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海棠结木瓜

16、开幕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学校里到处都可以听见讨论运动会的声音。
　　周末他们四个人约好去KFC做作业，学习了一个小时，钱杨闹着要休息，去柜台点了四份缤纷彩豆圣代。单琦琦便拉着她：“哎阿远，马上就要举办运动会了哎，应该下周回学校就要组织报名了吧，阿远你参加吗？”程远一向在体育上表现平平，也对运动不甚热衷，自然对运动会也提不起兴趣：“我？我就算了吧，我对运动会不感兴趣。”单琦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双手捧住带点婴儿肥的脸颊：“运动会哎，可以不用上课，多棒啊！最重要的是，可以看见很多帅哥在阳光下的操场上挥洒汗水与青春，想想都觉得开心......对了阿远，听说有几个很帅的学长，到时候你得陪我去看啊。”
　　看着单琦琦一脸憧憬的表情，程远有些无语：“......醒一醒，哪有那么多帅哥，参加运动会的都是各自班上的男生，平时天天见面的那种，也没见你花痴啊。”
　　单琦琦把撑着下巴的手往桌子上一放：“哎呀阿远这不一样啦，你不懂......”还没等她说出后面的话，钱杨便把托盘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阴阳怪气道：“哟单琦琦，有什么不一样的啊，要我说，你还不如看林遥呢，我们林哥肯定比那些歪瓜裂枣好看。”
　　单琦琦拿起圣代，表情漫不经心：“那歪瓜裂枣至少比你好看！”没再听单琦琦和钱杨斗嘴，她看了一眼旁边安静的林遥：“你准备参加运动会？什么项目？”“跳高。上周在学校里，体委听说要开运动会了就来找我了，说我们班男生里我个子最高，要我务必参加跳高，反正以前也跳过，就答应了。”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上校领导果然公布了这件事，下面的学生就像炸了锅，到处都是说话声和笑声，值周组长在上面用话筒喊了几嗓子也没压过这群像脱缰了的野马般的学生，直到各班班主任出动，绕着班级集合的范围走了几圈，拎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学生做典型，学生们才又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听着上面这周值周老师的工作安排。
　　程远抱着数学作业走进办公室，杨千山正在一边喝茶一边批改着作业，嘴里也不停，跟同办公室的老师讨论着运动会的事情，脸上泛着红光，办公室内一片喜气洋洋的，显然，对于这群还在上初一，没什么升学压力的孩子们，这群老师也乐于多组织一些这样的活动，加强一下班级的凝聚力。程远把作业放在杨千山办公桌的空余位置上：“杨老师，除了时可请假没来之外，其他同学的作业都收齐了。”
　　杨千山点了点头，对桌的黄老师却突然抬起头来，笑着对杨千山说：“哎老杨，我记得程远是你们班班长吧，怎么我看她连你的数学课代表的工作都干了。”杨千山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我数学课代表就是程远，程远数学好，有带头作用，而且工作细心负责，把我们班管得服服帖帖的，让她当我的数学课代表，我放心。”黄老师笑着对程远说：“哎你们杨老师就是欺负人，一人干两人的活儿，要我说，得找你们杨老师给你开工资。”
　　程远笑了笑：“杨老师，那我就先回教室了。”杨千山挥了挥手：“行，去吧。”程远刚走两步，又被杨千山唤回来：“哎程远等等，这儿是运动会的项目报名表，你拿给常沛，让他组织大家踊跃报名，周三把名单交上来。”
　　回了教室，她把报名表交给常沛，回了座位。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一时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付淼淼倒是没动，凑过来问程远：“班长，你给常沛的是报名表吗？”程远“嗯”了一声，又道：“你要参加吗？”付淼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体育废，平时上体育课我都烦，要我参加运动会不如要了我的命。”程远“噗嗤”一笑，付淼淼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班长，问你个事呗，你家竹马参加吗？”
　　刚开始听到“你家竹马”这个称呼，程远还会觉得十分别扭和羞恼，但在多次跟付淼淼强调未果之后，再听到这个称呼，程远已经十分麻木，自动跳过这一点，云淡风轻地说：“他好像已经答应了常沛说要去跳高了。”
　　付淼淼“噢”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什么，跟程远解释道：“对了班长，你可别误会，我一点也不关心你家竹马去不去参加运动会，是有人托我问的。不过说起来，林遥确实长得挺帅的，也难怪年级上好多女生都关注他。”
