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重归故乡（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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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光辉之神本质上是一件先古之民的造物，那么信徒所使用的神术也就是这件造物所给予的反馈了。”
“是的。”埃林点点头，“神术在本质上也是一种魔法。”
“呵呵。”佩莱尔失笑，摇了摇头：“这我们一直都知道，否则也不会创造出白魔法。”
“不止是这样。光辉之星是一道巨大的精神中枢，最初的信徒或许是偶然地通过特定的精神与思想而与光辉调谐，与它产生了连接，从而能够调用它的力量。这一过程在后来被仪式化和宗教化，光辉神教才得以诞生。”
佩莱尔微微颔首，这能解释许多事。但他又随即摇头：“但即便这是事实，对于费伦诺的信徒而言也并不重要，他们只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联系上那些躲藏在光辉之星中的先古之民，中断这种反馈呢？”埃林忽然说道，“费伦诺的圣职在转瞬之间就会永远地失去与他们的神的联系，一切神术都会瞬间在这片土地上消失。”
佩莱尔的额角微微一跳：“你能做到么？”
“我不确定。”埃林抿嘴，“但可以尝试。”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圣战将会立刻结束。”佩莱尔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激动。
“结束之后呢？费伦诺人是否会被涌入国境的士兵和魔法师屠戮？”埃林看向佩莱尔，“老师，我会试着联络光辉之星中的先古之民，一旦有所进展就会告知你。但你也要向我承诺，如果神术消失，魔法师不会像精灵那样，建立下一个统治艾尔芙拉的帝国，让世界陷入固执不前的境地中。”
佩莱尔缓缓点头：“我会尽全力不让那样的事发生。当然，在你做到这件事之前，埃雷萨尔的法师依然会不遗余力地对抗费伦诺——否则被灭亡的就会是我们了。”
一老一少两名魔法师伫立在这简陋的旅馆长廊当中，望着长廊尽头方窗中的夜色沉默了一会，佩莱尔才打破寂静：“我已经在这里停留不少时间，必须赶回秘塔了。埃林，说实话，你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即便在经历这么多之后。那时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或许有些重，我向你道歉。”
埃林没预料到佩莱尔会说这样的话，即便今日不同往昔，一时也有些局促：“老师，你这说得我有些难堪了。”
佩莱尔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即便了解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到我眼中，你依然是我的学生，这点不会改变。我……祝你和雷恩一路顺利。”
他低声吐出几个魔法音节，传送便飞快地开始启动。
“佩莱尔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埃林忽然开口，随后在佩莱尔有些诧异的目光中问道：“埃特纳的药剂师阿尔蒙`密瑟，和佩莱尔的超位魔法师杰克`奥卡斯`佩莱尔，是一个人吗？”
佩莱尔的神情变得十分复杂。他没有中断传送，整个人在层层叠叠的帷幕中变得朦胧，直至消失。他的最后一句话透过传送的微光传入埃林的耳中：“是，也不是。”
房间门被打开，巴勒莫`沃克公爵的脑袋探了出来：“发生什么了吗？”
他庞大的身子随即跟着从门框里挤了出来——对于他的体格而言，这间旅馆的木门是有些窄了。实际上巴勒莫是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才不顾佩莱尔和埃林私下交谈的前提出门看看。
公爵出门后，雷恩也跟着走了出来。他的短发显然是被揉过很多次，看上去有些凌乱，脸色也显而易见地有些发黑。无疑要毁掉一个人心中的偶像形象，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近距离接触一段时间。
“佩莱尔老师已经用传送返回秘塔了，埃雷萨尔和费伦诺的战况严峻，他不能在这边停留太久。”
“噢。”巴勒莫抬了抬眉毛，目光在埃林脸上上下下扫了一圈，想看出点说谎的迹象，不过显然是没什么结果的。
“您有什么疑惑吗？”
“不，没什么。就是好像，听见有人提到一个我很熟悉的名字。”巴勒莫公爵摆摆手，“别说这个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绯晚城？不管现在占据这里的是谁，我都已经准备好把他从座位上揪下来、从窗户丢出去了。”
