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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亭秋色满,岩牗凉风度 ...

  •   楔子

      【弈秋堂老班主过世,临终前将身后事托付给了大儿子傅春桥】

      山洞子里有人生火。
      老人脸上一片苍寂之色,腰背却挺得笔直硬朗,伸手取了门生所端托盘上的巾子擦手,也不知目光落向了哪儿。这时,另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携了株野菊回来,手脚看着利落,祭花也插得极妙,只是神情放肆些,未见几分哀戚,反而黛色眉眼均疏淡着。
      “先生…是在为故去的傅伯伯忧心么?”
      “也不尽然。辰河…”老人略颔首,叫人近前。他于是把东西递了去,洗净手,才到老先生那儿盘着腿讨些吃食,顺便给人斟了杯酒。
      一旁立侍的那个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抢话道,“那便是觉出这临终托辞不妥?”
      被叫做辰河的年轻人此刻低笑起来,与老先生碰了杯,后者闻言则不住摇头。
      “他恰恰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弈秋堂的路…究竟该怎么走。”说着便抚髯轻叹,像是在嗔怪傅老班主的轴劲儿,眼底的欣赏却堆得满溢。
      “你可知,子肇他一早就憋着‘清君侧’呢。”
      比起惯通世故的二子,傅家的大儿子傅春桥,可是个不争不抢却自有一副脊梁的犟种。
      “既然如此,先生又是为何忧虑?”门生仍旧不解。
      老先生将未喝尽的雄黄全数泼在面前的空地上,“你们且看吧。”

