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曲八 ...
-
一顿饭吃的流瞳好几次都想逃离饭桌。
不为别的，藏马家的人太热情了。
在家休息的畑中先生下厨掌勺，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肴，还在极腼腆地表示“准备不及、粗茶淡饭”、志保利太太则回头抱怨儿子没有打个电话回家报备一声，还有秀一弟弟在旁边大声附和……流瞳心想，这要是提前知会了，还不得多大规模呀。
而且这家人，全都一副恨不得把所有盘子都挤到客人面前去的架势……流瞳一边是感动不已，一边默默地宽面条泪：唉，够了！够多了！你们自己也快吃啊，别光看着我……
今天的座位安排是这样：主位是家长畑中先生，流瞳坐在左一，对面是太太，兄弟俩分别在流瞳和太太的下首的位置。
流瞳目光隐晦地看向坐在她左手侧的藏马——长发微乱，双目含笑，衬衫扣子解开到第二颗，好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这家伙，居然一丁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更过分的是，明明了解她是怨念丛生，非但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反而……
笑眯眯地从他自己面前挪过来另一盘菜品：“是要吃这个？”
@%&*#！她几时说了要吃这个？
可这幅图景落在他家人眼里，自然就成了两个人感情深厚默契十足的佐证了。而流瞳憋闷到快要涨成黑茄子的脸色，也成了那“一朵水莲花般不胜凉风的娇羞”……
流瞳愤愤地在心里说，可否容我吐口血先？
吃到半截，秀一弟弟巴眨着眼冒出一句：“姐姐怎么称呼来着？刚才哥说的时候声音太小我没听仔细。”
“哎哟，对呀！”志保利太太也惊呼：“忙乎一圈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流瞳抽了抽嘴角，然后端坐、扶膝行礼，正式地作了自我介绍，同时说了叨扰啊感谢的客气话——本来是一进门就要做的事，居然留到了饭桌上——到底是她的失误，还是得夸赞藏马家的彪悍？
一旁的藏马突然哦了一声：“想起来，之前我竟然才认识就直呼流瞳的名字了——真是失礼。”
关于这件事，流瞳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灵界赋名要么是官赐，要么就是问卜所得，常常仅有意词而不冠姓氏，比如牡丹紫荆甲亢乙缺三戌七汜；所以入乡随俗，她在灵界自我介绍时就也只报上“流瞳”两个字。
毕竟她又不像南野秀一，还有藏马这个别号可以用。
想必当时藏马也是以为这是她在灵界的赋名所以才直接叫的吧。
可是，为什么志保利太太、秀一弟弟，你们要用那种“你不用多说，我们都理解”的眼神看着藏马？
好容易结束了这顿让流瞳有点不堪负荷的晚餐。
饭后她本还打算跟过去洗碗，被志保利太太和秀一弟弟联手力阻，未果。
黑发黑眼、长得和他哥哥一点都不像的秀一弟弟笑嘻嘻地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对被推出来的流瞳说：“下次吧，嫂子。”
嘎？刚才不还是叫姐姐的么！怎么突然就改成这个称呼了？
端着煎茶走过来的藏马看见她无限失意且困囧的脸，扑哧一声笑了。
事已至此，流瞳也不再考虑“和他熟不熟”的问题，两记犀利的眼刀就飞了过去。
哼，若非我有求于你！若非你长得帅……
突然间她又想起了深泉生日宴会的那晚，看见藏马的第一眼，自己身体从内到外的猝然一惊。
直到今天她也没想明白，那个反应究竟该怎么解释。
她还记得那时他的笑容，像浅清的河流，闪着令人心醉的光。他朝她走过来，以最优雅的姿态向她邀杯致敬。于是世界扯断了项链，照明的夜珠纷纷坠落，一切都在她眼前消失。只剩那头张扬的红发，慑人的碧眸。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许她早在一开始就把目光投向了最便捷最容易理解的备选项。
但是——不是的——他的的确确拥有可轻易让人芳心大乱的外表和气质，可流瞳很清楚，爱情并没有莅临，她的内心没有因为他的接近而跳起狂喜的土耳其舞蹈。
那一瞬间，她背脊僵硬、心神不宁、如遭大敌：如果这是身体残留的记忆的警告，自己的脑海又是怎么丢掉了该有的片段？
“你在想什么？”
流瞳被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藏马跟前发了半天呆，赶忙收神勉强地笑了笑。
她发现自己总能被藏马逮着不对劲的时候，比如上回，他也一定是看见了她的震惊，才会问“是否之前曾经见过”这样的话，这次又是……
藏马也没追问，稍稍凑近地看了看她的脸——准确地说，是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口处。
“嗯，几乎已经看不出来痕迹了，你们的恢复力果然很强。”
“我没有太大感觉啊，或许是你的药的功效。”在坐车来藏马家的路上，他让她涂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流瞳摸了摸光滑的脸颊，心里疑惑：为什么觉得有哪里奇怪？
“不，那只是很普通的消炎草药，不过刺激性最小。”藏马一边解释一遍坐到桌前打开电脑：“虽然你的伤口都很浅，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大可能希望重新体会一次它当初被划开时的感觉——我这里好的伤药，治疗的过程大多都是这样。”
流瞳当即热烈地表示了只有普通消炎药是多么英明伟大的选择。她心有余悸地抱怨：“感觉到痛又无能为力真是最糟糕的事！偏偏谁也不能没有痛神经。可恨的是，它在我身上似乎格外不堪一击——我常常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坚强，但它总能时不时地让我改变自我评价，意图把我改造得胆小怕事——我不愿意如它所愿，所以它就变本加厉的折磨我……”
藏马呵呵地笑起来，又好奇地问：“那这是不是人鱼的特性呢？”
“应该不是吧，我妈基本上就属于皮糙肉厚型……咦咦咦？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人鱼？”流瞳总算发现哪里奇怪了。藏马说的“你们”指的是人鱼！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介绍过自己的种族啊？
藏马转过椅子来，两手交叉握在腿上，看着她惊吓狐疑的表情笑：“你大概也知道，在城市里生活的人鱼是相当稀少的，即使有，也多是尽量低调，但是令堂……”
流瞳赶紧羞愤地打断：“这个就不用说了，我知道她跟低调两个字无缘。”现在这时间，那人还不定在哪个古怪的地方蹦得欢呢！亏她之前还紧张兮兮地拨过去电话，结果那头了解了大致情况，也就意思意思地慰问了几句。也不想想，那个雇凶杀人原因未知的家伙要对付的是谁还不一定呢……没准她俩都榜上有名……
唉，虽然知道自家妈妈有实力，但是流瞳仍不禁哀叹：此人同时又是那么大条那么自负什么都不以为意……但愿她把自己的恐吓都听进耳朵了吧……
“……所以，这附近的妖怪都知道你们。”
“啊……这样……我好像都没怎么碰见过他们呢。”
“据我猜想，一部分原因是你们本身不弱，还有多半是因为灵界做了某些动作，那些小妖怪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去打扰你们。因此，你这次的遇袭也基本可以排除妖怪的因素。你说的那名杀手……”椅子重转回去，“是在哪家超市？”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曲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