　　“......嗯。”程远随意地应了一句，眼神却有些游移，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
　　运动会那天天气很好，亮洒的蓝配上厚实的白色云团，阳光洒在校园里郁郁葱葱的植物和操场内绿油油的人工草皮上，映衬着旁边砖红色的塑胶跑道，色彩鲜艳而明亮，看起来格外有生气。
　　操场周围的看台上面拉了红底白字的横幅，看起来格外有运动会的气氛。
　　这是难得的可以不用穿校服的时候，但班上的同学为了这场运动会，还特意穿了统一的班服，虽然班服还不如校服好看，但为了彰显集体荣誉感，大家都还是穿了出来。
　　林遥昨天一听说要穿班服就闹起了脾气，虽然知道他最后还是会穿，但程远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今天早上程远特意早起了一些去林遥家堵他，果不其然，看见林遥没穿班服，程远眉毛一扬，准备质问她，林遥连忙解释道：“哎哎我不是不穿，我带在包里了，我到学校去换成不？”程远翻了个白眼：“不成！那时候一片混乱的，谁有空等你去换衣服，你老老实实穿上，少自作多情了，没人看你穿了什么。”
　　话音刚落，不知为何，程远突然响起那天付淼淼在她耳朵边的念叨。她抿了抿唇，调整了心情，拍了拍此时此刻浑身都写满了大写的拒绝的林遥的脑袋：“好啦，听话，都是为了班上嘛，你就忍一忍，你比赛完我请你喝可乐。”
　　林遥摸了摸头，表情虽然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但还是乖乖上了楼，等再下来的时候，程远却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只见林遥在外面套了校服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看不见一点里面衣服的样式。
　　林遥见程远笑了，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我换好了。”程远笑着：“你套个外套干嘛呀。”林遥直直地看着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冷，不行吗？”
　　这是运动会的第一天，开幕式上，先是校长读着每年都差不大多的发言稿，然后照例各班班主任有要率领着自己班上的运动员方阵绕着操场走一圈，展示青春面貌和奋发向上的精神，而身高最高，看起来又格外有精神气的林遥自然被杨千山钦定为走在最前头，举着班牌的领队。
　　运动员们集合的时候，林遥终于脱下了他的校服外套，远远地喊了一声：“阿远！”说着便把外套裹了一裹，往程远的方向丢去。他们班的男生之中爆发起了小小的起哄声，程远周围几个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也向她投来八卦和调侃的笑容。她下意识地接住了，往林遥的方向看去，正好看见杨千山站在林遥他们旁边，脸上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意味，目光意味深长，再加上周围人闹哄哄的声音传来，程远恨不得地上立马能出现条地缝让她能够钻进去。而林遥却像是没有半点因为引起周围人瞩目的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看着她，见她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语气里还带上一点焦急：“我要去走开幕式了，你帮我把衣服拿着。”
　　因为这份正大光明的坦荡，程远却仿佛觉得更加羞惭了，为自己的那点晦涩的小心思。
　　一个班接着一个班的运动员方阵沿着走了过来，因为班级序号比较靠前，所以程远很快就看到了他们班，也看到了，站在领队位置的举着班牌的林遥。
　　其实林遥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即使穿着配色糟糕、图案夸张的班服，他依旧看起来非常瞩目。这时候他的身高已经蹿到了一米八零，穿着宽松的运动裤，也能看出腿很长，阳光流淌到他的身上，干净又张扬，整个人像是在闪闪发光。
　　程远被晃得眯起了眼，热意从额前耳后泛上来。她听见人群中窜起了小小的骚动，隔壁班的女生在慨叹“领头的那个好帅”，也有的人在向他们班的人打听林遥的名字。
　　程远舍不得收回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还不知道已经因为自己而引起的热议的，那个步伐坚定的少年。
　　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为他令人瞩目、闪闪发光的样子而感到骄傲，那是她在岁月长河里，一直陪伴着、守候着的人啊。她喜欢他像是能发光一样的，满身都是少年意气的样子，可是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被别人看到，想要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守护着这个宝藏，悄悄珍藏，不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