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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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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日光西沉。
寒霜阁的一方院子里,温度似乎也冷了下来,空气好像也跟着凝固了一般。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
谢淑兰早已煞白了脸庞,满院子奴才丫头的目光和指指点点,令谢淑兰倍感耻辱,她拼了命的裹紧身上凌乱的衣衫,却都无济于事。
此时此刻,谢淑兰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精心计划,竟然会落到这个结果。她更是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萧老夫人竟然会回府。
谢淑兰脸色如同白蜡,毫无血色可言,面对院子里下人的指指点点和老夫人那凌厉的眸光,那具瘦弱的身子抖的厉害。谢淑兰意识到,她完了!
一切都完了!
望着谢淑兰那狼狈的模样,一旁的姜稚倒是不免替谢淑兰感到婉惜。
她猜到谢淑兰肯定很不甘心,势必会有所动作,然而,姜稚却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想到这种蠢办法。难道,自己这个前车之鉴,还不够谢淑兰反思吗?
还是说,她觉得萧御待她与众不同,想借着谢家于萧家的恩情,所以,才想着要借机放手一搏?
姜稚再一次深刻而清晰的意识到,因为她的重生,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上一世,林氏有意为谢淑兰谋了一个好的前程,若她肯自己安分守已,倒能安稳度过一生,可这一世,她却选择亲手毁掉了这一切。
她替谢淑兰感到不值。
毕竟,当年她宁肯为妾也要嫁进的镇国公府,如今,却是她费尽心思想要把挣脱的牢笼。
望着谢淑兰那衣衫不整的丑态以及林氏那慌张无措的神情,即便无人开口,萧老夫人也能猜得出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萧老夫人脸色铁青,眼面的一幕彻底惹恼了她!萧老夫人气愤的瞪了林氏一眼,眼中皆是斥责,像是在说,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至于林氏。
自知有错的她,在面对萧老夫人的怒火,压根就不敢直视萧老夫人的眼睛,若说林氏最怕的人,莫过于萧家老夫人。
望着林氏那胆小如鼠般的模样,萧老夫人是又气又恨。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虑到萧家的名声,眼下还不是同林氏算账的好时机,萧老夫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望向赵淳,眼底满是担忧的问道:“三郎的身子可有大碍?”
面对老夫人关切的询问,赵淳忙回应道:“太医院的许院正前来诊治过了,许院正说,人倒是并无大碍,只是……”
对于这状况,赵淳有些难以启齿。
赵淳哪里知道,他方才只是离开了一会功夫,谁知,竟被谢淑兰给钻了空子,对此,赵淳也颇为头痛。
只怕……
只怕,待殿下清醒后,这满院子的奴才丫头,皆会因为疏忽职守,统统脱不了干系。
见赵淳神色严肃,萧老夫人脸色也跟着一沉。
其实,不必赵淳过多解释,老夫人自然也明白现下是怎样一个处境。中了那脏药,虽于性命无碍,可却也是伤及身体,除非……除非用那种法子进行疏解,否则,又怎会……
想到这里,萧老夫人心中顿时萌生一个念头,她转头看了姜稚一眼。
也许,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萧老夫人牵起姜稚的手。
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如今三郎中了毒,身旁没个人侍候着总是不行,只是这件事儿……旁人总不好插手,三郎这边,就麻烦你了。”
麻烦她?
姜稚一直杵在一旁看热闹,闻言,脸色顿时一僵,吱吱唔唔道:“祖……祖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御中了那春药,自行解决便可,麻……麻烦她作甚?
见姜稚揣着明白装糊涂,萧老夫人倒也不去戳穿她,只是开口劝道:“你就当帮祖母一个忙吧。”
说罢,容不得姜稚拒绝,萧老夫人便朝李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待姜稚缓过神来,她已被李嬷嬷等人给推搡着进了寒霜阁内,未等她缓过神来,房门啪的一声在她眼前关上了。
什么……什么情况?
眼见被锁进了萧御房中,姜稚顿时便慌了神。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姜稚压根来不得反应,她本想一同前来凑个热闹,哪曾想,竟然白白将自己给搭了进来!
*
将姜稚关进了寒霜阁中。萧老夫人便命人将谢淑兰带去了宁晖堂。
宁晖堂,位于镇国公府北苑。
是萧老夫人在镇国公府的居所,老夫人常年烧香礼佛,哪怕许久不曾归府,可这里沁人心脾的檀香味支依旧经年萦绕不消。
堂中,气氛有些凝重。
望着谢淑兰那衣不避体跪在地上的模样,老夫人满脸的嫌恶,随即命李嬷嬷:“拿件衣服给她披上!”
