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日志》灰白长桥

202、终曲（七）

　　随着高空的空间裂隙最终闭拢，三位秘塔的老牌超位法师，以及贝内波特这个新晋的超位，也落回了地面。
　　贝内波特在回到地面后向埃林和雷恩打了个招呼，也寒暄了几句，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差别，依然是那副可靠的高个魔法师形象。
　　与此同时，“纯白骑士”欧隆德·拜伦独自一人走出军阵，越过已经成为残骸的大广场，来到了这群不速之客面前。他披着白色的盔甲，连同面貌都隐藏在厚重的金属之下，只留出一双锐利的蓝色眼眸。
　　“埃雷萨尔的法师，你们对于力量的炫耀也该足够了吧。”欧隆德沉闷地说道，“你们毁掉了光辉大教堂，我们的教皇陛下也不知所踪，按理我应该拼上性命和你们决死一战。”
　　在他面前的几人都没做出回答，只是各自用不同的目光望着他。他深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只是如今这样做也已经毫无意义。”
　　“我们会派出魔法师协助你们重建被摧毁的建筑。”佩莱尔一落回地面，还没有休息便已经看向了欧隆德、做出了表态，“现在光辉之神的声音已经消失，你们该听听那些平民的诉求。”
　　作为一个教权高于政权的国家，费伦诺的圣职们一直以来都有很高的地位，也大多把握着议庭国的决策。几百年前埃雷萨尔和费伦诺也有过和平往来的时间，对生命短暂的常人而言那已经是传说故事，但对于超位魔法师而言，那仍然是昨天。
　　“费伦诺的内政不需要你们的干预，即便是现在也一样。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协助重建。”欧隆德的态度十分坚决，“作为圣教军的骑士，我承认战争已经陷入难以逆转的局势。但作为费伦诺的公民，在国王做出表态之前，我们依然是死敌。所有的埃雷萨尔人，你们必须全部离开，否则我只能拼上性命诛杀你们。”
　　佩莱尔叹气，点了点头：“当然。”
　　他转向其他人：“走吧。”
　　“我是费伦诺公民。”桑德扬了扬，“我以前在夜巡者当中任有军职。”他脱下自己的皮手套，亮了亮手腕旁一道黑色的匕首与黑色太阳纹身。
　　欧隆德·拜伦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只是沉默。
　　随着空间的帷幕打开，四位法师都迈步走了进去。贝内波特告诉桑德自己会在极光岛等他，除此之外并没有强迫他一同离开的意思。对于这一切，包括佩莱尔在内的秘塔法师们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好像一切都是早有准备一般。佩莱尔最后抛给了埃林一封用金色蜡油封口的信笺，转身随着戴克诺斯和芙蕾姆一起，由“传送”离开了。
　　雷恩到这时候才开口：“我还需要见我的导师蒙托里克·普林斯一面，那之后我们也会离开费伦诺。”
　　“你是雷恩·沃克？”欧隆德·拜伦的声音难以察觉地提高了一些，似乎带着惊讶。半晌，他才点头：“想必普林斯阁下也想好好和你聊几句。”
　　雷恩和埃林互视一眼，雷恩问道：“我刚刚才见过蒙托里克·普林斯。”
　　欧隆德的身形一顿，有一会没说话，半晌才道：“教皇陛下正在普林斯阁下的护卫下前往北方前线，我们依他的口谕返回凯林斯尔，检视这里的情况。”
　　“就这样把教皇的位置告诉我们，不要紧么？”
　　“我说的也未必就是实话。”欧隆德一本正经地说道。
　　埃林的神色一时放松了些。这位纯白骑士原来也不是和刻板印象中的圣骑士那样严肃。也是，费伦诺和埃雷萨尔，两片土地上生活的终究都是同样的人。
　　“你们也谈够了吧。”桑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也有些话要和你说，走吧。”