      大厦将倾啊……

      第一卷

      【晋元3年秋,老班主过世七天有余 傅春桥及其侍者在自家院子里待客】

      山亭秋色满,岩牗凉风度。
      栖梧轩里秋意正深,雕梁玉柱都泛着冷,朝阳的宅子光线好些,媚影在树荫连廊下斑驳缭乱。老班主命人改过的假石岸犬牙嶙峋,傅春桥今年特意没叫人扫落叶,那池子里金黄浅红交叠丛生,与正飘摇着的潦倒残叶相映成趣倒是一番好景色。
      只是富贵乡里趾高气昂的来客让人没了什么赏景的心思。
      这高允生不知从哪儿听了些言论,说弈秋堂应季的点心好吃,故来尝尝。来了也不消停,明里暗里百般刁难,一会儿要伶官儿来演奏助兴,一会儿又提起老班主生前轶事来。
      傅春桥碍着戏班的面子不好发作,只是也不卑不亢正顶着。
      他自不是什么软柿子,与人推杯换盏间,已然拒了对方三五次邀约。眼看着那颐指气使惯了的人面上就快挂不住了,差些拂袖离去。
      “不…不好了,出事了!”
      有人绕过廊柱慌慌张张跑过来,一袭布衣脚步跌撞,差点没停住,低头抢跪在那里,双手盈握高抬,疾声道,“少班主,渠秀南他……”
      来人是渠秀南的发小,一直随他奔波劳碌,如今在这弈秋堂里做个端茶倒水的仆役。
      傅庄河正往自家哥哥盘子里添些后厨新学的桂花拉丝金糕,甜腻腻香味儿噎了满嗓,见状心里大惊,下意识往对座瞧,果不其然见那闫富官露出些幸灾乐祸之色。
      他捻捻指头担心地皱了眉。
      现在阻止怕是反倒惹人口舌,况且,见人这样子……
      “慢慢说,别急。”傅春桥离得近些,伸手去欲把人捞起来,却在听见下句时整个人都止住。
      “渠秀南在冯老爷那儿…接、接了活计,如今不知怎的惹官家生了厌,正…打着呢。”那仆役仍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惊到了。
      空气里一声轻哼让四处整个冷下来。
      高允生倒是没发话,多嘴的是他身边的门客,一开口端的是书生的牙尖嘴利,“我听说这戏班子里规矩大着,可没有乱接私活这一条。”
      “想必堂堂少班主决不会因此怜他,你要救人…也不知换个缘由。”
      说及此处,那门生媚狐似的眉眼往上一勾,唇边是冷笑。
      这话一针见血,表面是责备那小厮不识大体,实际上却颇有深意:既暗讽了弈秋堂门下的伶官儿不守规矩,又有意给傅春桥戴高帽,此言一出,若他仍执意救人,那便是以妇人之仁坏了弈秋堂的风气。
      此时才察觉气氛不对的仆役断了说话的念头正正跪着,只是心里焦急,烧灼一般。
      再看高允生,像没听见似的端坐,只是不动声色地又抿了口茶。
      傅庄河心思密些,自然不肯白白落人唇舌相讥,正色言之,“弈秋堂向来行重于知,我们哥哥会变通,自然轮不到外人指教。”
      这时候那姓高的才放了茶杯缓缓开口,声音也沉,“镀风啊,外人私事罢了,你何必多言。”
      假惺惺。
      “是。”被唤作镀风的垂了眉眼听训,双手叠握乖乖候在一旁,像是真知了错处。可在座的人都知道,若没有高云翔的调教,一个小小的陪侍门生怎么敢光明正大地说出这么一席话来?
      “人怎么样了?”傅春桥倒是顾不得其他,见小厮脸色铁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回少班主,就快…受不住了。”小厮忙俯下身去,腰背拱起,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哭腔。
      “还请少班主,救救他吧。”
      “放肆!”傅庄河闻言一声怒斥,茶碗与木桌的碰撞吓得人肩背都震了震,“你那发小坏了规矩,如今是自食恶果。谁给你的胆子,还敢替他求情?!”
      “庄河……”傅春桥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阻拦,杏儿似的眸子里闪过些隐忍不安。
      “咱去看看吧。”
      高允生见状冷笑一声甩袖起身,“既然如此,本官就不打扰傅班主处理家事了。”
      “这点心是真不错,若有上新,劳烦傅班主派人往我府上送一趟……我家下人见了定会打赏,如何?”
      他凑近,像是欣赏着傅春桥脸上那颗生得极好看的美人痣,狎玩之意尽显。手上捞了一枚方形香糕丢进嘴里,他扬起身子背了手,志在必得似的。
      “镀风,走了。”
      “送客。”傅春桥暗里咬了咬牙,等人出了院子才觉出身子疲乏,对着满院的狼藉忍不住长叹。

