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宠婚》青紫灵

17、第 17 章

　　实际上，崔默口中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两人真正的第一次见面。

　　在崔默说的那次见面前，顾宸就已经见过她很多次。大概是因为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远远的默默看着她，从没有上前和她说过话，她印象全无。

　　准确的说，第一次见她，是在6个月前，那时崔默还是肖瑞的经纪人。

　　《夺旗》的庆功宴上，肖瑞拿到影戏的那部电影。票房突破10亿大关，口碑和票房双丰收，在影视圈引起热烈的讨论，刷爆微博话题和豆瓣影评。很多明星都纷纷化作粉丝，在微博上对电影顶礼膜拜，蹭热度也好，真喜欢也好。

　　这无一不说明，这部电影，空前火爆。肖瑞的人气也达到出道以来的巅峰，连着崔默这个经纪人，都跟着备受关注。

　　那天的庆功宴，顾宸原本并未打算出席，他不太喜欢和娱乐圈的人打交道，也不太喜欢光怪陆离灯光下的诡异气氛，沈邢却直接载着他赶到了庆功宴现场。

　　这部电影是天邢公司投资的，外人皆以为天邢是沈邢的公司，股东信息上并没有顾宸的名字。实际沈邢和顾宸各持股50%，当初也是沈邢想要玩票，非拉着顾宸一起，明约他是玩票，拉上他垫背，亏了有人陪。

　　顾宸知道他这人虽表面吊儿郎当，投资眼光却很独到，不过是抱着有钱一起赚的想法拉他入伙而已，这几年影视圈确实是一块香饽饽。

　　他其实算得上缺钱，所以多赚点也不错，持股信息没有写他的名字。联智和天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领域，沈邢知道他的想法，所以并未勉强。

　　他也曾办开玩笑的问他，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继续走科研的道路。这是沈邢当初不理解的，他是个26岁博士毕业的变态，而且，当初他曾经无线接近他的梦想，却又主动放弃。

　　沈邢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那时候说的那句话：许多事情本就没办法两全，我妥协不是因为那不是我的梦想了，而是我换了一种方式在实现我的梦想。很多人可能没有任性的资本任意妄为，循心而定。我有既然这个资本，自是珍惜。

　　顾宸这个人，认定的事情，大概很难改变，那时沈邢相信，他大概一辈子都会固执如此。

　　到了目的地，顾宸才发现沈邢这是先斩后奏，也并未和沈邢过多计较，他交心的朋友其实不算多，沈邢算一个，打小就认识，哪怕他出国学习那8年，也并未因此疏远，男人之间的友谊和女人完全不同，哪怕几年没见面，见面忆起往事，就能回忆起那些峥嵘岁月，就好像一切都是最初的样子。

　　“放心，到时候介绍我不会暴露你的身份。”沈邢自是知道他不太喜欢娱乐圈的这些。不过他带他来确是存了点私心。

　　《夺旗》剧组的演员都很漂亮，尤其是女一号曾蕊，她是圈内少有的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美女。知道顾宸这人眼高于顶，空有美貌没内涵的人一般入不了他的眼。这才有了这一出。

　　他这个兄弟着急。快30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

　　顾家二老也很着急，私下也找过沈邢。后来，沈邢觉得是他生活圈子太单一，也想方设法帮他安排了不少巧合的聚会，他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沈邢觉得，他思维层次太高，所以大概眼光也太高，一般的凡人，入不了他的眼。‘他大概需要一个仙女。而这个仙女，他可能需要去隔壁星球找。

　　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后，沈邢器械投降。

　　真是败给他了，他妈就不是个正常男人。

　　顾宸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偶有动心的女子。23岁在国外留学那会，也遇到过一个女孩，让他动过心，那个女生很优秀，身家学历样貌各方面都很出色。

　　他也觉得很符合自己，毕竟是23年来第一次动心，这和年少那种懵懂分不清的好感不一样，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喜欢一个女孩子。

　　可能他的行为有表露出他对向她的好感，然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的冷静自若全然不在，无时无刻都想和她在一起。