“是。”
李嬷嬷受命,赶紧拿了一件披风丢给了谢淑兰。
攥着那件披风,谢淑兰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将披风紧紧的裹在身上,她浑身抖颤,羞愧难当,压根就不敢抬头去看老夫人的神色。
至于林氏,她杵在一侧,脸色也十分难看。
就连她身后的周嬷嬷也跟着缩起了脑袋。
萧老夫人一一扫视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谢淑兰的脸上:“谢淑兰,你可知错?”
谢淑兰颤声道:“淑兰知错,还请老夫人开恩。”
林氏也赶忙上前一步,求情道:“母亲!都是儿媳的错,您就饶过淑兰这一次吧。”
蠢货!
萧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氏一眼:“你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想着替别人说情了,你的账,咱们等会儿再算。”
林氏心头一惊,自知难逃一劫,再不敢开口多言。
端起李嬷嬷倒好的热茶,萧老夫人一边用茶盖拔弄着杯中碧色的茶叶,望着谢淑兰,言辞冷淡的开口说道:“念着谢家与萧家有恩,此事,我倒也不好为难于你。只是,你做出如此有损萧府名誉之事,镇国公府也是容不下你。”
听她这意思,是要赶自己出府?
谢淑兰神色一慌,转头望向林氏。
只是,林氏此刻自身难保,哪里能顾不上她,林氏杵在一旁,压根不敢看谢淑兰一眼。
眼看没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谢淑兰顿时心如死灰,白着脸萎坐在地。
萧老夫人冷淡的扫过谢淑兰那狼狈的模样,问道:“我给你两条路,你是自行离开呢,还是等三郎清醒,由他再做定夺?”
提到萧御……
谢淑兰眸眼顿时一颤,眼底深处竟迸发出丝丝缕缕的恐惧来,她浑身颤抖,说不出来的惧意令她整个人陷入了恐慌。
寒霜阁里发生的一切,谢淑兰如今想来,也令她不寒而粟。
当时,她央着萧御,祈求他的怜惜,她本想生米煮成熟饭,迫使萧御不得不答应纳自己为妾,可衣衫刚褪,抬头,便瞧见萧御那清凛漠然的眸光。
她的手刚碰到萧御的衣袖,便被他狠狠的扼住了喉咙。那双凤眸躲在阴暗处,不带任何情绪,闪烁着摄人的寒光:“滚!”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夹带着彻骨的凉意,令人无端生起一丝恐惧。
说实话,谢淑兰从未见过萧御用这种冷漠眼神看过她。
他从来待她都是宽容有度。
那一刻,谢淑兰甚至疑心自己看错了。
然而……
仔细看去,那人眼底的冷漠与杀意,却只觉得令人脊骨生寒,谢淑兰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谢淑兰毫不怀疑,若她犹豫一秒,萧御便会毫不留情的拧断她的脖子。直到此刻,那凌人入骨的阴冷才从谢淑兰骨缝中缓缓渗透而来。
是啊,她怎就忘了。
身为刑部的主审官,眼前的男人掌管着大雍刑律和司法,他在战场上屠杀数万敌军,也丝毫不眨一下眸眼,这样一个男人,又怎可能会是一个善类。
只是,谢淑兰一直仗着谢家于萧家有恩,才会那般自欺欺人,以为他待自己是那般的与众不同。
但直到这一刻,谢淑兰方才真正的意识到,萧御真的会杀了她。
谢淑兰心头猛然一悚,未等她回神。
下一刻,她便被闯入的暗卫给拖了出去,就这样丢在了院子里,在光天化日之下,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我走,我立刻就走。”
谢淑兰哽咽的哭着。
她知道,即便老夫人不赶她走,她也留不得了。
此时此刻,那数年的爱慕皆化为齑粉,她……她害怕那个男人。
*
处理完谢淑兰,萧老夫人便瞪向林氏,恨恨道:“你平日干得那些事,我不是不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作算了。如今,那种来路不明的脏药,你竟也敢用到三郎的身上去!他好歹敬你一声母亲,你怎能如此算计于他。”
林氏脸色微僵,解释道:“儿媳……儿媳也是为萧家子嗣着想,才会想着出此下策。”
萧家子嗣?
林氏不说倒也罢了,听到她的话,萧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萧家子嗣不论嫡长,皆应由姜稚所出,何时用得着她谢淑兰?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
一通责骂,林氏越发没了脾气。
林氏那早夭的幼子,名为萧寂。
说起,当年萧姜两家亲事,本是萧老夫人为萧寂与姜稚定下的,姜稚与萧寂相差不多一岁,比起萧御来,二人年龄更为合适,可林氏却看不上姜家,便硬是将这门亲事塞给了萧御。
后来,萧寂殁了。
萧家嫡出这一脉,便唯有萧御这么一个独苗,她又觉得姜稚配不上萧御,企图阻止这场姻亲。
林氏不喜姜稚,从未善待过她,老夫人是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姜稚从不与她计较。
只是,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氏更是伙同谢淑兰干出这等有损萧家清誉的蠢事,若不是她今日恰好回京,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每每想到这里,便要气煞了萧老夫人。
活了这般大年岁,萧老夫人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
对于谢淑兰,萧老夫人一直便觉得此女,虽然明面上温顺可人,可眸眼之中却总显得过于阴沉,颇有心计,所以,老夫人一向便不大喜欢她。
可碍于谢家于萧家有恩,所以,她便从未过问过谢淑兰的去留,只是随着林氏自己处置她的去留。
可老夫人没想到,她的疏忽竟然助长了谢淑兰的气焰,竟让她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林氏看不上姜稚,可比起姜稚,这谢淑兰又算得了什么?
