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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巫者和猫又 ...

  •   半山腰的院落中,齐膝高的木桩牵引着褐色的藤蔓,缠绕盘结成篱笆,沿着蜿蜒流过的小溪,规划出几块不甚方正的小田。小田里间次生长着各类应景的花草,色彩缤纷,含苞戴露,生机勃勃,热闹地簇拥着院落深处一栋木制二层小楼。

      花草的清香伴着凌凌的水流声,被清风送进二楼的会客室,和着桌上炉烟蜿蜒的舞姿,令巫者唇角勾起清浅的笑容。

      巫者正端坐在小窗边的木桌前。

      他的外表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精致的五官、略显苍白的肌肤、以及带着点孩子气的微笑,使他展现出一种雌雄难辨的美丽。

      “真是可惜,”
      巫者轻轻抚弄几下怀中体形圆胖的黑猫,惋惜的目光掠过矮桌对面老人紧皱的眉梢,
      “这样美好的晨色都没能让客人舒展心怀……”

      巫者把蜷缩浅眠的小猫放在座旁的软垫上,抽出质地纯白细密的信纸,展开细细阅读。

      木桌的一角,安放着一尊小巧别致的香炉,正袅袅发散着醒神的清香。

      香炉旁石瓶中的花朵,大约也是被这怡神的清香唤醒,懒洋洋地展开粉白的花瓣。

      温柔的晨光,透过细草织就的轻薄帘幕,被筛成细微的光束,轻盈悦动在巫者浅白绣云纹的外衫和丝绸系就的乌发上,很是赏心悦目。

      巫者一边阅览,一边凝眉思考,面色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严肃。

      一刻钟后,巫者抬起头来,他对客人正色道:
      “吾已经了解了。三日后,巫将叨扰贵邸。”

      “那就麻烦您了,巫大人。”
      在得到名为巫的巫者的宽慰后,老人稍稍放下心,他向巫者行礼告辞。

      老人木桌前的身影像烟雾一样慢慢淡化浓缩,最终消失在一块晶莹的蓝色圆石里。

      “这传影石真是不错!”
      一把低沉磁性的男声突然在少年巫者的耳边响起。

      巫过头,声音温柔,带着点戏谑:
      “哟,睡的好么?”

      绵软花哨的软垫上,一只圆胖的黑猫伸了个懒腰。它轻盈一跃,稳稳蹲上少年巫者的肩头。

      巫抬手,长袖滑下,露出一段苍白纤瘦的手腕,手腕上系着一条长而细的赤红绸带。

      他扣住黑猫的圆脑袋,摁下两只软绵绵的尖耳朵,很是尽兴地揉了几下,戏谑道:
      “早安,猫大人!您最近似乎又胖了不少。”

      “喵呜!”
      骄傲的猫于是赏了少年巫者一个柔软的巴掌。黑色的细长尾巴,在巫的背后荡来荡去。某一个瞬间,柔软的长尾仿佛在摇动中出现了重影,然后分裂成了两根。

      ——原来,这是一只猫又。

      “巫,”
      猫开口了,它用毛茸茸的胖脸去蹭巫的侧颊,痒而柔软的触感让巫轻笑,
      “吾等又要出发了吗?”

      “嗯。”
      巫将滑落的发丝拨到耳后。侧脸上,悄然蔓延出的条条赤红纹路,交织缠绕,宛如花朵盛开。

      猫看见了十分喜欢,它忍不住湿漉漉地舔了一下那朵“花”,然后问巫:
      “吾等要去哪里?”

      “吾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
      巫的语气带着点意外。

      “嗯?猫应该知道什么?”
      猫的语气带着点迷惑,但它很快理直气壮地补充道,
      “猫才刚刚起床。”

      猫好奇地看着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角,将客人寄来的传影石压在重新折好的信纸上,装回信封里。

      信封的风格不同于丹国惯有的简洁明快,而是整个儿被晕染成清淡的绿色。

      信封的一角还细细勾勒有海浪、山峰和花叶的图案,并用奇怪的文字写了几行字。

      “这个,写的什么?”
      猫探出一条尾巴,在文字部分点了点。

      “这是兰调。”
      巫的丹国通用语语调总带着一点悠长的韵味。他用带着奇特韵律的丹国语为黑猫翻译了这几行字,
      “白雪尙飞空,阳春已来崇。莺啼冰冻泪,此日应消融。”

      “喵?”

