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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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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秋原是清白人家的儿子,七八岁时因为家穷,已经揭不开锅,一度到了要去街边乞讨的程度,家里人才把他卖给了人贩子。
起初只是被人贩子卖到楼里做个小厮,由于长得并不十分出挑,性格又不要强,所以一直只是伺候楼里的公子们,在后院做一些粗活。
这两年君子楼改了名字,换了新的地方,楼里的公子散的散,走的走。杏秋年龄见长,身姿也像抽了芽一样秀丽挺拔起来,容貌渐渐长开,没想到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中等姿色。尤其是一双美目如波光流转,使人见之不忘,倒被楼里的秦公公瞧中,悉心调教起来。
同他一起的,当然还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公子,他们有专门的师傅来教授琴艺、调香、唱曲、书画,其中有两个叫做桃红和柳绿的,格外出挑。
杨潜进君子楼的前几日,秦公公就已经着手安排让杏秋出阁的事了,杏秋本是打死不从的,苦求无果,终日暗暗哭泣。
那日秦公公看见了和胡太守一道的杨潜,便促成了这样的好事。杨潜醉了之后,待杏秋也没有什么粗暴的举动,半推半就间十分温柔,当夜就宿在了君子楼。
杏秋暗叹,自己何其有幸,遇上了一个温柔的大人,看她也不是喜爱风月之人,不知是否还会再来这君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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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潜听君子楼里的秦公公说杏秋的牌子一直留着,心中微微有些触动:没想到这小公子倒是心实,这君子楼里的人如流水般来去,若不趁着年纪小、容貌尚好多认识些客人,恐怕年老色衰,将来也无处傍身。想来她留的那些银钱,那小人儿都给了秦公公了。竟也是个傻的人,居然将所有的银钱都用来留牌子!
杨潜点点头,没有多说,随着一小侍上了楼。
楼上与楼下的富贵繁华不同,有珠帘遮挡,很是曲折别致。杨潜弯弯绕绕地走过几间就寝的房间,不时听见里面传来嬉笑怒骂之声。一直到廊尽处,才到杏秋的屋子。
“大人稍等,奴家去叫杏秋哥哥。”这小侍生得格外娇媚,脸上涂着桃色胭脂,妩媚中透着轻佻。
杨潜并未说话,那小侍见她不似别的大人那样解风情,也不敢继续搭话。杨潜坐下看着这屋子的装饰,上次走得急,也没有在意。
软红纱帐已经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浅杏黄的烟纱帐,榻上也无多余之物,红木梳妆台上收着两盒胭脂水粉,看着也是新的。架子上有一张琴,上面覆着素蓝色软布,窗子半开着,屋内竟是连熏香也撤了,只墙角处两盆花草有一丝幽香,看起来竟不似男子的闺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杨潜就听见略显焦急的脚步声从房门处响起。
杏秋本以为那位大人再不会来了,这几日秦公公也有意无意向他提了几次,让他另接别的客人。他自是不肯再接别的客人的,只得一天天的挨日子,盼着这位大人能偶然想起他,过来看一眼。
杏秋今日穿着一袭浅黄色襦裙,并不像其他公子那样穿着粉红桃红,浓妆艳抹,想来这也是它名字中带杏字的缘故。他进门时明显带了两分焦急,看见是杨潜,脸上露出喜色,又带了几分委屈。
“大人”,杏秋施施然给杨潜行了一个礼,泪珠就开始在眼里打转儿。
杨潜也不知说些什么,低头看见自己拎来的桃子,一指桌上:“如今桃子正熟,我拎了两个与你尝尝。”
“扑哧”,杏秋破涕为笑,声音带了些鼻音:“多谢大人。”
那桃子分外水嫩,他拿出其中一个,并不急着食用,而是看向杨潜:
“大人可吃吗?”
杨潜看着他,说:“好,一起。”说罢,拿出剩下的一个桃子,刚咬了一口,“噗呲”一下,桃汁溅了出来。
“这桃子果然鲜嫩多汁呵”,杨潜尴尬笑道,失了往日的潇洒。杏秋忙拿着手里的绢帕,上前为杨潜擦拭。
君子楼里也吃得上当季的水果,可是哪里比得上杨府进贡的桃子?这样多汁甜美的桃子是杏秋不曾吃过的,他只以为桃子就是是青脆的硬桃,不想还有这样美味的软桃。
杨潜吃完了桃子,在杏秋的服侍下洗了手。看见寝房里的琴台道:“你可会些什么吗?”
杏秋道:“奴这两年在楼里也学过几支曲子,大人可赏光听?”
