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子》葛鹿台

21、会说话的答案

　　姚侪赶到李昭府上时，李昭还未回府。他早已传了纸鹤，但不知为何，李昭没有按约定时间和他碰面，连老李管家也不知道殿下去了何处，又为何迟迟未归。姚侪无法，只得留下口信，让李昭回来后立刻去白云观，有要事相商。
　　“姚道长，你可是有什么急事？”杨朗消食儿溜达到了门口，正见着姚道长，她很是纳闷，一向云淡风轻的姚道长怎么今天看起来有些焦虑，“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朗姑娘，你来的正好，贫道确有些事情想找姑娘确认。”姚侪见来人是杨朗，便恢复了一贯的柔和，“还请借一步说话。”
　　老李管家会意，引着二人去了会客厅，又屏退左右，亲自守在门口。

　　“是这样，贫道和师弟研究那日的虫妖，有了些收获，不过还有一事不明，须向朗姑娘请教。”
　　“姚道长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听阿昭说，朗姑娘认得那虫妖？”姚侪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张十分精致的画像，画中人模样俊美，正是苏畅。
　　“是呀，那虫妖长得和苏畅一模一样，可真把我吓了一跳。可他身上，明明就有和成溪一样的香味，那股花香十分特殊，我应该没有搞混。”杨朗蹙起眉头，小圆脸儿上露出苦恼，“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刚才又去了醉花阴，竟又见到了苏畅，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可那天，我明明轰了那虫妖一炮。”她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吞了回去，不过姚侪正在暗自思索，看来并没有听清。

　　“那，朗姑娘可否随在下走一遭，亲自去看看？”姚侪踯躅半晌，才轻声询问，“若是不方便，朗姑娘描述一下那成溪的模样也可。”
　　“没事没事，反正李昭还没回来，我陪姚道长走一趟吧。”杨朗大喇喇摆手，“正好给姚道长赔罪，那天拐走贞艺，实在抱歉。”
　　“无妨，贞艺本也到了该下山的时候，姑娘不必介怀。”

　　二人和老李管家打过招呼便出了门，盛着云车直往醉花阴而去。
　　路途不远，可是一个活生生的答案就在眼前坐着，杨朗实在没有办法忍住不去询问关于大周和妖族的种种件件。
　　“朗姑娘可是有何疑问？”姚侪见杨朗有些坐不住，便出言发问，“贫道所知，都可为朗姑娘解答。”
　　“嘿嘿，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杨朗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姚道长，这妖族的事，兰心她们都不肯和我说，我心里十分好奇。那天又见到一个活的虫妖，还让他害了贞艺和徐大夫，姚道长，可否跟我说说这妖族是怎么回事？”

　　“兰心不肯说，也是正常，毕竟，妖族曾被列为禁忌，百姓不得随意议论。”姚侪沉吟片刻，“不过朗姑娘既已见识过，再瞒着，也没有意义了。妖族，曾经是和人族同样强大的种族，也曾在千年之前联合起来对抗过入侵的巫族。不过，巫族消失后，人与妖的矛盾越来越难以调和，便不断爆发冲突，双方也结下了难以解开的仇怨。”
　　“直到九百年前，人族的皇子设计杀了妖族的首领——大妖凤凰，妖族深受重创，双方之间的仇恨再也无法消解，残存的妖族退居南疆，依靠着神鼎，偏居一隅，苟延残喘。”
　　“这神鼎，又是什么呢？居然能护住妖族？”杨朗忍不住提问，“那现在的妖族，是从南疆过来的吗？”
　　“神鼎乃天地造化，又凝结了人族长公主芸以及数位大妖的神魂，自然是威力无穷。不过，现在的妖族，也不只是南疆的。天地化生万物，动物和植物得了机缘，开了灵智，自然便可修炼成妖。”
　　“长公主芸？她不是人族的吗？为什么会帮着妖族呢？还为了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神魂？”杨朗觉得这妖族真是越挖越神奇，本以为是解开了一个疑惑，却发现只是冰山一角。

　　“是的，她的丈夫便是妖族的首领，大妖凤凰，他们曾是战友，一起立下赫赫战功，后来结为夫妻。可那次人妖大战中，凤凰被她的侄子设计害死，连他们的孩子也未能幸免。长公主当场与人族决裂，带着战败的妖族逃离。后来，又以自身献祭了神鼎，保住了妖族的血脉。”姚侪也忍不住叹气，毕竟，长公主芸，不论在谁看来，都是传奇，而她的一生，也让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杨朗被这一大堆陈年往事砸得头昏脑涨，朝姚侪讨饶：“姚道长，可以了可以了，我先了解这么多吧，其他的，改天再问。”
　　“啊，对了，我本来是想问这次的虫妖是不是南疆的来着，”杨朗猛地一拍脑袋，“差点给整蒙了。”

　　不过，杨朗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云车已停在醉花阴门口。

　　还没等二人走进醉花阴的大门，天边忽然有一只纸鹤歪歪扭扭飞来，姚侪接过一看，面色便是一紧。他看看杨朗，又看看手里的纸鹤，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姚道长？”远处，一个微哑的女声传来，原来正是清都司司长芮四白，她远远跑过来，
　　“嘿，还真是姚道长，这不是巧了么。怎的，姚道长今日也有雅兴来喝上一杯？”
　　“芮司长，你来的正好，贫道有件急事，不得不立刻去做。”姚侪面色一松，“这位是朗姑娘，三殿下的义妹，还请芮司长代为照顾片刻，贫道去去就回。”
　　杨朗的八卦之魂已经无法抑制，毕竟，眼前这位“芮司长”，可实在惹眼——一身合体的银黑劲装，把她的窄瘦腰线和修长双腿勾勒得一览无余，背后披风飒飒作响，高马尾，长佩刀，这美人眉目都含着煞气，但仍是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但有句话说得好，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
　　美人一开口，杨朗的心就碎了——美人那张不点而朱的漂亮薄唇，吐出的话却是“姚道长的托付，就是我们清都司的头等大事，下官一定办好，保证朗姑娘吃好喝好玩好，您就请好儿吧。”表情十分谄媚。

　　姚侪又凑近她，悄悄嘱咐了几句，便朝二人匆匆告辞——竟连飞剑都掏了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那么着急。
　　“芮司长，你好，给你添麻烦了。”失望归失望，杨朗倒也没失了礼貌。不过很快，她就深深喜欢上了这位芮司长——毕竟，谁会讨厌一个英姿飒爽又开朗有趣的美人呢？
　　她总觉得这位芮司长有些熟悉，想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这不就是那天杜贞艺和曾西仪说比杜将军还可怕的人嘛！”
　　杨朗差点脱口而出，但残存的理智让她及时闭上了嘴巴，专心享受芮美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也有九华令，而且那令牌看起来不比曾西仪那天拿的“蓉”字牌新，不知这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