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国师的钟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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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国师住在一座钟楼上。
钟楼每天都会敲响，没有固定的时辰，却总是在太阳升起的一瞬。
在这时，国师就会站在时钟上的台边，晨曦微光就会洒过他的脸。
那是都城的百姓为数不多能见到他的机会，其余时间，国师基本在忙自己的事，很少见人。
如果谁用远望镜偷看，就会发现，国师好像在盯着自己笑。
几十年前，有画师将这个场景画了下来，献给了陛下。
陛下挂在了宫殿，让每个进来的人都能看见。
画的名字，叫星辰的微笑。
国师的名字，叫江掠星。
……
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名字，其实是国师自己取的。
江泊舟，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统治着七杀星的国师，原本只是地球上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成绩一般，运动细胞一般，人缘一般，长相一般，只有家庭不一般，很差。
别人上学回家是爸妈车接车送，只有他是自己走回家，父母忙着生计并不管他，他总是在外面荡啊荡啊，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家。
每天早晨，他都要走过一座叫做掠星的大桥，每天傍晚，他也要走过一座叫掠星的大桥。
大桥之所以叫掠星，因为它建在了江上，夜景很好，经常有人说，在桥上看到了流星，许下了愿望，过几天果然就实现了。
江泊舟也想看看流星，他没什么想许的愿望，只是单纯地想看看。
“不对，我的愿望不就是要是见到流星吗？要是看见流星，我一定要告诉它，流星啊流星，请你让我见到流星吧！”江泊舟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出来。
遗憾的是，几年来，他连流星的尾巴都没见着。
谁让他总是天没黑就回家呢？先要煮饭，然后学习，洗完澡后洗衣服，然后睡觉。
无聊的一天就这么过去，只有那桥上的风景，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机会终于来了，高考结束的那一天，谢师宴办得很晚，江泊舟骗了父母，他没去，溜到了大桥上。
他想着，晚上蹲它个通宵，一定要蹲着，今天如果再见不到流星，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因为他要去外省上大学，要在外面工作，碌城是座被废弃的城市，赚不到什么钱，这是父母的愿望。
“连星星都没有吗？”夏夜已深，江泊舟只穿了件校服短袖，有点冷。
他已经等了好久，都没有流星。
眼见江上下起了细雨，江泊舟叹了口气，正要回家，迎面却来了个身影。
“那不是黄欣圣吗？”来者正是同班的同学。
江泊舟伸出手，想打个招呼，直接被无视了。
黄欣圣愣愣地走到栏杆边，雨点打在她脸上，江泊舟没有看清她脸上的泪水。
“客观题来不及涂，我的人生完蛋了。”
黄欣圣是班里的学霸，这个失误对她的打击很大，悲情悲景，悲从中来。
她依着栏杆，身体逐渐倾斜，竟是投了江。
没有自杀前的哭哭闹闹，毫无征兆，就像雨滴，滴答一声落了下去。
“有人投江了！快救人！”有行人注意到了，准备呼叫火警。
手机刚拿出来的一瞬，一个少年也跳了下去。
正是江泊舟，十多米高到水面，撞得他头昏脑胀，冰冷的江水仿佛一下冲进脊椎。
好在桥上灯光通明，映在河面，他很快地找到了她。
拼命拽着她往岸上游，她却也拽着他往水里拉，手脚并用，哭哭啼啼，费劲。
距离岸上还有一段距离，体力已经不支。
“听我说！”他气喘吁吁，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待会……把你推出去，你……你像狗一样地划，懂吗？”
