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桃花》大侠雪上飞

2、出走

　　霍夫人与施嬷嬷一愣，面面相觑。

　　柳子清轻咳一下，才道：“伯母也知，熹妹妹最是倔强，若不是晓得了自己的过错，碧云怎敢去清韵院找我，定是知错了又怕失了颜面”，又指了指外面，“如今日头大，外面热得极了，伯母看我这衣裳，出门前才换的，走到这儿就濡湿成这样了，熹妹妹在外头也不知道多久了……可别晒坏了！伯母暂且饶她一回吧！”

　　霍夫人沉着脸，哼道：“晒坏了也是她活该！都是她自己作的！”这话音才落，她又是话锋一转，飞快的道，“既然她已经认错，念在子清来帮她求情的份上，这一回，就饶了她……施嬷嬷，你去叫她回房罢！这不懂事的东西！我如今不想见到她！”说到最后一句，又恨恨一拍香几！生怕旁人看不出来自己其实是个“严母”。

　　施嬷嬷竭尽全力才忍住大笑，一本正经道：“奴婢这就去。”

　　一出内室，施嬷嬷就伸手捂住嘴，饶是如此，还是嚯嚯的发出闷笑声来——霍夫人分明就是看出了子清公子和使女根本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是早就等这么个台阶下台了。自然是迫不及待的要相信，偏偏她又觉得这样很没面子，明明是怕女儿到了跟前就把子清公子的谎言戳穿，故此还要端着仍旧在生女儿的气的架子，直接赶女儿回房……

　　天可怜见儿的，霍夫人这也是没办法。她所嫁的霍老爷霍思乃是华州一方太守，虽然是自家父亲的得意门生，性情温和，但早年醉心于山水景致，常年在外游历，见日的不着家，以至于霍夫人过门之后近十年无所出。霍思父母早早仙逝，还是恩师霍夫人的父亲狠狠的训斥后方有所收敛，这才有孕。挣扎了足足一宿，方生下了霍熹微。熹微，意指早晨初生的阳光。

　　霍夫人那些年真真是想儿女都快想疯了。是以有女儿后，非但不嫌弃，反而不顾产后虚弱，挣扎着给老天爷磕头感谢，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说不尽的溺爱疼宠——生生的惯出了性格骄傲的霍家大小姐霍熹微，这霍熹微说在华州当了十几年的千金大小姐，其实真真是有着公主都没有的张扬恣意，自诩没有名满天下也算艳压群芳。

　　霍熹微此事神气活现的端坐在贵妃榻上，慢条斯理的拿银勺挑着冻酪里的葡萄吃，与霍夫人的待遇一样——四角置冰缸，四名小使女打着扇，四名大使女围绕身侧。一个捏肩一个捶腿，剩下两个各捧一方帕子，一点一点替霍熹微绞干湿漉漉的长发。而施嬷嬷竭指挥着使女伺候着，看她出浴后，精神十足的，终于把心放下了。捏着帕子哭哭啼啼的开始劝：“夫人是大小姐的亲生母亲，向来最疼大小姐的，大小姐但凡说上一句半句软和话，夫人定然就不忍心了……”

　　霍熹微斜眼看了她一眼，咽下葡萄，敷衍似的道：“别哭了，我不是好好儿的么？区区一个时辰而已。再说了，我要是这次不下狠心让母亲心疼，他们指不定还会起心思将我与子清哥哥凑在一起。”

　　“依老奴看，这子清公子人长得风光齐月不说为人又温和守礼，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人，更何况还知根知底的，与小姐一同长大，小姐幼时最爱与子清公子玩耍了呀！这怎的又不乐意了？定是有小蹄子在小姐旁边说了什么坏话！” 施嬷嬷扯着帕子，也不管脸上泪水横流，咬牙切齿的骂道，杀气腾腾的瞪了碧云几个一眼。

　　霍熹微又随手用竹签插了颗葡萄，懒洋洋的说：“就是因为太熟了，子清哥哥就像我同胞大哥一样，怎么好与同胞哥哥成亲过日子，再者子清哥哥心中定是不乐意的，只是不好说罢了。你与母亲说一声此事休要再提，省的大家伙儿都不自在。”

　　施嬷嬷张了张嘴，正要再劝，见霍熹微打了哈欠，只好欠身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碧云，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悄悄去宁州舅舅家。”

　　清韵院

　　柳子清手持书卷，却久久未动。

　　见小厮阿树进来，方低声问：“如何？打听清楚了吗？”

　　阿树期期艾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方眼神微黯，良久才苦笑一声：“还是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