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陆尚恩

16、第 16 章

　　尹归回家后没开灯，直接仰面躺在了床上，身体的疲惫感和大脑的兴奋感混在一起，有些磨人。

　　他睁开眼，在黑暗里勾勒出沈辞的轮廓。

　　在车上的时候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他想索取更多，尹归清楚自己败给了人类贪婪的本性，他也太清楚自己当时想要做什么。

　　想吻他。

　　如果再年轻几岁，尹归会吻的毫不犹豫。占有欲是他抗拒不了的情感，对视是滋生占有欲的温床。

　　但他在等，他想等到沈辞心甘情愿。

　　沈辞说他知道，这就够了。

　　何况沈辞太骄傲了，他需要时间。

　　放在枕头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尹归伸手拿过来，把屏幕举到眼前，看见是沈辞发来的消息：“到家了吗？”

　　尹归笑了一声，心道：“假老虎。”

　　沈辞没那么难猜。他喜欢咖啡，而且很懂，嘴上说着对身体不好，进了咖啡店还是品得有滋有味。他喜欢虾，剥虾动作很熟练，连尹归给他剥的都吃的干干净净。他喜欢自己的专业，说法语的时候很享受，讲到天书一样的理论也条理清晰。明明想藏起棱角，却处处流露着真性情。

　　很矛盾，尹归想，又很可爱。

　　尹归单手打字，手机屏幕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和他脸上的笑意相映。

　　打完一句话尹归又删了，切换成语音说：“到了，沈老师晚安。”

　　手机几乎贴在他嘴边，房间很安静，气息声都能传过去，和电流一样能电得人酥麻。

　　沈辞多少次点了火又不负责任，尹归现学现卖，发完语音就按下了锁屏，从床上跃起来刷牙去了，留下一个点开语音就觉得手机开始发烫的沈辞。

　　尹归一夜好眠，闹钟也没定，第二天早上是被俞城的电话吵醒的。

　　周五是俞城生日，这个年纪不大不小，不像爷爷奶奶辈的老人，过生日有全家聚在一起庆祝，也不像小孩儿，过生日有父母亲戚买礼物哄着。俞城刚满二十六，同龄人都是在生活的暴雨里艰难前行的社畜，抽出时间陪他吃饭的都是值得拜把子的弟兄。

　　尹归打着哈欠接电话，记下了蛋糕店的地址，答应等会儿出门帮俞城取了，再去他们酒吧会和。

　　“这么困啊，”俞城说，“昨晚上干嘛了？通宵喝酒？蹦迪？”

　　“想多了，”尹归把手机放在架子上，打开水龙头洗脸，“昨天上班，吃饭，睡觉。”

　　俞城仿佛在尹归身上安了摄像头：“跟沈老师吃饭啊？”

　　水开的有点大，在一片哗哗声里俞城听见尹归含糊地“嗯”了一下。

　　兄弟有新欢，添柴加火那可是义不容辞。俞城见了面就开始八卦：“真是爱情改变人，你跟姜闵在一块儿的时候动不动就蹦到天明，现在打算向沈老师学习，夜生活全变成挑灯夜读是吧？”

　　尹归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掀开帘子，熟门熟路地走进休息室，大言不惭道：“沈老师舍不得我熬夜。”

　　“行，行行行，”俞城简直没眼看了，人都没追上，尹归提到沈辞已经是一副“我家沈老师天下第一好”的模样，“不过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讲。”

　　尹归找了个凳子坐下，听见俞城说：“姜闵前天来这儿了，说想找你。”

　　俞城两次提到尹归的前任，当事人倒是面不改色。

　　俞城接着说：“我说你不在，姜闵就问你什么时候来，我说不知道，最近很少来了，他就走了，也没留电话。”

　　“嗯，”尹归说，“就这么讲挺好。”

　　尹归和姜闵在俞城工作的酒吧认识，一来二去就熟了，看对眼了就谈，撒狗粮的时候俞城在方圆三米外都不能幸免。姜闵在外企工作，一个人来晏城闯荡，几乎是最落魄的时候来买醉遇见了尹归，尹归记得他的眼神，记得他说整个晏城只有自己最让他留恋。

　　姜闵把最放肆和最温柔的一面都留给了尹归，爱情是都市丛林里的玫瑰，是沉重生活中不可代替的轻盈慰藉。

　　最后姜闵还是回了老家，因为永远跟不上物价涨幅的工资，还有电话里三句不离结婚的父母。

　　上回分手那年尹归二十五，生起气来像个刺头，什么话狠说什么。他不介意姜闵买不起房子，他指责姜闵为了自尊心背叛感情。他说结婚不能让你幸福，还会毁了另一个人的幸福。

　　姜闵很难过，说不是每个人都有你那样的父母。

　　一个在自由天地驰骋的人，很难看见旁人背负的枷锁。

　　尹归不觉得结婚是大事，真正的爱情不需要两个本儿来约束，更何况现在的社会里，对于同性恋人而言结婚更是轻飘飘的一句虚言。

　　但分手后尹归长大了很多，也很少再去酒吧玩到天亮。他没再跟姜闵联系过，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违背良心结了婚，自然也不知道他回到晏城还来酒吧找过自己。

　　没留电话就是不再联系的意思，故地重游一时冲动罢了。

　　俞城咂舌：“你也真够绝情的。”

　　“深情的人都绝情，”尹归伸了个懒腰，“要不怎么活啊，是吧？”

　　俞城不置可否，又听见尹归说：“我现在心里只有沈老师。”

　　俞城捂着牙出去了。

　　沈辞看资料的时候电脑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是尹归发来的图片。

　　尹归：“来给朋友过生日，好闹啊。”

　　明明是一行字，沈辞脑子里却自动播放成了语音，还带着撒娇的感觉。

　　沈辞觉得自己没救了。

　　那张图一看就是酒吧，俞城直接在吧台切了蛋糕分给乐队一帮兄弟，大家喝高兴了就开始唱，明明是一群职业玩音乐的，唱成了鬼哭狼嚎。

　　沈辞迅速关掉了电脑微信窗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头看了看坐在身后办公桌的叶襄。

　　叶襄一脸迷惑。

　　沈辞尴尬地笑了笑，又转回来，解锁手机才回道：“不喜欢热闹？”

　　尹归：“还行，就是这两天有点累，high不动。”

　　沈辞：“那今天晚上早点睡。”

　　尹归如愿以偿得到了沈老师的关心，嘴角快扬上天了，完全没留意举着酒杯的俞城已经绕到了身边。

　　俞城在嘈杂的音乐里吼道：“大哥，生怕人沈老师不知道你浪呐！还拍照！”

　　尹归表情一言难尽，扬上天的嘴角又掉在了地上。

　　“大哥，”尹归拍拍俞城的肩膀，“你倒是早点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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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龟龟：乖巧人设不能倒。
辞辞：你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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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写渣前任，因为觉得被好好爱过是值得珍惜的事情。
文案写了“我们都被岁月打磨过”，他们之前的经历都会对性格有影响，但更会在未来和对方一起探索新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