“不要呜呜……”黄欣圣抱得更紧了。
“不想死就狠命划！”用劲最后的力气，少年将她推了出去。
“别……别回头！”
说完话，被灌了一口江水，少年已经累得动都不能动了。
从刚才开始，小腿就在抽筋，疼得要命。
少年苦笑着沉默，沉默着坠落，沉没。
眼前光景变换，倒放着他的人生片段。
在走马灯的某一刻，少年猛然发现。
流星，在他第一次走过大桥的时候，已经见过。
……
七杀星，一个种族繁盛的星球，文明扬帆起航不久，万物欣欣向荣。
一百多年前，魔域率先发现了这个世界，一个邪灵召唤师，作为魔域的使者，降临到了这片领土。
他自称帝劫，使役着铺天盖地的魔灵，手下十三魔将肆虐八方，百姓们在尸体堆里生存，在血海中哀求，有志之士奋起反抗，却是不敌这外来物种。
逐渐地，有人投靠邪恶，苟且偷生；有人遁入宗教，祈祷来世；只有少数人还在拼命争斗，只为那一线明天的希望。
弥峨国，七杀星最后一片净土，在即将被攻陷之时，诞生了一个神子。
江掠星，人族之光，善心善德，带领着生肖灵众，冲破邪灵军，扛起了复兴的旗帜。
随后，不断有神秘的强者相继跟随，后世谓之七骑，有诗唱道：
悍将百碎山，狂拳扛九川。
法师詹哈利，魔杖炸天地。
阵道冷雨夜，竹伞造三界。
狂徒向天戈，军剑断星河。
蛇蝎辛紫宸，绝计灭人伦。
祥兽混元麟，福哮平灾情。
秘士第七骑，逆转破困局。
七骑自然不是江掠星的所有随从，面对在七杀星成型已久的魔道势力，有些英雄不可避免地牺牲了，他们没有留下姓名，历史只记住了走到最后的人——七骑，跟在国师的名字后面，他们被一遍又一遍地传颂着。
奇怪的是，在江掠星驱赶了魔族之后，七骑却也少了几个。
詹哈利，封护国大法师，留太古学院任教；辛紫宸，封救国圣女，掌情报中枢；混元麟，封镇国神兽，在太古学院看山门。
至于其余四人，则是不知所踪，有的人说他们牺牲在了最后一战，有的人说他们隐居山林，国师没有说过他们去了哪里，百姓自然也不敢问。
也不必问，和平的日子到来了，人们不再需要七骑士的守护，他们只需沐浴在传说的荣光中，幸福地享受着安全感。
而这也是国师一直以来执政的目标，打造一个，人人都能欢笑的世界。
……
最后一战前夕，江掠星同七骑一道潜入七杀城。
七杀城，也是现在的都城，在最终战前，那里是帝劫的大本营，罪恶满盈的魔窟，人类在这里只能是奴隶。
“先得挑一个藏身之处，我们潜入都城的消息已经被帝劫发现了。” 辛紫宸面纱轻掩，在情报战上，她是一把好手，虽然已经竭力隐藏，但是帝劫的消息网实在太诡异了，内线传来情报，帝劫已经开始派人搜寻他们一行。
“看来，斩首行动泡汤了。”向天戈用拇指一推，破军剑身微露，发出原始的颤动，它感受到了主人飙升的战意。“让我一个人过去吧，一剑就解决了。”
“天戈不要冲动。”江掠星面色微凝，“为了尽快拯救苍生，我才会突然提出斩首行动，既然我们已经孤身投入敌阵，即使情报泄露，斩还是必须要斩的，但不能鲁莽，我知道你很强，敌人也不弱。此事一定要从长计议，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这是七杀城地图，我圈出了几个适合的藏身之处。” 辛紫宸拿出了一幅地图，“你觉得哪里比较好？”
“嗯……”江掠星沉吟片刻，“我觉得这里比较好。”
“……”看着他指向的地方，辛紫宸皱起了眉，并不在她挑选的几个里，“钟楼？”
“不错。”江掠星很少质疑辛紫宸的提议，这是少数的几次，“你挑的地方虽好，但只适合‘藏’，并不利于我们主动出击，钟楼虽然显眼，但底下人流来往，接头方便，可观听八方，我想帝劫也很难料到，我们会明目张胆地藏在那，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在钟楼上战斗不会影响到无辜百姓。” 辛紫宸毕竟是队伍的谋士，一点就通。她喜欢隐藏幕后，缓缓谋划，对于这种主动进攻的行动，她并不擅长。
“那我不就可以尽情轰炸了！”正在擦拭着魔杖的詹哈利听了，兴奋地两眼放光，对他来说，魔法就是一切，爆炸就是艺术。
“嗯，只要最终爆点设置在空中就可以。”江掠星点点头，又向靠在角落的冷雨夜嘱托道。“雨夜，晚上你将钟楼‘清理’出来，记住多布些阵法，钟楼的防御力不够。”
“是。”即使在屋子里，冷雨夜也撑着伞，他清冷的脸上总是带着悲戚，正如他到哪都撑着伞一样。
