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狮郎——宠物》桑玉

56、五十六

　　西城外十五里处的一座宅院中。
　　“幻碧啊，你不是说小狮郎会来吗？”偞逻夜软软地靠坐在椅子里，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还没有出现？”
　　对面的女子，轻笑一声，并没有看向偞逻夜，依旧轻柔地泡着茶，阵阵茶香便飘散在空气里。“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闷闷地不想聊你的小狮郎，甚至不想见他的吗？”
　　偞逻夜淡然一笑，死也不承认刚醒来的时候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吗？怎么可能呢？我只记得我听你的话，在这孤独寂寞了很久了。”
　　幻碧轻轻摇了摇头，许久，轻轻叹一声，“但愿不会再发生悲剧。”
　　“什么？”偞逻夜听不真切，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幻碧终于正眼瞧偞逻夜，红色的眼睛闪过光芒，“他要是来了，你要怎么做啊？他可不会乖乖地，不，要我说，他绝对不会让你碰他的。”
　　偞逻夜眼一瞟，“哼。你忘了，他只是我的宠物而已。”停了一下，看对面的女人一点都没有配合自己的意思，偞逻夜无趣地撇撇嘴，“不是你说的吗？你保证过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需要别人的保证？”幻碧一笑，银发轻动，声音含笑。
　　“我。。。”偞逻夜一滞，居然被她卡住了话头，许久，不愿认输地换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们这么多事？居然还知道他不是真的失忆？”
　　“我知道的事情多了，这西城中的秘密，这一切的缘由。”优雅地倒茶，凤凰三点头，动作轻快流畅，轻轻放下茶壶，转头戏谑地注视着偞逻夜，“你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你自然对其他事情不以为意。不过，别不承认，你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事。”
　　偞逻夜不客气地取一杯茶，“西城，我是不在意。不过，他竟敢欺骗我，哼，还敢拒绝我，看我怎么罚他。”
　　幻碧轻笑，“他拒绝你，只证明了他是真的爱你，甚至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什么？”偞逻夜再次诧异，什么叫牺牲自己的准备？
　　细细地品茶，这茶苦中带着清香，看来自己手艺没有退步啊。幻碧摇摇头，只是微笑不语。
　　“你！”偞逻夜看着对面女人脸上清淡的笑容，“你怎么每次都不讲完？！”

　　是夜。
　　日番谷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躲开府里的下人，倒不知道一时半会该去哪里了。去哪里呢？躲哪里呢？啊！为什么我日番谷冬狮郎会有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为什么要躲啊？
　　自己的房间里早已凌乱一片。日番谷想也知道，早就被搜了个遍。不过，日番谷也没有什么东西，环视一圈，日番谷却又皱起眉来。那个手环，那张卡片,啊，还有我的冰轮丸……
　　想了一下，日番谷给齐旭欢的房间里悄悄留了张纸条，勿要挂念。还是不见齐旭欢了，见了麻烦。
　　站在屋顶上，望了望明亮的夜空，今夜又是冰轮呢。低头，俯视整个城主府，日番谷站立良久，终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做贼的心理准备。
　　管他呢？在那些人还没有意识到我逃跑前，把东西拿回来，悄悄的拿，我可不想有损伤。潜行，日番谷小心地在夜幕下，隐入城主大人的书房。希望我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借着窗外的月光，日番谷蹑手蹑脚地穿梭在书房里。
　　书桌的抽屉里？那个柜子里？书架上？一阵翻找，日番谷却越来越烦躁起来，到底被放到哪里去了？再看一遍书房，日番谷发现这个书房里似乎能找的地方都被自己找过了，那么不在这里？啊！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事情？！
　　站了一会，日番谷下定了决心。不找了，不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吗？先去把冰轮丸找回来才是对的！武器啊，算凶器，是不是在那个枫溪那里？我去找他，应该没有关系吧，不是又是一个阴谋吧。日番谷正准备从窗户离开，跳上窗台，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屋内反射着一阵荧光，站在窗台上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反射的月光。
