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浅浮生》阿拂君

23、第二十二章

　　“阿玥？！”
　　南宫晔被人从背后搭上一只手，先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准备抬手反击，但当听到是东方玥声音，面上立即露出喜色，转身道：“阿玥你回来了？”
　　他自从被白陆杉一脚踢晕后，过了很久之后才悠悠转醒。当他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躺在方家祠堂内，身旁躺着昏睡的大白。
　　他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模糊的记起他和阿玥吃完馄饨赶回方家，不知怎得他就掉进了一个幻境里面。
　　这幻境里面还有只狡猾异常的怪物，一直想方设法的来害他，他和那个怪物斗了很久都斗不过，后来那怪物突然消失了，他跌跌撞撞的出了长廊，发现那怪物竟变成了阿玥……
　　他的后脑隐隐作痛，尹倾城见南宫晔醒了赶忙跑了过来，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然后倒出了一粒药丸给他。南宫晔认得那是调养灵力的，就直接一口吞了进去。整整调息了一个半时辰他才恢复到一半。
　　“是啊。”东方玥咧嘴笑看南宫晔，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怎么样？阿晔……你现在分清楚我了？”
　　南宫晔一听顿时有些尴尬。他错认东方玥为怪物，还和东方玥大打出手的事，后来在尹倾城见他调养休息好了之后，便一一的叙述给他听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出长廊后见到的并非怪物。
　　南宫晔轻咳了一声，故作神态自若道：“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哦？”东方玥略有深意斜睨了南宫晔一眼，“那样就好……”
　　南宫晔眼神偏离，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这件事算是南宫晔的丑闻了，竟然连幻境都分不清楚，而且他竟然还和师伯白陆杉打了一架。这件事如果让他师父沈凌霄知道了肯定得挨一顿责骂。
　　两人这边你一言我一语，但说的话大多都是模棱两可，一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铁定是听不出什么的。站在东方玥对面的裴念，难得一次看到东方玥没有一身刺的上去就要喊打喊杀，
　　听完两人的对话后，他重重的咳了一声，对着东方玥道：“听说是你救了我们，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有一天也会发善心去救人。”
　　裴念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听得像是在夸人东方玥，但却感觉不出一丝赞扬的意味，倒是像是损在东方玥难得办了一回人事儿。
　　东方玥闻言，抬眼与裴念对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谦虚道：“哪里哪里。”然后牵唇上扬道，“不过这次裴修真你终于睡醒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此言一出，裴念的脸霎时黑成了锅底，他自从夏家失控后就一直昏迷，后来来了方宅又因被下药，还没清醒一两个时辰就又昏过去了。整个蓟州城怪物事件他大多都是累赘，全程都是一直连累被人照顾他。
　　虽说他昏迷这件事是某些人间接害的。但对于裴念这样一个二段修真，无极门掌门的关门弟子来说，这样的事简直就可以算作他毕生难以抹去的污点。
　　东方玥这么说便是故意激他。
　　“你——！”被戳到痛处，裴念当即有些恼羞成怒。
　　站在一旁尹倾城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拦住裴念，“师兄。”奋力的摇了摇头。
　　裴念见状，瞪了眼东方玥，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了，这次我就不和你计较。”然后一甩袖推门进了祠堂。
　　仅仅几分钟而已，两个人两句话，东方玥便噎了一个气走一个。不过较之裴念的一路睡完全过程，南宫晔自知自己还是比他好太多了，而且知道的人也只有四个也不算太丢人。
　　见裴念吃瘪，南宫晔笑得合不拢嘴，上前一步凑近东方玥，想暗暗给她竖起大拇指，但当他一靠近东方玥，一股刺鼻的臭味便扑面而来，顿时他脸色一变，捂着鼻子，退后了数丈，夸张道：“阿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臭烘烘的？掉进粪坑里面了吗？”
　　东方玥一听当即一脸的黑线。
　　尹倾城闻言，缓步走到东方玥身边，仰鼻嗅了嗅，随即眉头也皱了起来，不过她没有像南宫晔那么夸张：“东方修士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尸臭味？”
　　东方玥白了南宫晔一眼，然后转身看着尹倾城，苦着一张小脸道：“我背一个死人能没有尸臭味吗？”
　　尹倾城一惊，“死人？东方修士何出此言？”
　　东方玥撇了撇嘴，伸手指向身后的方显正，道：“喏，方显正就在长廊口躺着？”
