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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向阳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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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是个代号。
那是他从维多利亚学成归来之后,继承的名字。
“……乖孩子……”
……………………
角峰在整理年少时期去往维多利亚带回来的各种资料,从中掉出来一封未拆封的信件。
凑巧进入藏室的银灰,盯着信封背面写的『恩希欧迪斯收』,陷入了回忆。
抱着各种书本的高大护卫早就止住了身形,将视线落在翩翩下落的物件上,看到收件人的署名。
“需要……”
“不需要。”
打断下属的提议,信件的署名者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的心情突然蒙上灰雾的地方。
※※※※
那个女人是学院里最年轻的教授,最杰出的讲师。
年轻到,他们只相差五年。
年轻到,在花季的时候就消失在他面前。
年轻到,永远忘不掉那个人。
………………
她说,她叫『煌』。
星火煌煌,光也。
那是她故乡的名字。
“是不是很美的名字。”
东国的美人,一娉一笑,温婉如画。
他看过她收敛起一身的温婉,眉宇间绽放出冰冷肃杀的模样,那双本是行云舞扇的手,持起了最为锋利的刀剑。
乌发乌眸,东方的美人将这个颜色完美的呈现在维多利亚这个各国都掺一脚的城市,然后就是疯狂的迷恋。
……………………
银灰一度以为,老师,应该是那不沾人间烟火的精怪。
当他把这句话不小心说出来后,年轻的教授面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像是初阳被晕染开来的水天一色,所有一切的美好堆积而上。那是他年少时匮乏的词库中无法描述的人间绝色,像是入夜后第一颗启明星,雪山上生长的无暇雪莲。然后被迷了眼的少年便听到一句,
“我要是那不沾人间烟火的精怪,少年郎的精气怕不是要被我吸干。”
他无法分辨真假。
东国的美人,满嘴的谎言。
“我的话,信了可是要吃亏的。”
※※※※
以柔弱之躯站在站场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朵菟丝花。
除了作为近战教学的老师之一,名‘煌’的女人还接手了来自雪境那头小雪豹的政律教学。
见的第一面就发出警示,试图让对方牢记于心,她说,
“我的话,信了要吃亏。”
——识人不能只看表面。
『银灰』是她第一个亲力亲为指导所有课程的学生,也是最后一个。
可能她骨子里就没有师德道标,接手了也是采取散养方式。也得亏了来自谢拉格的小少爷勤奋好学,一点就通,不容她耗费过多口舌。
她边教着这个来自极寒之地的学生,边将半数以上的精力放在不久前爆发的矿石病症上面。
没有人能判断,染上矿石病的契机是什么,因为感染而获得的力量,是奇迹还是灾难……
“真是疯狂而又现实的课题啊。”
浏览完同组博士研究的课题报告,‘煌’笑了笑,嘴角那点美人痣似乎让她更加妖治起来,“真的是有趣啊,疯狂,大胆,Dr.■■,你是认真的吗?”
她那双泛着秋水的眸中满是未到眼底的笑意。被她含情脉脉注视的男人自始至终低垂着眼睑。把玩着手中细长的针剂,一言不发。
……………………
少年时期的银灰曾一度以为他会溺死在那个人的眼神中,可是事实上,总是在过线的那一刻,被人推回了原点。
“唯有你,不可。”
她可以作天作地的对着同僚做暗示,对于小崽子,她应有着无限的包容,唯独定下的那道线不可。
离经叛道的人,只有她就足够了。
“你是被那位‘魔女’爱着啊。”
那是银灰人生第一次抽烟,他接过老师同僚递过来的烟,也一并听到了对方的感叹,少年将不解的目光落在对方常年苍白的脸上,
那是一张和自家老师不分上下的容貌,身为女性的‘煌’有那张堪称祸水的脸,而作为男性的同僚,也过于艳丽。
“虽然‘煌’……你老师说出来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谎。”他点了点烟蒂,指间落下烟灰的细尘,异色的眸子中像是永远透不进光,“但不可否定,她是爱你的。”
不然,也不会将你摘离那个漩涡。
※※※※
最后一面是在毕业离开学院的前一天晚上,透过窗的月光在地毯上铺上了光晕,年轻的教授和她的学生在月光下沉默,最后学生向老师鞠躬告别。
门关上前,他听到老师开口,
“愿你今后道路开满繁花,得偿所愿。”
第二日,他没有等到老师的送别,甚至,整个学院中找不到对方的影子。
他匆忙找到了老师的同僚,闯进去的时候对方正在收拾东西,像是要出去远行,少年慌不择路的抓住对方的手腕,剧烈的呼吸让他无法将话语送出喉咙
“找煌”
头顶传来对方凉薄的声音,他听言猛的抬头,落入那双无神的异色眸中,怎么形容,第一次看见那位沉默寡言的博士露出嫌弃的神色,不是对着他,而是被问到的对象,
“最开始的劝告怎么就不听呢……”
“老师……煌老师,她……”
“离开了哦,”将少年的手从自己手腕上移开,男人抚平了衣袖被抓出来的褶皱,“她拿着我课题,先一步走了。”
他没敢问为什么。
他是知道这个博士研究的方向是什么。
他问,“您是要去找她吗?”
※※※※
银灰从梦境中醒来,手上攥着有关罗德岛的资料,他想到被矿石划伤的胞妹,想到了新兴的那个感染者组织,想到了罗德岛研究的药剂方向……
罗德岛有一位研究矿石病变抑制剂的博士,而整合运动那边也有一位,两个人都是包裹着严实除了核心人员谁都不知道漩涡中心的博士长什么样子。
其中一个,会是你吗?