　　那是一个书架，不，应该说，反射月光的是书架后的墙壁，就这么看来，点点亮光奇怪地围着书架的形状。有什么机关吗？还有一个暗室？
　　日番谷又回到书架前，来来回回地看了个遍，没有发现。只是装饰？看了看四周，听了听附近的动静，日番谷决定搬开书架看看。
　　小心翼翼地加大力气，日番谷尽量让书架的搬动不要发出声音。可是，日番谷只是稍微搬开了一点，就从手上清晰地传来了一股力量，书架自动移开了四分之一。
　　呃……日番谷眨眨眼睛，踌躇了一下，决定进去看看。书架后，是一个空房间，日番谷在黑黑的空间里，仔细地看了看，隐约看见些家具的影子，一张桌子，没有椅子？几个架子，好像没有东西。等一下，架子上好像有……冰轮丸？日番谷开心地发现，架子上放的就是自己的冰轮丸，冰寒透心，不分彼此。眼前一晃，悠悠一人影，深深凝视，那眼中只倒映了一个身影。让你久等了，我的冰轮丸……
　　“务必完成。”忽然传来一句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把日番谷吓了一跳。日番谷心念一转，立即离开了暗室，刚走出，就看见窗外，红色一闪，似是一个人跑了故去。日番谷身后的书架从日番谷离开后自动转了回去，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是谁？想着，日番谷也是立即从窗户离开。屋外，已经没有任何人影，只余风声依旧。刚刚那是谁呢？那个红衣的又是谁？在城主府里干什么？是府里的人？思索间，却突然看见一道目光。
　　飒飒西风，吹起粉色的衣袂，对面的少女，一身的粉红。连衣的裙角，轻轻地摇曳出死亡的气息。站在漆黑的黑夜中，依旧如此地显目。
　　日番谷愣了一下，他很小心，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而且这个……少女是刚才那个人吧。对面的少女发现自己了？然而，那个粉衣的少女却是一个转身，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之中……来不及多想，日番谷直接追了过去。却是越发惊讶于对方的速度，在这个世界，也有人可以这么快吗？日番谷发现自己居然不能缩短两人的距离！
　　几个起落，月光被云朵遮掩的一瞬间，日番谷懊恼地发现自己跟丢了那个少女。环视一圈，日番谷却更加奇怪，刚刚一路追来，竟出了西城，这里好像是，那座燕山？日番谷在灰暗的森林里，警惕地走着。那个少女到底是谁？她，她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她又为何出现在城主府里，到这里来又是为了什么？另外那个声音明显是男声，跟这个少女又是什么关系呢？务必完成，完成什么？
　　“不，别杀我。”“啊！”隐隐传来一阵阵的呼叫声。日番谷一惊，赶忙朝着声源地赶去。
　　入目的情景，让日番谷惊呆在地。
　　冷冽的月光下，那个粉衣的少女，在人群中翩翩起舞，鲜红的液体如喷泉般涌过，点缀着少女鲜活的灵动。连着破布的断肢伴随着惨叫飞出一个个优美的弧度，慢慢蠕动在黑色的土地上，漫天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缺少了四肢的肢干在地上凄惨地哀嚎着，竟还没有死去……
　　这凝重的血腥味让日番谷不自觉地想干呕两下，尸魂界也罢，队长也罢，他从未见过这么残忍的杀戮。另一旁的几个与夜色完全融于一体的黑衣人，并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刀锋轻吟之间，日番谷已在这漫天血雾中，拦下了鲜红的血刃。紧皱的双眉，显示了主人此刻无以克服的忍耐与厌恶。
　　零轻笑一声，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孩，不屑一顾。她此次的目标只是男孩身后的那个人。但是，零没有心，并不介意多送一个亡灵回归虚无。
　　瞬息之间，刀刃的碰撞就已不下百次，日番谷惊讶于对手的身手。零一样惊诧这个男孩的剑术。
　　每一次刀剑收割出尖锐的磨合声，日番谷的力道便加强一分。每一次躲开血红的锋利，日番谷就更加谨慎。月光洒下一片温柔，地上的阴影却越加狠戾地变动。
　　另一边看着的黑衣人都愣在了那里，这个男孩居然可以和零打到现在。忽觉得一阵冷风，整个人都抖了抖。冬天真的很冷呐。
　　可是，寒霜却越加严重起来。“端坐于霜天，冰轮丸。”轻声释放的刀剑，让大地都颤动起来。蓝色冰龙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一口将少女吞噬。
　　然而，下一秒，日番谷的惊讶已经无法形容。冰晶碎裂，冰龙在瞬间零落成晶亮的星光……
　　漫天星辰之间，粉衣的少女左手压着自己的胸膛，染血的衣服上，还嵌着点点冰晶。大口大口地喘气，粉色的少女似乎……毫发未损！红色的面纱依旧蒙在脸上，那黑色的目光却带着冷冽的杀意与一丝莫名的光芒。少女退后一步，一扬手，带着另一边的黑衣人再次消失在夜幕中。