　　方显正被摆在长廊口处，正好是院子的中轴线的位置，院子的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花坛，恰好遮住了方显正的尸体，若非东方玥有意说明，他们并不会察觉到方显正已经回来了。
　　南宫晔和尹倾城闻言皆大惊，赶往顺着东方玥指的方向跑去，果然长廊口处方显正的尸体正躺在那里，尸体已经僵硬发臭了。
　　南宫晔大惊，指着东方玥，道：“阿玥，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东方玥横了南宫晔一眼，抬手一巴掌打掉南宫晔的手，心道怎么谁见到方显正的尸体都会问是不是她干的？她有那么穷凶极恶吗？而且她一个废柴怎么打得过别人修真？真是但凡有脑子这种东西的人就不会这么想，不过她的大白除外。
　　当即骂道：“去你的，我还说是你干的呢？”
　　东方玥这一巴掌打得极重，南宫晔的手一下子就红了，他吃痛的“呲”了一声，立马缩回手，“不是就不是，干嘛打人？还下手没那么重？”
　　他将打红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突然他想到另一种情况？眼睛蓦然睁大，大惊道：“难道说是师伯杀了方显正？师伯他不是说和你一起去了吗？怎么你回来了他没回来？难道说他是畏罪潜逃了？”
　　这么一想南宫晔就更加怀疑了，从他刚见到阿玥开始，他就觉得好像少了什么，现在想来那个跟着阿玥一起去找方显正的师伯，此刻已然不见了踪迹。
　　他听尹倾城说，师伯和阿玥是一起去找方显正的。既然不是阿玥那不会是师伯吧？阿玥回来师伯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想必是师伯他与那方显正决斗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没轻重的杀了方显正，现如今他草芥人命了却想着畏罪潜逃？
　　东方玥一愣，心道谁告诉这方显正是老头子杀的，但随即她突然心生坏念，抿唇故作惊讶看着南宫晔，“你竟然猜出来了？”
　　南宫晔脸色倏尔一变，不可置信道：“不会吧，真是师伯杀的？”
　　刚刚他只是猜测，没想到这方显正竟真是……
　　东方玥看着南宫晔，装作欲言又止，停顿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开口道：“当时我们看到方显正想要一举将他拿下。谁知他突然朝我们杀过来，师父当即便打了起来。后来师父与他缠斗很久……由于当时的夜色太暗，打斗过程中一个不注意就……”
　　南宫晔听后，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小声问：“那师伯逃走了吗？”
　　东方玥点头说是，其间她脸不红气不喘，竟仿佛和真的一样。
　　屋檐上躺着的白陆杉，在听到东方玥和南宫晔的对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道果然只要是和玥玥在一起久的人，那脑回路和想法都不会太正常。前者臆想他看上了方氏，后者是臆断他杀人畏罪潜逃。
　　他从方家大门跟进长廊之后，就看见东方玥把方显正丢在一旁，然后跑到南宫晔那边唠嗑去了。反正左右方显正的事情最关键，然后他就跳到了屋檐之上躺着，等着什么时候需要他了再从上面跳下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听到，自己的徒儿和自己的徒孙儿，背着自己给自己安插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师门不幸啊！师门不幸啊！
　　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白陆杉头皮发麻，索性决定也不躺了，一跃而下，便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玥玥你又耍坏，来坏为师名声！”
　　白陆杉的声音从天而降，南宫晔不知他在头顶，当下一惊一跳，再抬头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师伯，赶紧躬身行礼，道：“师伯。”
　　东方玥说人坏话，被人当场撞破，心中略微一惊，但脸上却装做没事，摇了摇头，指着南宫晔，道：“是阿晔他先瞎猜的，我只不过就是助助兴罢了。”然后顿了顿干笑：“无伤大雅的，无伤大雅的。”
　　南宫晔被东方玥卖了，心中暗骂她没义气，只顾着把自己摘干净，却把锅一甩全给了他。刚刚他猜测白陆杉杀人，阿玥明明知道自己猜错了，却还故意误导自己，这简直是害苦了他呀。
　　白陆杉瞥了东方玥一眼，然后转目看着南宫晔，淡淡道：“阿晔你醒了？现在是没事了吧？”
　　南宫晔心下紧张的要死，闻言干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称是。
　　白陆杉轻笑道：“那既然是醒了，你就别犯浑了。你师伯我何尝杀过人？你是亲眼目睹了吗？”
　　南宫晔一惊，立马大力摇头。
　　“那既然没有亲眼所见，本门第三二条规定，擅自污蔑诋毁师长，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你猜测师长实乃大罪。”白陆杉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这一次我姑且就不追究了，下一次你可要小心点说话了。”
　　南宫晔闻言，顿时点头如捣蒜，忙道：“谨记师伯教诲，徒孙儿下次不敢再犯了。”
　　看着南宫晔被吓的抖如筛糠，白陆杉无奈叹了口气。心道自己的话估计是说重了，还好小霄霄不在场不然绝对怪他。不过他们两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着外人的面就这样乱说一通。