他并不是个行动力至上的人,但是为了胞妹的病情,他为了给予平等的尊重,带着亲信和胞妹离开了雪落之地。
“既然同盟,我能否一瞥尊容。”
银灰坐在罗德岛会客室的沙发上,余光瞥见坐在博士身旁的罗德岛领袖听到这个要求后不自然的神色。
“银灰先生,这……”
罗德岛的小兔子紧张的抓住身侧博士的袖口,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自家博士给制止了。
“这倒是惊吓了,我觉得,银灰先生并不是因为想看到罗德岛的博士长什么样才提出同盟,这个决策。”
“作为你的盟友,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确有些过意不去。”
并不是他记忆中的声音,声带沙哑略显稚嫩,帽子和面罩依他所想摘了下来,雪发雪肤的少女,如同天地间第一场初雪,对方眼中一片纯净。
她并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她们没有一丝相似,即便她们容貌一样。
…………………………
“所以,这就是喀兰贸易的老板摸到整合运动核心夜袭的目的吗?”
研究完试剂的博士刚躺下准备休息,就被人粗暴的摘掉面具,差一点就要喊人的男人从犄角旮旯的记忆里捡起了对方的脸,
“‘煌’已经死了,小鬼。”
被浮士德护在身后的男人接过梅菲斯特递过来的面具,重新将面具戴好,他晃了晃手,示意听到动静跑进来的整合运动的干部们都散了,至于腰上勒着的手则是随他而去,博士就着面具的两个空洞,对着对立面的男人叙述了,算得上残忍的真相。
“那个女人如同蜉蝣,命不久矣。”
“她说有个妹妹,大概是罗德岛上面那个,可事实谁又知道是真是假。”
“煌在我面前倒下,尸体被罗德岛带走了,死亡通知,是罗德岛的那个兔子给我的,我知道只有这么多。”
真的是,给我留下了大麻烦。
※※※※
朝朝暮暮,生死不知。
“你看上去,并不伤心。”
体检报告上标着各项身体机能的衰竭,煌笑了笑,扑到同僚怀里摸出了一包烟,抖出两根烟,自己叼着一根,另一根出头的凑到烟主人唇边
她感觉到对方嫌弃还是咬住了烟头,笑的越发张扬,指间的火光一闪,她叼着被点燃的烟凑了过去,明灭就一瞬,她望着对方没有任何感情流露的异眸,她咬着烟含糊的问,
“我吻你,你会有感觉吗?”
“死前想要消遣我,麻烦点在我肋骨上。”
“死板,无趣。”被拆穿后也没有任何窘迫,她猛吸了一口烟,朝同僚吐了一口烟雾,弥漫间似乎看见了未知的光亮,
“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没酒,有烟,凑活一下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呗……”
……………………
不长的故事讲完了,
人也就没有了目标,
还是死在手术台上。
电子器械发出‘滴——’的一声,心电图抿成一条直线,结束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持刀的手,任由沾了血沫的手术刀落在手术台上,站在他对面的女性将手术刀也一并放下,拿起了身侧的针开始缝补切开的创口。
“解脱了。”
他听到对面那个女人冰冷的声音。
他想,不,麻烦大了,要编故事了。
心电图在创口被缝补完毕后重新开始波动。
醒过来的人是谁,他也没有任何想法去结交,他只知道,那个会笑着跟他开玩笑的女人,带着她的记忆,无论好坏,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束洋桔梗被丢进了垃圾桶里,和着黄色的垃圾袋一并处理。
他换下手术服,点燃一根烟,朝着另一位动刀医生摆了摆手,带着整合运动惯用的面具离开了罗德岛的战车,他身后,凯尔西就着染血的手术服朝着他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
说不清,道不明。
“晚安,煌。”
那根未燃尽的烟,被摁灭在他们坐下来听故事的废墟里。
那天起,整合运动失去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煌』博士,罗德岛上多了一位德才兼备的Dr.羲。
……………………
“天空似乎暗下来了,要下雪了。”
来自谢拉格的最高长官,站在石块做成的简陋坟包前,垂下了眼帘。
纯白的洋桔梗落在荒野上。
“晚安,煌。”
在他身后,雪发雪肤的少女,抱着一大束洋桔梗,摘下了面罩,低头轻吻了那些花束。
晚安了。
※※※※END.※※※※
▲做个解释:『煌』和『羲』是一体双魂,妹妹一直存在姐姐身体里面姐姐死了,她才“醒”过来。
△以及还有一些没有写到的故事点:
●男博,男博其实挺恨妹妹的。
●手术是男博和凯爹一起做的,
●他以为煌会醒过来,结果活下来的只有羲。
○『羲』,没有『煌』的记忆,留给她的只有身体和思维。
○她知道男博的存在,手术结束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博。
○当时,男博的表情很可怕 。[←小动物的直觉]
▼『煌』对银灰。
她爱他吗?
『爱』。
你所能理解的所有的爱。
她知道自己会死,所以放手。
挺不公平的,对于他们两个来说。
▽男博为什么执着于『煌』的生。
煌在失去意识前对男博说,
“替我照顾好那个小崽子。”
煌死了,这个『责任』就压在他头上,这是其一,其二未知。
★洋桔梗,花语:真诚不变的爱。
原梗来自weibo,其他深究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