萧老夫人警告林氏道:“我知道你什么心思,我劝收一收。你最好祈祷三郎这次平安无事,三郎若是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不论是你还是那谢淑兰,我绝不轻饶了。”
萧老夫人语气平缓。
可却吓得林氏不敢吱声。
林氏有些恼怒,却又不敢反驳。
她不由得将这些事情,全都怪在了谢淑兰的身上!若非谢淑兰执意如此,又岂会闹到这个地步。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
*
夜黑风高。
寒意逼人,被关在萧御房中的姜稚,却是急出了一头的汗。
她企图去推开房门,可萧老夫人早已经命人将房门从外面给锁上了,所以,无论姜稚再怎么折腾,却总是无济于事。不过,姜稚很快便静下心来,她回头打量一眼昏暗的寝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即来之则安之。
她坐在厅中的一把椅子上,强迫不去看内室。不知坐了多久,就在姜稚放松警惕之际,姜稚忽然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她心头一跳,立刻警觉起来。
猛然回过头来。
只见,黑暗中一双阴沉幽黯的凤眸,正如那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闪着阴冷的光芒正盯着自己。
姜稚刷的一下站起身来,本已平静下来的心口,顿时剧烈跳动起来,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只是,男人更快便逼近了她。
那具高大健壮的身躯,悬于她的头顶,近距离的贴着姜稚。
数九寒天,萧御身上的衣裳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只着一袭单薄的里衣,一股源源不绝的热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是要将姜稚全然包裹在里面,姜稚透不过气,下意识觉察到了危险,便想要逃开。
可却被萧御给堵住了去路,姜稚无处可逃,只能挣扎道:“萧御,你……你清醒一点!”
无处可逃的姜稚,企图唤醒已经被□□冲昏头脑的男人,希望他能够清醒一二。
萧御这般的模样,姜稚自然识得,与两年前的那一夜别无二致。然而,同样的错,她不想再犯两次。
望着被困在身下的那个女人,闻着她身上以及发丝间散发的淡淡的花香,萧御只觉得他仅存的意识,也即将全面崩溃。
他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那个梦……
只要想到他曾经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个梦,萧御便觉得浑身烧得滚烫。
见萧御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姜稚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意识到萧御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姜稚平复了一下心绪,开口道:“萧御,你可看清楚我是谁?”
她是谁?
她是……
昏暗的月光,透着纸窗洒在那张脸上。
柔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投映在门上,将那娇小的女人裹挟在阴影之下。
那白皙娇嫩的脸上,此刻,却是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冷漠。
不知怎么,萧御突然想起她为他守寡一生的那个梦,他只觉得有些荒唐。
片刻,他伸手,摩挲着那抹明艳殊丽的容颜,眸光迷离的唤出她的名字:“姜稚。”
她是姜稚!
他的妻子,姜稚。
呢喃的声音,是姜稚从未听过的腔调,她心头一颤,有种说不出的烦躁,让她急切的想要远离他。
然而,失了神智的男人,将她牢牢的困在房门与那具身子之间,她逃不掉。
姜稚不想同萧御再做纠缠,便提醒道:“嗯,我是姜稚。”
她继续强调了一句:“你最讨厌的姜稚。”
所以,他现在极需要冷静。若萧御当真在这种时候碰了她,在他清醒后,绝对会后悔的!
姜稚与谢淑兰最大的区别在于,她很有自知之明。
姜稚提醒,令萧御头脑清晰片刻。
他克制的收回了青筋暴起的手掌,返回了内室。
很快,耳房之中,传来水声。
姜稚蓦然松了一口气,她找到临窗的暖榻,正襟危坐在榻上,听到耳房里传来压抑的低喘,纵然是一把年岁,姜稚依旧羞红了脸。
她等待着萧御自己能够自行纾解,然而,却此情此景,姜稚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不知等了多久,姜稚觉得十分乏累,就这样伏着案几,睡了过去。
四更天。
一直泡在冰水里自行纾解的萧御,不知经历了多久的折腾,总算是解决了问题。
泡了一夜的冰水,饶是一向健壮的萧御,脸色也不由得苍白了几分,他披上单薄的外衣,来到外间。
略显沉重的步伐明显滞了一瞬,望着枕在窗边案几上睡得正香的女人,萧御蹙了蹙眉。
她怎么会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