他咧开嘴，叉着手补充道：“这里以前是老子的地盘，以后也一样。”
“现在就走。”埃林笑道，“公爵大人，你和雷恩刚刚谈了点什么？他看上去脸色有点不好看。”
“噢，无非是问了些近况而已嘛。”巴勒莫有些心虚地看向一边，“走吧，你不是说我们现在就出发么？”
借着清晨昏暗的光芒，三个人收拾了物件、下到了旅馆一层。店内没有其他醒着的人，埃林就在酒柜前留下了租金后直接离开了。
经过齐奥特里尼家族这么多年的经营，深红城也算繁华了不少，周边有些零散小镇，埃林他们所在的就是其中之一。道路连接着远处那座笼罩在阴影中的城市，阳光被遮挡在东侧的永恒山脉之后，只留下一道黯淡的山丘剪影。
他们来到马厩，一黑一棕的两匹骏马听见声响从睡眠中苏醒，扭过头望着靠近的三人。雷恩的黑马向来很警觉，与家马不同，即便累到极点也从不躺下休息，总是站着。
埃林和雷恩两个人就是骑着这辆匹马从斯特莱姆一路赶来这里的。虽然埃特纳马的耐力极好、两人共乘一匹马也无不可，但考虑到巴勒莫公爵也会来，两人还是特意备了一匹棕红的好马，由埃林骑来。
“看来这匹马是给我的了？”
即便几十年没有过骑马的经验，巴勒莫的动作却依然莫名地熟练流畅，他伸手在棕马的脖子上抚摸了几下，随后便轻巧地踩着马镫跃上了马背，那样像座铁塔般庞大的身体在这一跃中却轻巧得像只燕子。
埃林和雷恩也随后骑上了黑马的后背，而此时巴勒莫公爵早已经兴奋地呼喝着由棕马驮着跑出去好几十米了，估计半座镇子上的人都被这毫无公德心的行为从睡梦中惊醒。埃林听见雷恩低声叹了口气，也扯了扯缰绳让黑马向前小跑着跟去。
埃林贴在雷恩背后，双手朝前抱住他的腰免得自己摔下去。瞥了一眼已经跑出去很远的巴勒莫，埃林凑近了雷恩的耳后：“公爵大人都和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珍惜年轻的岁月，多和你亲近。”雷恩冷声说道。
埃林失笑，然后故意朝着雷恩的耳廓吹气：“你不想吗？”
“骑在马背上的时候别说话，小心咬掉舌头。”雷恩哼了一声，随后一紧缰绳：“驾！”
黑马似乎理解了主人此时的心情，猛地一跃、飞奔向前。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埃林差点朝后摔下马去，缓过劲来才后怕地又搂紧了一点：“你是想谋杀你的国王。”
“你现在还不是国王呢。”雷恩带着一点得逞的笑扭头看了一眼埃林，继续向前俯下身子、驾驭着黑马朝前面显然已经放飞自我的巴勒莫公爵追去。
一红一黑的两匹马从小镇飞驰向外，距离并没有拉开太远。考虑到黑马是驮着雷恩和埃林两个人在飞奔，它平时跑得比那匹棕色马是要快一些的，但此时反倒正合适。他们越过镇子外泥泞的小道，越过小溪上古旧的木桥，马蹄踏在桥上同时发出踏踏的碰撞声与吱呀的扭曲响动，让人担心那桥随时会崩垮。
深红城在前方的影子不断放大，那笼罩在山脉的阴影之中似乎仍在沉睡的城市尚未被唤醒。雷恩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听着埃林时不自觉发出的笑声，总是沉稳不惊的心中忽然也泛起一些动容。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巴勒莫`沃克驾在马背的高大身影，忽然一吸气、又低喝了一声，让黑马再快一些，快到能追上自己这位像是一道幻影一般徘徊在自己过往人生中的公爵祖父。
他想追上去。曾经那些遥不可及的幻梦，此时此刻居然真的就在咫尺之遥了。想要复兴的家族，想要重回的故乡，以及视之为偶像的埃特纳传奇骑士“红叶公爵”巴勒莫`沃克，现在就在他指尖能够触及的地方。
这一切都是从他对着母亲遗留的古老怀表，许下愿望开始的。
到现在，他已经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愿望之刻。在那枚怀表中指引他的人，和此时此刻倚靠在他背后、随着他一起飞奔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雷恩！”巴勒莫公爵粗豪的嗓音从前面响起，他已经发现了背后飞快追来的一骑二人。他望向后方，大笑着说道：“来呀，小子！你追得到我吗！”
“追呀。”埃林也笑着俯在他颈后低声说道，“你可是我的骑士，怎么能输给一个糟老头？”
“当然不会。”雷恩的嘴角掠过一抹坚定的笑，“倒是你自己抓紧了，别掉下去。”
“我绝对不会从你身边掉队。”埃林也笑道。
马蹄声像是鼓锤般隆隆击打在辽阔的北荒原，两匹马一路绝尘，朝着如今的深红城、曾经的绯晚城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2章 重归故乡（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