　　虽然他也经常败坏门风，但也是找了个身份遮着啊。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和小霄霄说到说到，阿晔这孩子在不管管就废了。（注明：为什么他不怪东方玥，因为白陆杉他偏心）
　　转身看向无极门唯一在场的尹倾城，抱歉的朝她笑了笑，道：“尹修士，不好意思，让你见笑话了。”
　　尹倾城见状赶忙摇了摇头，旋即朝他行了一礼。
　　白陆杉拱手回了一礼，浅笑道：“烦请尹修士去请大师兄出来，方显正在司慕神庙自杀，被我二人一路追踪发现，此事关系复杂还需要他来处理。”
　　白陆杉简单一句话，便将事情大概说明了清楚。尹倾城听后先是一怔，随即她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祠堂去了。
　　不稍片刻，祠堂的门被推开。
　　不过不是楚云暮或者尹倾城，而是同样在祠堂里面的方氏。她自从被白陆杉他们从幻境里面救出来后，就一直待在祠堂里面等消息。尹倾城将白陆杉的话告知给楚云暮的时候，她正巧就在一旁哄着两个孩子。
　　方氏一把推开了大门，凄然大喊了一声“夫君——”，身体就踉跄的冲了出来，她脚步虚浮不紊，发丝凌乱，几乎是跌跌撞撞出来的，当她一眼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在方显正身上。
　　跟在她身后跑出来的是她的一对儿女，见自己父亲躺在地上母亲大哭，跟着也哇哇大哭起来。方氏看着地上的丈夫，拼命的晃着那具僵硬的尸体，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
　　东方玥在一旁看着，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太懂爱情什么的，但至亲离世的感觉，她也是体会过的。
　　东方玥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小步上前蹲在方氏的面前，轻声宽慰道：“方夫人节哀顺变吧，这人死不能复生。”
　　不过这句话或许讲的太客套，方氏听后并未止住哭声。东方玥撇了撇嘴站起身，心道看来只能等她自己慢慢消化掉情绪了。她缓缓站起身，抬眼便看见楚云暮和尹倾城他们也出来了。
　　楚云暮依旧是一身暗红轻袍，身姿挺拔步履蹁缱，周身就仿佛萦绕了一层轻雾般。东方玥瞧得出神，当反应过来后摇头暗叹，生得这么美却是个男的，若要是女身，来做自己师娘那该多好。
　　楚云暮缓步走到白陆杉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白修真。”
　　南宫晔看到楚云暮出来，当即便想冲出去，质问他为何霸占着祠堂。东方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然后配合着大白两人将他按住。
　　南宫晔不解东方玥为何拉他，东方玥白了他一眼，指了指白陆杉的位置，南宫晔这才安定下来。三人躲在一处离白陆杉和楚云暮不近不远的位置，刚刚好可以清楚听到两人的对话。
　　这相白陆杉见状，笑着也回了一礼，“楚修真。”
　　楚云暮道：“多谢白修真昨日仗义相救。”
　　白陆杉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这是代我的四位弟子谢的。”语毕楚云暮又行了一个谢礼。白陆杉轻笑受礼后，楚云暮便直奔了主题，“刚刚白修真说的，倾城已经和我们说了，还烦请白修真将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白陆杉点头，答道：“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然后白陆杉便将寻方显正的经过，事无巨细的一一告诉了楚云暮。从如何找寻到方显正的，在哪里寻到方显正的，以及方显正被神秘人胁迫，但后来方显正畏罪自杀。只不过白陆杉并没有将他们通灵入魂的事说出来，而是编了个说法，说他们找到方显正的时候，他还有最后一口气在，然后将他们本来在通灵所问的事，说成方显正自己告诉他们的事。
　　这一切事件交代清楚后，便是方显正妻儿的去留问题。当初白陆杉信誓旦旦答应方显正，只要方显正告诉他真相，他便会保方显正妻儿一世无恙。
　　这是苦差事白陆杉又不傻，当初承诺纯属是骗方显正说真相，如今真相大白他可不会兑现承诺。
　　白陆杉说方显正临终前，希望自己的妻儿能够被善待，然后又将方显正自杀的原因，刻意夸大因为觉得有辱师门那边。
　　果然楚云暮一听，当即便道：“方显正是无极门的弟子，即便只是曾经的，后代也应当由无极门照顾。”然后朝着白陆杉一拱手，道：“还多谢白修真将师兄的遗体带回。”
　　白陆杉笑道：“举手之劳。”然后又欣然的受了一礼，语毕，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的袋子，递给楚云暮，道：“这是我在斩杀那怪物时从里面冒出的一缕残魂。”
　　楚云暮愕然，伸手接过了锁灵袋子。拿在手里看了眼袋子，手指聚灵感知了一下，惊道：“是人族残魂？”
　　白陆杉点了点头，“这件事也一同托付给楚修真了，烦你转交给青虚掌门。我此刻得尽快赶回上修界，想请楚修真帮一个忙。”
　　楚云暮将锁灵袋收了起来，道：“但说无妨。”
　　“门外有四个怨灵，一个时辰过后，他们身上的禁术就解除了，楚修真你就帮忙阻止一下，别让他们一直跟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