　　顾宸突觉怪异，他不习惯生活中这样被一个人无针无缝的切入。

　　他觉得喜欢对方，两个人应该有各种的空间和时间。不应该过多的干涉对方的生活。

　　人都是独立的，干涉过多，无非都是以爱的名义进行绑架。

　　他觉得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这段动心还没来得及萌芽就被扼杀。他冲她抱歉。

　　庆功宴安排在闽城的天顺酒店，这家六星级大酒店经常承办各类晚宴和庆功宴，门口的人自是熟悉沈邢的，见沈邢旁边有一个清新俊逸的男人，他的身上有一种气场，哪怕在人群中，都能一眼注意到的气质，身上带着一种不属于娱乐圈的儒雅。

　　虽不认识，但沈少的朋友，自是非富即贵。利落的接过沈邢的车钥匙小跑着去泊车。

　　两人正准备进入内厅，身后一个声音响起：“老先生，没有邀请函不能进。”门口的工作人员很是尽责的提醒，语气稍有不耐，眼前的老头子穿着素净，神色颤颤巍巍。

　　肖军无奈的叹了叹气，他好不容易打听到肖瑞今天会在这里，这一个月，肖瑞都没有和他联系，他这实在没办法了，才仓皇的跑过来：“实在抱歉，我没有邀请函，我就进去找个人，很快离开，就一小会儿。”

　　“要找人就打电话去，跑来这捣什么乱。”接待的人员自是不敢让他进去，今天《夺旗》在这里举办庆功宴，是谢绝了媒体访问的，但也不敢保证有些媒体为了拿到消息想出些非常手段。放些不明不白的人进去，到时候出了事，他一个小员工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肖军心里着急，挠挠后脑勺，恳求到：“拜托你了，小弟弟，你放我进去吧，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还有这个手表压在这里，我保证找个人说两句话就出来。”他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眼神很急切，似是有很着急的事情。

　　顾宸正想开口帮忙，耳边就已经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他我认识，让他进来吧。”

　　接待的人员自是认识崔默的，肖瑞的经纪人，今天和肖瑞一起过来的，他犹豫了下：“崔小姐，不好意思，这不合规矩，您也为难我。”

　　崔默本是出来接韩夏的，这丫头最近看了《夺旗》迷上了肖瑞，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她带她来庆功宴。崔默起先是不同意的，觉得这丫头一向很疯，怕她玩得太过，结果韩夏这个丫头气了很久，天天控诉她没人性，她实在受不了了，请求导演帮忙帮她弄了张邀请函。

　　一出大厅没看到韩夏，就听到肖军的话。

　　“出了事情我负责，让他进来。”崔默的语气异常的坚持。

　　肖军，肖瑞的父亲，她担任肖瑞经纪人以来，只见过他一次，却对他印象十分深刻。那次肖军拍戏出来，正上保姆车，旁边就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约60岁的样子，饱经风霜的脸上很多褶皱。

　　他拿着一个保温盒，颤颤巍巍的递给肖瑞，眼神低低的，观察着肖瑞的神色，带着点讨好。
　　“瑞瑞，这是你妈妈做的你最喜欢吃得火腿肠蛋炒饭。上面是熬的牛腩排骨汤，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天天在外面拍戏，你妈妈担心你吃不好，特意让我带过来的。”

　　“谁让你来找我了，给你说了很多次了，没有我的招呼，不要来找我。”肖瑞并没有伸手接过保温盒。冷着脸，带着愠怒，语气很不客气。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肖军懊恼的叹了叹气，有个劳改犯的父亲，大概真的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他现在还是个大明星。肖军脸色略过一丝伤色，心里还是不可抑制的有些难过。

　　崔默虽有些动容，想伸手替肖瑞接过保温盒，但心里一顿，觉得自己也不好过多干涉人家的家事。
　　她接手肖瑞的时候对肖军的情况也大致有些了解，知道肖瑞从穷苦人家出来的，父亲早年因故意伤人被判了10年，去年才被放出来。了解艺人的背景是必须的，以防被爆出后启动危机公关，肖瑞也并没有想对她隐瞒什么。

　　“孩子，你千万别看不起爸爸，重新来一次，爸爸还是会这样选择，护着你的代价哪怕是吃一辈子的牢饭，我都不后悔。”