在他的位置向上看伞，会有不同的世界变换轮转，那是冷雨夜的内心世界，通过刻印在伞面上精妙的多重阵法实现，他是一名顶尖的阵法师。
即使现在，钟楼还保留着冷雨夜当初设计的阵法，据说，只要国师愿意，钟楼可以一整座像火箭一样冲向太空，这是冷雨夜预留的逃跑方式，万一被打败了，大家就去月球上避一避。
“对了，他呢？”江掠星突然想起一个人，辛紫宸知道他说的是谁，感知了一下，应道。
“在钟楼顶，看来他已经清理好了。”
“哎。”江掠星叹了一口气，他问的便是现在传说中的第七骑，召唤出他来的时候，属性上异常地没有显示姓名，他也不愿告诉自己。
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人实力很强，强得诡异，而且，很聪明。
不知道为什么，江掠星很喜欢和他亲近，即使这人满脸漠然，他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情感，这是某种直觉。
“你在这啊。”风儿吹过江掠星的发梢。“在看什么呢？”
“流星雨。”他指着天边，几道小小的痕迹飞过，像是某个人拿着笔在划着夜空的幕布。
“真的诶！”江掠星久违地笑了，这是他第二回看见流星。“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他疑惑地歪过脸。
“你为什么喜欢流星呢？”江掠星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他沉默片刻，“因为它们很美。”
江掠星没有说话，期待的表情，想让他继续说下去。
“转瞬即逝的永恒，在记忆中不变。”他又补了一句，江掠星总是这样，逼自己说话。
“这样啊。”江掠星有点失望， “我不这么认为呢。”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江掠星会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流星很酷。”江掠星眼里闪着光，那是他一贯的风采。
“酷？”他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流星并不是转瞬即逝的。”江掠星看向深空，“它们只是在旅行。”
“即使地上的人们，再怎么夸它美丽，再怎么对着它许愿，流星也不会停下来，流星只为自己而飞，它不管其他人，这就是我觉得它们酷的地方。”
“你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不知道它到哪里去，不知道它的前方有多少惊奇的旅程在等着它，未知，才是流星的生命。”
“……”他听得很认真，“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江掠星问道。
“等事情结束了，能和你再一次看流星吗？” 他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好啊。”江掠星又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做出约定。
也是最后一次。
……
“国师，国师，醒醒！”虎贲脚步匆匆地踏上钟楼，国师又看星星看睡着了。
“……什么事？”揉揉睡眼，江掠星披起乱掉的衣服。
“听说冷前辈的遗迹要开了。”虎贲献上一份海图，“就在归尘海。”
“哦？”国师神色一动，“然后呢？”
“各大宗派，包括太古学院的学生们，都想着去探索一番，就是不知道国师您准不准……”
“让他们去。”江掠星拿起环宇望远镜，瞄准天边。“嘱托青龙看着点，别让魔域的人捣乱就行。”
“是。”虎贲得令，退下了去。
“哎……”空气中一声叹息。
偌大的钟楼，只剩下了一个孤影。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国师的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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