上了一层亮色。
“以后你可要好好学，在普通班也不能懈怠。”母亲的叮嘱在脑子里徘徊，程扬中考失利，没能上高中的重点班。他家里本是说找关系，给这“混小子”开个后门。
毕竟当下的人情社会，通行证不是个人的成绩，而是自己的关系、背景、财力，有这些才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但程扬却不想凭借关系获得优秀资源，他不服自己的失败，更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即使家庭为他开路，他也只想走自己给自己闯下的路。
他说他会在文理分科的考试中挤进重点班，只凭自己的成绩。
正当程扬回忆之时，一个男生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维：“同学，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程扬偏头看他，只见一个黑皮寸头小子，个头比自己矮一点，脸上挂着热情灿烂的笑。
他回答道：“放暑假的时候我骑车摔着了，所以就没来军训。”
“我说呢。”男生了然点头，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闪烁着光，紧紧盯着程扬，语调轻松，“我是咱们班的班长，我叫李岩！以后啊，你有不懂的事就问我，我可以罩着你！”
程扬被逗笑了，这个班长是个没头脑的自来熟，刚刚自己挎个脸，俩人凑一对活脱脱成了没头脑和不高兴。
“谢谢岩哥，”程扬觉得只说谢谢还不够，又敬了个礼，“遵命岩哥。”
这一举动倒是把黑皮小子整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摆摆手：“嗨呦，你看这，你弄的我都不知道咋接话了。”
李岩最后以自己要去社团为由，被社友们拉着走了。
程扬发觉自己也要去一个社团见人，是之前约好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掏出手机查看信息，果然，被孙子轰炸了。
“到学校了吧，来办公楼的三楼，音乐室见哥。”
“怎么不回信息，扬仔？”
“放鸽子呢？回信息。”
……
还有几通未接到的语音电话。
程扬回了过去：“还在不在，我现在去。”
对面立马秒回：“快来！”
程扬一路上几乎是跑着过去的，虽然赶路很急，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在教区旁的高坡草地上有两座亭子，而在其中一座亭子前，有一帮男生在看他，其中为首的男生身型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他想不起来了，也没多想，一闪而过即消散了。
“音乐社。”程扬念着门上的挂牌，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黑发女孩，女孩看到他的那一刻显然慌了神，脸上染了些许粉色，眼神也左右闪躲。
“你好，我找陈勤幸。”
女孩被他的问话敲醒，语气略微紧张：“啊，找社长！他在里面，正等着你呢！”
“嗯。”程扬对女孩笑了笑，说完“谢谢”便走了进去，女孩却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的天哪，卷毛小帅哥。女孩看着程扬的背影犯了花痴。
程扬的确长得好看，假期给自己弄了个凌乱的卷毛，配上天生的野生挑眉与桃花眼，勾人又具备野性美，经过夏天的晒后肤色没有那么白了，但胜在透亮，驼峰翘鼻添了几分精致，脸型流畅，嘴唇厚度适中，身型修长，一度被陈勤幸打趣道：“看，这是我的狼狗男友。”
听到这话后程扬会揍他一顿，打得陈勤幸找不着回家的路。
程扬找到了一个房间门前写着“社长办公室”，真是个事逼，地方这么小，他还能在这里撑起个办公室。程扬心想，不过这的确是陈勤幸一贯的做事风格。
“宝贝来啦？”陈勤幸开了门，笑盈盈地看着他。
程扬不说话，径直踏进了门。
“你叫我来，说，什么事。”程扬边说边找了个软椅子坐了上去，陈勤幸指了指桌上的水，示意他随便。
“庆祝我的狼狗男友开启高中生活，这都不行啊？”
程扬眯着眼看他，打趣道：“小陈，你长得真像一个美女。”
“滚蛋，虽然哥是属于浓颜系那一款的，但是你看哥这坚毅的气质，你就知道，我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少年。”陈勤幸边夸边笑，“看到你来我就开心，早知道我当年留个一年，和你一起上高中多好。”
程扬倒水，说道：“那我还怎么叫你一声‘学长’啊？我还指望你罩着我呢。”
“可别，你拿棍的气势可是谁都比不了。”
“别提那岔子事，而且不是我拿的棍。”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我帮你调了你骑车那天的监控，那个开摩托撞你的人我找到了。”陈勤幸拿出手机，筛选出一张照片发给程扬。
程扬比了个大拇指：“靠谱。”
“沈墨瀚！传球！”
沈墨瀚被人围住了，绕不开路，大家都知道沈墨瀚会打球，今天他刚过来就被高二高三的人约着打球，当然，被约打球也不止是打得好。
经过军训这几天，沈墨瀚的名声传开得很快，中考成绩前二十名内，外型出挑，而且有一种清冷的睿智气质，比较讨小女孩喜欢。
“牛逼啊！”
对方被沈墨瀚一个三分投篮给赢了，场外的女生尖叫如雷贯耳，叶初航摇摇头：“这是什么校园男主情景剧。”
叶初航看着场外的女生们，不禁在心里叹息道，这么多女生中间不乏有真喜欢沈墨瀚的，可惜啊，你们的小男神根本就不喜欢女生。
“听学长们说，翻墙出校吃饭，是我们这的传统。”叶初航和沈墨瀚说道，二人离开操场后，并肩走在通往校门栅栏的林荫小路上。
“你这小短腿，可以吗？”沈墨瀚说道。
“哼，腿短但有力量，你别看不起人OK？”叶初航将球重重地往地上一拍，球反弹回来时，被沈墨瀚抱住。
“相信你。”
“切。话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音乐社社长？”
“陈勤幸？我记得，他私下找过我。”
“找过你？是不是问你摩托车的事儿？”
“对，他问我八月二十号那天有没有去和你们一起骑摩托。”
“他也问我那天的事了，我说那天咱们几个一起出去骑摩托撒个欢，我还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和我说，我说要不下次带你一起，他就笑笑不说话了。”
沈墨瀚认真听完后，握着篮球的手紧了几分，不再说话。
“还真是他啊，我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名着呢。”程扬转着笔，看着陈勤幸，“不出意外的话，他今年也在这所学校。”
“我帮你问过了，那天骑摩托的一群人里有他。但是你刚来，又没有军训，还是先稳着，过两天我再带你找他。”陈勤幸边说边拿走程扬手中的笔，塞了根棒棒糖在程扬手里，“给你买的。”
程扬笑着转了转棒棒糖，说道，“谢谢哥哥，不过不用，我自己去找他就行。”
陈勤幸不劝他了，他清楚程扬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倔强、认死理，还经常不给自己留后路。虽然他们是从小长大的哥们，但陈勤幸更把程扬当作是他要照顾的弟弟，他不希望程扬受伤，想要程扬好好长大，不说非要考什么什么大学，他要的是程扬平安幸福。
所以摩托车一事发生后，他就气得紧，因为他在监控里发现——骑摩托的那个人有其他宽敞的路不走，非要加快车速朝程扬撞去。明显是故意为之！
仔细考虑下来之后，担忧取代了生气，让陈勤幸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要来撞与他根本不认识的程扬。
陈勤幸低头拿杯水喝了几口，又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吃糖的卷毛少年，心中暗下决定。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