      车驾在冯府落地,朱红大门紧闭着,便已听见院内断续伶仃的哭号惨叫声。
      那仆役肩颈发紧,手脚怵在原地颤抖着。
      “安心些,没事。”傅春桥见了人这幅样子难免心软,温声安慰了句,这才上前叩门。里头自有小厮禀了,放他们进去。
      傅庄河留了心,担忧那仆役进了会受发难,便把人拦下,吩咐道,“你就等在这儿。”
      穿过一道寂然的长廊和白玉似的半月门,这才到了正院儿里。雕梁画栋之间,屋主人一袭深红袍子,银丝的龙凤暗纹隐在腰间,腰带上镶着玉片,有块儿檀木牌子垂下来,刻着水墨祥云图。身旁是模样俊俏的冯夫人,眼波如桃显然哭过,此时面露忧色瞧着一切,却束着手脚只畏缩在那儿。
      当今王上喜文,身边近臣自然也染了不少文气,投其所好罢了。
      只是这斯斯文文的院子里,血腥味儿却颇重。一眼便得见院中杂七杂八被绑缚在长凳上的人,其中一个只穿着单薄内衬的便是渠秀南。半透明的纱衣被汗水洇湿,上面星星点点已经见了血,木棍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这人早脱了力,抑制不住的哭喊也已经半哑,丝丝拉拉黏连在喉腔里听得人不住皱眉。
      这可是唱戏的嗓子啊…怎经得这般折腾。
      “秀南……”傅春桥欲走过去,被眼疾手快的傅庄河拦住,朝他摇头,“哥哥,不可轻举妄动。”
      “来的…可是弈秋堂的人啊?”那冯习怯一开口便是中气十足,豹子似的目光向这边一扫,夹着轻蔑。
      “正是。”傅春桥只好压下担忧,在一片狼藉中正色回话,“弈秋堂新任班主傅春桥,见过冯大人。”
      “班主?”冯习怯冷哼几声,向院子里走了几步,大手一挥停了打手的动作,渠秀南迷蒙之中似乎有了些心志,却连求救也是气若游丝。
      “你这班主当得可真好啊!教出来的小倌儿都敢私自勾结官家的有夫之妇了!”他回过头去,猛地一脚踢翻了长凳,本就不堪折磨的身子重重撞在地上,胸腔里逼出一声吟喘。
      这一幕看得在场人都心惊,可他说出的话才真真令人胆寒。
      勾连有夫之妇本就是道德沦丧的罪过,伶人身份低微,便更难逃重责。
      老班主尚活着的时候,班子里想借名门贵女往上爬的确实不少。毕竟是大错,事发后也施了严惩甚至逐出。可…一向谨慎待人,性情温弱的渠秀南做出这等事,任谁也不会相信。
      “冯大人,此事确真?”傅庄河脸色阴下来,瞧着冷峻。
      冯习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唤了手底下小厮来,那小厮双手捧上一副红底子的布艺刺绣,上面的牡丹团团锦簇甚是精美,却尚未收针,一截粉色断线耷拉着。
      “今日夫人说自己未绣完的女红不见了,小的见这伶官儿鬼鬼祟祟,便去搜查,果真在其贴身衣物里…找到了。”
      这话一出,仍站在檐下的冯夫人便颤抖着声音说话,“老爷…我与这伶官儿并无私情,也从未见过他,这……”
      这下便知道为何绑了一院子的人了。
      怕不是也要怪看守无能,叫人偷溜进来。
      可自家仆役明明说过是渠秀南在冯老爷这接了私活了,怎的到他夫人这里又变成没见过?难道渠秀南只给这老爷一人唱戏?傅春桥越发觉得事情蹊跷,此时却又理不清头绪。
      正思考着如何救人,便听见门童一句生涩的禀报,“老爷,踏云阁的春娘来了。”
      踏云阁是京城里有名的青楼,建在离西郊不远的勾栏 ,据说里面的男男女女个个出类拔萃,卖艺也不忌卖身,因而各路人等往来云集甚是热闹,浑水之多即便是王上也难轻易掺和。掌握着如此神仙地界儿的,便是踏云阁的老板娘吴青波,此人徐娘半老却面粲如花,一张巧嘴能说会道,江湖上传言她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奇女子,因而人称“春娘”。