杨潜点了点头,杏秋为她斟了杯茶水,就唱了起来。
声音婉转,眼波含蓄。一曲柳絮儿,杏秋唱出了情意浓。柳絮柳叶,暗含留人之意,也不知杨潜是否听出,只见她随手试拨了两声琴音,为杏秋助兴。
杏秋是十分温柔可人的,杨潜在这里只觉非常舒适宁静,与门外的嘈杂之声、靡靡之音格格不入。
渐渐地,杨潜也常来这君子楼看杏秋,有时也推了与郑知州她们的约,或者和她们喝完茶就来这楼里。虽从不留宿,但一待也是一个下午或者晚上,一个月里竟是有十日二十日都来。
原和杏秋一起的小公子柳绿,容貌出众,早早就出了阁,在君子楼也小有名气。但他却没有杏秋这么好运气,遇到像杨潜这样的大人,每日包下杏秋的牌子不说,还时时带来一些有趣的东西。只看楼里的公公对杏秋愈加重视,便知这位大人出手阔绰。
柳绿不免也有些心动,凭他的容貌姿色,什么人得不到?于是暗暗趁着领路见面的机会与杨潜接触了几次,却挫败地发现这大人并不理会旁人,只一心扑在杏秋身上,他不免心中不满。
柳绿心中十分不舒服,时常给杏秋使些绊子,却都被公公化解,也未受到多少处罚。
杏秋倒是和和气气,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之中,可是这两个月来,柳绿有好几次都在杨潜在时故意来找话,杏秋哪里还有不清楚的,渐渐对他疏离防备起来。
这日晨起,杏秋突然觉得有些不适,胸口闷,头也沉。趴在床边忍不住想呕,以为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正巧被来借钗环的柳绿看见。
杏秋没力气与他纠缠,金钗什么的他素日也不戴,索性着身边的侍儿一并拿给他。
“你出去时,”杏秋嘱咐侍儿道:“去前面的铺子买几包果脯回来。”
“是。”那侍儿应了,和柳绿一道下了楼。柳绿正摆弄着钗环上的流苏,突然眼睛一眯,转头问道:“杏秋看着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啊,这个月的月事可来了?”
那侍儿不疑有它,道:“公子最近可能是累着了,已有两个月未来月事了。”
杏秋单纯懵懂,他的侍儿也是个年龄小的,不知人事,竟丝毫没看出不妥,主仆二人对这事,也没一个上心的。
柳绿不同,他却是知道的,他曾见过楼里的公子因怀了身孕而被活活打死的,好一点的被公公赶出楼里去。他们这里可是君子楼,若无人赎身,有了身孕就是自找死路。
“杏秋,这回你可怨不得我了,是你自找的。”柳绿抚着金钗,心里暗暗道。他立即招身边的小侍过来,耳语两句,着他偷偷去向秦公公告发。
*****
君子楼最偏的屋子里,秦公公坐在梨花木的梳妆台前正搽着粉,室内镂空的花窗里透出刺眼的光线,听着身边的人汇报楼里的进账,秦公公不时嘱咐两句。
这时柳绿身边的小厮跑来:“秦公公,不好了!”
小厮来得匆忙,倒唬了秦公公一跳,见是柳绿身边的人,秦公公放下心来,柳绿那小蹄子,三天两头来挑事情,若不是还有几分姿色,早晚罚他去后院。
秦公公摆弄着染指甲的红蔻花,用尖细的嗓音问道:“又怎么了?”
“公公容禀,奴早上得了吩咐,去向杏秋公子借钗,听见杏秋公子偷偷吩咐侍儿断了汤药,是想要怀了身孕出去攀高枝呢。”
“什么?他敢!”秦公公闻言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想到近来杏秋的异样,心里一慌,也不搽粉也不摆弄红蔻花了,带着身边的人,急吼吼地就向杏秋房里冲去。
杏秋出阁才三月有余,哪里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他只知每次杨潜来后,都会有楼里的侍儿为他端一碗汤药,他也只当是进补的药,并未多想。
秦公公带人来时,他还无力地趴在枕头上。
秦公公一看他这个架势,榻边还摆着盂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道是自己疏忽,这杏秋分明就是已有了身孕。
“你个小蹄子,竟敢偷偷断了药,还有了身子?”杏秋看着秦公公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起身。
“我问你,你有孕的事,杨大人可知道?”
有了身孕?我?杏秋一脸迷茫:怪不得近来常觉得身上乏力,原来竟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吗?
秦公公一看他的神情,想来也是瞒着杨大人的,他怎么惹得起那些达官贵人?怒上心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杏秋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还没回过神,想到之前楼里的血淋淋的例子,不由害怕起来。
孩子?他也能拥有一个像杨大人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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