　　费伦诺的骑士们成列队地从三人不远处走过，去往光辉大教堂废墟的位置，随后分散开搜寻可能的幸存者。
　　雷恩抬起头望了一眼远方在夕阳中被勾勒出一道金黄的费伦诺王庭，默默前进，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另一边，终于取回了自己的暗影之戒的桑德飞快地将它戴回到了自己的手指。雷恩多半是没有机会再从他手里借走这件效果强大的魔法物品了。
　　“我留下来也是为了给你们传递贝内波特的口信。”桑德一边揉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道，“他猜得到以那几个老不死的超位魔法师的脾气肯定不会把一切解释给你们听，好心地要我留下。”
　　“那你自己想留下么？”
　　“我有些东西还留在费伦诺，本来也要回来取走。未来去了极光岛，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桑德耸了耸肩。
　　他侧目瞥了一眼仍在出神的雷恩，转向埃林说道：“似乎是从你把罗林斯放走后，阿林努斯就已经逐渐远离秘塔的核心了。”
　　埃林已经不是当初的脾气，也没计较桑德的措辞，只是开口答道：“我对他并不了解，对秘塔的高层魔法师架构也不清楚。”
　　“秘塔的最终目的都在佩莱尔和戴克诺斯的掌握下，或许海特·芙蕾姆也知道一些。还有就是，凯恩·特拉尔实际上从未真正叛出秘塔。”
　　一边的雷恩突然开口：“他虽然名义上离开秘塔，但所作所为从没有哪件事真正给秘塔带来损失，或者是导致圣战偏向教会的。”
　　“我还以为你是在发愣。”桑德嗤了一声。
　　雷恩脚步一转，在广场边缘的走道上转了个方向：“这边。小心别撞到树。”
　　埃林打断了即将开始互相讽刺的两人，一边跟着雷恩继续前进，一边看向桑德：“凯恩特拉尔独自去往了法蒙边境，名义上是为了避开秘塔，但行动上却与阿林努斯的位置悄然重合了。”
　　桑德点头：“不过那老头现在大概是独自居住了一年，真的感到这种生活也还不错，就不会秘塔了吧。不然的话，这时候出现的应该是真正的他，而不是贝内波特。”
　　“但如果拜尔·罗林斯是你伪装的，那真正的罗林斯呢。”
　　“多半死了。”桑德耸耸肩，“佩莱尔阁下骗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你们最清楚。”
　　埃林沉默了一会。
　　他很难想象阿林努斯最终杀死拜尔·罗林斯时的心态——又或者他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一如既往把他藏了起来。在见到过阿林努斯所分享的记忆后，他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是那样，那看破桑德的伪装也就不奇怪了。
　　“可能对于阿林努斯而言，这本来就是场没有胜算的战斗，”埃林思索后说道，“他看破了佩莱尔的计划选择独自逃走，这已经是一种成功。毕竟他是最年轻的超位，未来还有很多机会。”
　　“贝内波特才是现在最年轻的超位魔法师。如果阿林努斯真的信以为真，他现在应该已经被控制住，送回秘塔了。这次足有四名超位魔法师作他对手，即便他再厉害也没有机会。”
　　是五位，埃林在心中想道。桑德似乎不知道教皇的身份，不知道戴克诺斯和海特·芙蕾姆是否清楚。还是说，那也只是佩莱尔制造的幻象？
　　雷恩侧过头，神情之间略有些不快：“所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为了引出阿林努斯最终行动的诱饵么？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和埃林来到这里反而是给佩莱尔添乱了？”
　　埃林很快否定：“或许并不是这样。”
　　如果他没有发觉阿林努斯攻击时的异常法术波动，带雷恩一起用法术进行位面跳跃进行躲避；如果没有雷恩挡下蒙托里克·普林斯的那一剑，佩莱尔是不是真的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杀？
　　那么到时的情况就会是整个费伦诺的超位骑士，加上“教皇卢文三世”一起围攻出现在这里的三位魔法师和桑德了。
　　尤默·贝尔加这个陌生而隐秘的名字不知道有多少人还知晓。
　　雷恩看出了埃林的想法，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见到蒙托里克就清楚了。他不是有话要说么。”
　　“你们要去见蒙托里克·普林斯，我就不奉陪了。”桑德斜睨两人一眼，忽然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嗤，两个男人混在一起，真是。”
　　不等雷恩和埃林有什么反应，这面带一道疤痕的黑衣男人早已经步伐一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不过雷恩本来也不打算搭理他。
　　“他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他自己？”埃林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
　　“谁知道呢。”

　　凯林斯尔的居民区，一座不起眼的住宅前。
　　褪去了作战皮甲，只披着一件短衬衫、腰间挎着一柄长剑的蒙托里克·普林斯站在门边，面色淡漠地望着刚刚到达的雷恩和埃林两个人。
　　“老师。”
　　“嗯。”蒙托里克点了点头，“你们到了。”
　　“您有话想和我说。”
　　“对。”蒙托里克点了点头，“进来吧。我们到院子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