      “什么?”冯习怯即刻变了脸色,眼神有些飘忽,“她来做什么?”
      按理说这做老爷的,贪图赏乐,闲来无事去青楼逛逛倒不至于受人指摘,却没见过有风尘女子找上门来的。冯夫人听了虽不吭声不吭气,一张气度雍容的脸上到底苍白了些。
      “说是要见见老爷,叙叙旧。”门童敛着眉眼应答。
      “呸!何人与她有旧,给我打发走!”
      “是。”
      然而过了会儿便听见府外面一句娇柔的唤声,穿透力极强,满含着媚气让人身子骨都酥麻,“老爷,您与我无旧,与我底下的那些青瓜蛋子可有交情的很呐。”
      “他们都说想您,叫我来问候!您方便了,可得去看看哦!”
      “滚!”冯习怯气得咬牙切齿,暗里直跺脚,这边傅春桥他们忍笑忍得辛苦,心道这春娘到底是位传奇人物,只可怜那门童怕是要受点儿苦了。
      眼见着这冯老爷被这事儿搅扰得气势渐弱,耳后到脖颈都泛着棕红,傅庄河一个箭步上前夺了打手的木棍,十成十的力气打在渠秀南身上,也磕在木凳子上,声响大得骇人。
      “你这不守规矩的东西,弈秋堂的名声是让你这么败坏的吗?!”
      “我…没有,没……”渠秀南声音憋在被椅子扣住的小三角里,小到只有傅庄河能听见,傅庄河及时狠踢了他一脚,正中胯骨,“还敢求饶,看回了园子里怎么罚你!”
      傅春桥自然清楚他弟弟心思,此时冯习怯已经失了面儿上的优势,自家人认个罪名动手罚得狠些,给个台阶兴许便能把人救回去。
      从前也帮师父罚过人,傅庄河自然清楚怎么使力才能造成雷声大雨点小的效果,不出十下,那木棍便应声而断,人也似断了气似的无丝毫动静。
      冯习怯此番终于看不过去,摆摆手斥道,“要杀要剐回你们自己地界儿去,莫污了我府上!”
      “是,底下人如此造孽,哥哥回后定会按班规重重责罚。”傅庄河一看事成了,便蹲下身去解那绑人的绳子,奈何绳子缠得紧,好话也说得长,“还望冯大人海涵。”
      “滚。”冯习怯铁青着脸,重重一甩袖子,转身便往屋内走,似是再不愿看见这场面。
      傅春桥见状赶紧上前帮着解,小心翼翼把人从长凳上剥离开来。此时渠秀南已经面无人色,干燥起皮的唇上也青紫泛白,阖着双眸气息微弱。两个人尽量避开伤处架着他往外走,踉踉跄跄总算迈出了门槛。仆役连忙来扶,一声声叫着渠秀南的名字,紧张得发抖,被傅庄河瞪了一眼才噤声。
      “秦朗,”傅庄河喊了随行的来,见四下无人悄声叮嘱他,“你在这儿附近躲着,别让人发现,看看一会儿有没有人来和那姓冯的说些什么。”
      “是。”
      “暂且没有生命危险,”马车上,傅春桥给毫无生气的渠秀南把了把脉,“回去请人开了药,好生将养两天就是了。”
      此话一出那仆役才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些颜色,双手扣握在一起,“幸好…多谢少班主相救。”
      未及傅春桥发话,傅庄河便跳上车来,瞥了人一眼,言辞透着狠厉,“仗着哥哥肯容你,这般妄为,不知好歹。”
      仆役一听双膝一软差些跪在车里,被傅春桥堪堪拦下来,“做什么。”又转头温声去劝自家弟弟,“他也是担惊受怕,有什么事儿等尘埃落定了再说。”
      傅庄河瞧着他这幅样子,心头不忿到底还是作罢,只叹了口气应道,“好…我留了人在这儿探听消息,若那姓高的利用此事,好歹我们也能提前知道。”
      “庄河,你费心了。”傅春桥颔首,心中感念不已。他从小便不是个会算计的,自然也不知留心这些细节,好在万事有他弟弟照拂,这才周全。
      只是,他仍不相信渠秀南会做出这等事来,便问那仆役,“你可知这冯习怯罚人是因何事?”
      仆役肩颈都一凛,摇头道不知。
      “不知便不知,你紧张什么。”傅庄河眼尖,见着人身上的颤抖,觉得不大对劲,却碍在方才的事而没有深究下去。

