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血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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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伏暑七月，柳浮城一年一度的祈雨日将至，对于柳浮城之人来说这可是尤其重要的大事。
因为柳浮城刚好处于天下之中的位置，地势相对来说较为突出，城中少河流，如若遇上久旱，城中百姓这一年的收成便会遭殃，损失惨重。
第一任城主便设立祈雨日，借此机会来安抚民心，祈福来年风调雨顺。
不过这祭典向来都是由历代城主操持主办，今年却例外，柳追熙私下里一声不吭地交给了丞相沈仕。
沈仕是两代城主的老谋臣，倒也担得起德高望重这四个字，由他来替城主操办倒也还是说得过去。
不过，沈仕不是没有眼力见。柳追熙是什么样的人？当年他从晋国回来，仅凭自己一人就坐上城主的位置那是绝不可能的。
柳追熙的私生子身份见不得光，别说父子相认，哪怕是见上一面，老城主都十分忌惮。
是他沈仕一手扶持着柳追熙成为现任城主，其中见不得光的真相哪怕沈仕现在鱼死网破，说出去半个字，他沈氏一族几百条人命都死不足惜。
沈仕知道柳追熙是在借祈雨日试探他的忠心，并不打算自己去插手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
心中自然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养子沈涣弥。
沈洛予是他的亲儿子，沈仕自然不会让他去当出头鸟。
唯一稳妥到能够让他放心的人选就只有沈涣弥，他识趣，聪明，隐忍，最重要的是，不会背叛自己。
柳追熙上位已有十年之久，沈仕明显地察觉到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朝不保夕，岌岌可危。
若再自己没有新生的党羽，丞相这个位子怕是坐不安稳了，而现在年少正当时的沈涣弥正是他的第一人选。
沈仕不会直接去找沈涣弥。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的联络都是通过飞鸽传书，沈府老宅极大，人多眼杂，若走露一点风声，人人都能抓住把柄。只有通过这样隐秘的方式，才能够掩人耳目，不被察觉。
在这沈府，没有绝对的信任，只有一时的利益。
“七月末旬祈雨日诸事，全权交由你一手准备，切忌洛儿知晓——沈仕。”
沈涣弥收到飞鸽传书时，并未在沈府，而是一个人散住在涣池斋。这里他虽然才刚置办下来不过半载，可院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栽种，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沈涣弥喜欢待在这里的日子，简单，清静，只为他自己而活，不用装出一副愿为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
他这人本来就自私，如果有选择，他宁可不要现在他的一切，也要那莫须有的自由。
“果然，虎毒不食子。至少，他还是护着洛予的。”沈涣弥一眼就看出了沈仕的意图，城主在试探他，而他直接把挑子撂给了自己，他虽然姓沈，可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谁不知道自己只是他从外边捡回来的养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如果由沈涣弥来准备祈雨日这诸多的繁杂之事，就算日后柳追熙想治沈仕一个僭越之罪，他也能轻而易举撇清关系，果然老谋深算，连退路都为自己铺好了。
也罢，就算他沈涣弥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打碎牙咽进肚子里，因为从沈仕把他收养在沈府之日起，他就已经欠下了难以还清的人情债，就算现在要的是他的命，沈涣弥也还是会给沈仕递刀。
“我又要走了，下次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们可要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沈涣弥一个人对着满院的花草苦笑着喃喃自语。
话说回来，准备这祈雨日，其中最重要之物便是十万字的血书。
血书，是祈雨日当天用来供奉在祈雨祭典的祭天台上，由城主站在祭天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诵读后亲手焚在天定坑中。
非一人之血写不燃，便是这最难完成的一步。
沈涣弥可以选择去暗理阁中挑一名死囚，直接用他的血来完成。
可是，沈涣弥不会，死囚虽死不足惜，但他的命也该由公正的律法来了断，而不是脏了他的手。
现在离七月底的祈雨日还有将近十五天，沈涣弥要在这十五天内独自一人写完十万字的血书。
回到沈府中沈涣弥自己的房间之内，他便开始计划着怎么完成这件事情。
左手手腕处放血是最好的选择，匕首刺入那里，疼痛感不明显，体内的血便可以从血管里轻松流出来。
沈涣弥站在书桌前，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利落地在左手手腕处划开一道不浅口子。
鲜红的血液汩汩地顺着沈涣弥白皙的手指滴在事先准备好的青色小瓷碟中，待到这次放满一碟后，再止住血，用纱布包扎好伤口。每过两日拆开又放，照这么算下去，在十五日之内应该可以完成那份十万字的血书。
只是，这期间他绝对不能有剧烈的走动，哪怕是骑马也不行。一旦气血冲突，他的左手失血过多，筋脉便再难复原。
祝隐临盘算着怎么去接近沈涣弥，而借鹤漱之名去找他倒不失为捷径。
鹤漱与洛予有婚约，沈涣弥自然不会拒绝与他见面。
祝隐临看得出来，鹤漱这个丫头是想出宫的，既然如此何不乘此机会去会会沈涣弥，也好先试探一下沈涣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祝隐临亲自去了趟沈府，他向门口的侍卫报了沈涣弥的名字，说是沈涣弥请他过来的，
门口的侍卫便没有阻拦，乖乖让了路，放他进了去。
祝隐临心下猜想，沈涣弥在这丞相府还算是有些地位的。
洛予自然在府，俩人便恰好碰上了。祝隐临那日在问柳居见过洛予一面，一遇便知他是世子。
可洛予还未见过祝隐临，于是张口就问他是什么人。
“参见洛予世子，在下祝隐临，是护送鹤漱公主和亲而来的晋国护国使。今日公主托我前来回复那日沈公子的话。公主说，倘若世子邀请，她当然愿意一同出宫。”祝隐临早就把由头编的滚瓜烂熟，就算遇见洛予没有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此行的目的说到底是去见沈涣弥，横空差了个洛予进来，不知会否影响他的计划。
洛予见眼前这人穿得有头有脸的，不料竟然是祝隐临。
洛予对祝隐临早有耳闻，有人说他风流倜傥，也有人说他心狠手辣。不过看眼前这人，倒诚然一副贵公子的行头。
“原来，你就是晋国护国使祝隐临，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幸会，幸会。”
洛予很是欣赏祝隐临，巴不得早些结交他，与他称兄道弟。
“你刚才说，你是来找涣弥的？”洛予之前是让沈涣弥传过话，有意邀公主出宫，没想到那晋国公主还真的答应了，也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是的，烦请世子让在下见一见沈公子，也好当面说清楚。”
祝隐临觉得这世子倒是有话直说，来的爽快。
“这有何难，我带你去找他便是，跟我走，他的房间就在行廊转角不远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血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