　　日番谷怀疑自己的眼睛，那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似乎还有一丝释然？
　　日番谷环视周围，简直是人间炼狱。那一个个简直不能再被称为的人的人，哀嚎着渐渐死去。日番谷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流血而死，还是被活活痛死。转身，全场唯一一个还完好的人，瘫坐在地上，圆瞪着眼，至今没有恢复。日番谷皱着眉，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却吓了一跳。居然是那个上官仁德！

　　当黎明前的黑暗随着时间推移，不甘地离去，微微的光芒还没有完全清除黑暗，银色的发丝飞舞在黑夜。红色的眼眸映着地面的暗红，鲜红的璀璨中有着无尽的怜惜与悲悯。
　　“如此一来，只怕你再也无法隐藏。”轻轻的叹息，零落于漆黑之中。雪白的身影转瞬即逝，蒙蒙亮的天光洒下，地上的暗红中，还有点点冰晶折射着光芒……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辉一点一点地涂染天地间，最后的光明。
　　“这个手环，倒是别致。”枫溪坐在房间的椅子上，随意地把玩着从日番谷房间里搜出来的唯一两件物品的其中之一。那张卡，实在太重要，在城主手上，这个手环嘛，就放在枫溪这个判官手里了。银色的光晕，闪闪的却又不炫目，触手冰凉，久之却又有一股暖流与手温映彰。粗看来只是精致，细细观察感受，却不是一般的银饰了。枫溪一笑，如此看来，倒跟那个男孩一样，亢龙潜于水。能让那位小姐如此看重，想必是不一般的人物。
　　“把它还给我，还有那张卡片。”一个清冷的声音，让枫溪吓了一跳，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手环。转过椅子，看清窗口处的那个人，竟是那个男孩。夕阳轻轻地为那个男孩镀上一层金黄，背对着阳光，枫溪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灰暗一片。
　　“是你啊。”枫溪笑着开口，“你可真够厉害的。那么粗的铁链，最后连影子都没了。不过，你也够胆量，现在整个西城都在追捕你，你居然还敢这样出现在城主府。”
　　日番谷上前，走近枫溪，再次开口，“还给我。”
　　枫溪一扬手里的银环，在夕阳下，更是泛着辉煌。“不是不可以啦。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是谁？怎么会有那张卡片的？”
　　日番谷没有理会，这个人有的时候很像暗，不过暗那个家伙可以有恃无恐，这个人有时候就显得很滑稽了。“还给我。”
　　“哎呀呀，不要这么无情嘛。”枫溪一笑，口气也吊儿郎当起来，“很多人对你很感兴趣啊。啊，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猜猜好了。嗯，那张卡片在你手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是偷来的，二是你或者你的家人本来就有的，那就是说你是贵族，而且是地位很高的贵族。我看你不像是那种人，而且偷这卡片谈何容易，所以只能是第二种。但是，雪梅说你是南联盟的护法，”枫溪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男孩，继续说道，“南联盟是不可能会有这种卡片，但是半年前南行省通缉了一只宠物，据说到现在还没有被抓到，而那只宠物听说之前是刑宫宫主很宠爱的。”看着突然变得不自然的男孩，枫溪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你就是那只宠物！”
　　日番谷一瞬间的惊诧，转瞬即逝，没想到时隔半年还有人记得，“还给我。”
　　“呵呵，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嗯，嗯，我真是太聪明了。的确，的确，我可是天生奇才，断案有方，号称神手判官，又有……”
　　日番谷头上可爱的青筋已经一根根突起，啰嗦死了！抬手，直接抢过手环。这个人在这个西城还真是奇怪的，估计当初害我的有他的份，可帮我的也是他。
　　枫溪一愣，倒是停了自己闭不上的嘴。神色正经的道，“那张卡片不在我这，在城主手上，谁叫太重要了呢。”
　　日番谷一个白眼，犹豫再三，很有礼貌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说，”枫溪笑着开口，语调又一次不正经起来，“你在我这呆了蛮长的时间了，我这次下的份量可是上次司马明给你喝的两倍哩，你还没有感觉啊。”
　　“什么？”日番谷一惊，眼前突然黑下来，什么时候？！
　　枫溪上前两步，俯视着地上的男孩，自言自语道，“她说的方法还挺管用的。”看了一下房间，粉尘在夕阳的光辉下上上下下地起舞，“呵呵，我早吃了解药了。等你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