      猫歪着大饼似的毛脸,瞪圆翠绿色的大眼,湿漉漉地舔了舔少年巫者的唇角,满意地回味着品尝到的甜意,骄傲又可爱地表示,
      “猫还需要解释,喵。”

      “啊……”
      养了一只文盲的小猫该怎么办呢?巫者悄悄地头疼了一下。

      “总之,接下来吾等将出发去往丹之国的附属——里兰。”

      “喵?那位夜见姬的里兰?”

      “是的。”

      少年巫者将目光投向窗外,脑海中恍惚闪过一道琥珀色的眼波。

      心在悸动。他想。吾的迷惑,大约也能找到答案吧。

      ……

      夜色迷人。

      连天空高悬的一弯月牙,都像极了爱人微笑的唇角。

      供奉着结缘之神的山脚,溪水潺潺,树影婆娑。自由的风欢快地穿梭在林木间。

      小石桥边,年轻的恋人正在秘密地约会。娇美的少女紧紧地倚靠着自己的守护者。

      他们交换着甜蜜的情话。

      “我不介意您的身份呀……心悦您……请您,尽情地爱我吧。”

      因为夜幕的隐秘包裹,更助长了年轻男女心中的情热之火。爱恋的火焰灼灼燃烧,肆意飞溅火星,将理智灼烧殆尽。

      他们终于在荟树林边的石凳上忘情相拥,激烈地亲吻。

      待激情稍稍褪去,青年伸出带着厚茧的大手,轻轻抚摸女友绯红滚烫的双颊。爱怜的目光中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这是由我守护长大的美丽花朵啊……她将属于我,也只会属于我!”

      呼吸交缠间,青年心里默默的划过一缕惋惜——如果是在亮堂的白天,就可以清楚地欣赏恋人柔嫩脸蛋上的两抹绯红了。

      那是让他迷醉的、如山花绽放般的绝色景致啊。这样可爱的人,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妻……母亲一定会赞不绝口吧。

      然而,时间毕竟太晚,蝉鸣鸟啼声都渐渐听不清晰。

      从石凳后的树林里突然刮出的一阵冷风,还让女孩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女孩在男友怀中撒娇:
      “阿隶,我该回家啦。”

      青年阿隶从甜蜜的臆想中惊醒。他抬头望向天空,发现月影暗淡,星辉都不见了。整座城都将在更深的夜色里睡去。

      于是阿隶和女友做好明日再见的约定后,送恋人回家。他们手牵着手走上石桥,彼此回味着美妙的情思。

      谁也没有意识到,万籁俱寂。不知何时起,桥下奔流的溪水都没有了声音。清冷的夜雾弥散,桥头灯的光影也渐渐变得昏黄朦胧,闪烁不定。

      突然,一阵狂风,带着刺骨的冷意从青年的身边刮过。

      呜呜呼号着卷起的风沙,让阿隶忍不住抬手捂眼,余光中,仿佛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所幸风沙很快就消停了,阿隶迅速放下了袖口。

      然而,不知为什么,狂风虽然远去,风带来的那股冷意,却狠狠扎进了青年的心。

      裹挟着不详的气息,令青年的整个灵魂都发出尖锐的嚎叫。

      ——不对!不对!
      ——有什么不对劲!

      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温度,狠狠地颤抖起来。

      是右手。他突然意识到。

      恋人是受父母宠爱娇养着长大的小女儿,她的手,总是白皙丰腴,还带着几个可爱的小肉窝。

      他的右手一直紧紧的牵着恋人的左手。

      但是此刻,大手下的那只小手,触感却

      ——干枯褶皱,冰凉彻骨。

      他因为深沉的恐惧而浑身颤抖,冷汗直冒,牙床激烈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终于,在极致的寂静中,青年慢慢地转过头。

      “喀!”桥头灯终于在持久的闪烁中,找到了那个稳定的频率,一下子明亮起来。

      灯光将身边恋人此时的模样扎入青年的眼球,令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啊————”

      响彻夜空的尖叫,惊飞了林中许多鸦雀。

      枝叶摇曳间,蝉鸣声,又悠悠地响起来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巫:我要出发冒险啦,好开心!
    阿隶: 我的未婚妻变成了干尸啦,心理阴影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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