      弈秋堂的人刚走不久,那高允生果真阔步进了冯府。
      原他离了栖梧轩以后便命人一路悄悄跟随,自己则去附近的茶楼转了转。
      冯习怯已命人将被打伤的看守和下人抬下去了,现下正一个人端坐在门口,神思凝重,眼睛空落落不聚焦,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了来人,本想起身迎接,那人却笑着摆摆手叫他安心坐下。
      “高大人怎有空到这儿来?”
      高允生听了人皱着眉头一句轻讽,没在意。待走近,便见着这人心神不宁的样子,他笑起来,风轻云淡地发问。
      “方才那些…可是弈秋堂的人?”
      “是又如何?”知道这人话里有话,冯习怯于是压着嗓子试探。
      “没什么,就是来提醒提醒冯大人,暗养伶人…可是当今王上最不容的龌龊事。”高允生将手搭在人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警戒似的,低头俯身在人耳边轻语。
      “作为王上身边的重臣…您不会忘了吧?”
      “自然记得。”冯习怯暗里握了握拳,却很快就镇定下来故作疑惑,朗声道,“高大人提及此事做什么?”
      “莫不是怀疑那偷东西的戏子和我有关系?”
      他冷笑着抿了口桌上早已凉透的茶,质问语气明显,却不自觉地侧过头去用余光瞟身后走动的那人。
      “有没有关系…我可不知道,但那个叫渠秀南的,肯定知道。”这后一句字音咬得飘忽,“阳阳怪气”四字倒被人诠释得极妙。高允生故意摆出些语重心长的样子来,抬高了声音把话说得冠冕堂皇。
      “我只是看大人太过仁厚,那小贼连西域嫁过来的公主的女红都敢偷,却就这么被大人给放了……”
      “这种胆大包天之人,你当他嘴里…不敢乱说?”说着便用手指提了块儿桌上的糕点放在嘴里,似是嫌弃它没有弈秋堂的厨子做出来的好吃,皱了皱眉扔在地上。
      冯习怯眼底这才流过些慌乱神色,却一口咬定,“渠秀南不会说的!”
      高允生见了他这模样便了然:他分明是猜对了,这姓冯的和渠秀南之间,必定不干不净。
      于是优哉游哉地在人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歪着头笑得阴毒,“就算他不会说,也自有人会说。”
      “你…!”
      堪堪挡了冯习怯要拍在桌上的手掌,高允生摇了摇头,狡黠得像个狐狸,“别急啊,我既来见你,怎会是那出卖之人。”
      “您想想,弈秋堂的人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渠秀南在您这儿的?”
      “这……”冯习怯确没考虑过此事。他府里大张声势要打人时并未叫人传出消息去,即使有人在府外听见,也不知实情。可从事发到傅春桥等人来府,中间多说不过半个时辰。倒像是有人了解内情,即刻通报了一般。
      高允生知道他是聪明人,见人眉眼间思虑深沉,便直接给透了底,“不瞒大人说,鄙人便是从弈秋堂来,知道些消息。那渠秀南有个发小,在弈秋堂做仆役。方才就站在门口,并未进来。”
      “你是说……”
      “就算渠秀南不说,弈秋堂的班主早晚会知道您的事儿。”
      既然已经聊到了这儿,冯习怯也不打算再装下去,阴翳尽显,“那便派人去灭了他的口。”
      “诶呀,大人莫急。”高允生拉住他,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您杀个小小仆役不打紧,万一暴露了,损的可是您的名誉。”
      “那你说我该如何?”
      一阵风卷过来,高允生动了动肩背靠在椅子后锁住的门上,眉目语气都舒展平缓,“下周,西域安铎使团来朝,王上打算在正殿办个秋宴。按照惯例,定会请弈秋堂的人来场堂会。”
      “伶人卑微,真相……便看谁先说,谁后说了。”他将指头并起来,搭在踩凳子的那条腿上,半眯着眼睛。
      “你当我傻么?!”冯习怯平日最看不惯人这个胸有成竹的样子,听了这话更是气极,“西域的人在,若是当堂说出他们嫁过来的人受了这等委屈,到时候不止弈秋堂完蛋,我他妈也得完蛋!”
      高允生“呼——”的一下站起身来,脸凑得极近,照样是毫无顾忌似的笑着。
      半晌才从对峙中挪开。
      “所以…我替您找好了替罪羊,您只需侧面作证便可。”他轻轻摆了摆手便向门外走去,仍是昂首阔步,仿佛天不怕地不怕,“来,就是向您知会一声。”
      “回见!”
      留冯习怯一个人在院中背过手去,眉头深锁。直到风声越来越大,贯得人耳痛,他这才收了眼底的苍凉,回身进了卧榻。
      “把这人踩过的椅子给我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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