　　最终崔默还是伸出了手，接住了保温盒，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盒子里暖心的温度，很暖。

　　第一次，她不觉得自己的多管闲事是件多令人讨厌的事。

　　留给崔默的是那个坚强而苍老的背影，经久不息。

　　那一刻，他从别人的人生中，理解了父爱的深沉，那是哪怕坠入深渊也决绝无悔的无私。

　　崔默那天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第一次见面后听肖军的话，她终是忍不住麻烦哥哥去调查了下，时间隔得太久，费了一番波折才了解清楚。

　　原来当年肖军是因为开车撞伤了欺负肖瑞的一个□□混混的头王明才坐的牢。那个时候的肖瑞还不叫肖瑞，他叫肖伟。肖伟意外得罪了□□混混头王明，那混混总是有事没事的欺负肖伟。

　　肖家一没钱二没势力，肖军虽生气但也无计可施，起初就是一些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直到有次医院打电话来肖伟被人砍伤，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脸上有多处伤痕。肖伟好后没几天，肖军就被警察以故意伤人罪抓走，情节恶劣，混混头虽没有死，但手却费了，肖军被判10年有期徒刑。

　　2007年，没有微博，没有微信，小山村里□□横行霸道，小老百姓依靠无门，一个老父亲选择了以这样极端的方式守护他的亲人。

　　崔默虽不赞同他的行为，但心里也理解他的想法。大概是走投无路后，信仰坍塌，选择了以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这一切。

　　虽极端，却可怜可悲，这也不过是一个老父亲固执的坚守。那年，17岁的肖伟，辍学了，离开了那个小乡村，孤身来到闵城。

　　接待的人正为难，肖瑞已经开口：“不要放无关人员进来。”他在厅内没看到崔默，正奇怪她怎么一溜烟就不见了，一问，才知道她出了大厅，以为她要先溜，这才跟紧了过来，可没想到刚来就看到肖军。

　　崔默听到他虐待讥讽的语气，气极，许是动了恻隐之心，许是肖军让他看到了她从未感受过的父爱，她不想看到老人这么难看，“肖瑞，别太过分，他是你——”理智没有完全崩塌，及时刹住了接下来的话。

　　“默默，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获得今天的一切，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他17岁来这个城市奋斗，没有学历，端过盘子，送过外卖，送过快递，容貌被毁，工作中受尽白眼。存到了第一笔钱，他用全部钱给自己做了整容手术。改名肖瑞。

　　一次机会送餐到剧组，演了个群演接触过这个圈子，付出了多少艰辛，没日没夜的琢磨演戏，一有空闲时间就抓紧学习，才能在这个圈子立足，才得到今天的地位。

　　他的经历，崔默多少都知道一些，正是因为知道，当初带他的时候，她比以往带的任何一个艺人都用心，她从小没有过什么苦日子，对肖瑞这种努力积极争取梦想的的人带着一些钦佩。

　　任何美好的事情都值得被眷顾。她曾经觉得他算是一个美好的人，积极生活，积极工作，工作非常敬业，脾气很好，对人温和有礼，对前辈也很谦虚，自己也会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

　　崔默眉头紧锁，她控制了下情绪，走到肖瑞面前。

　　“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方便。”

　　一直看好戏的沈邢和顾宸还在不远处站着，沈邢几步走远，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吩咐着什么。

　　顾宸的眼神还停留在那个穿着一袭湖蓝色连衣裙的女人身上，肌肤洁白润泽,莹洁光滑，披散的秀发微卷的散落在后背，明眸皓齿，不算很惊艳的长相，他确莫名觉得看着很舒服。

　　她的脸像翻书一般，浅笑略过，立刻平静如常。她冲身后的老年人说了什么，老年人听话的跟在其身后，肖瑞顿了顿，也跟了上去。

　　负责迎宾的人这次没有在阻止。

　　三人消失在大厅门口。崔默给韩夏发了微信，说她有事要处理一下，让她到了先自己玩会。

　　跑到远处打电话的沈邢走到顾宸面前，吊儿郎当的道：“走，看好戏去。”

　　顾宸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好戏是指的什么，难不成他还想跟踪人家去偷听？他可没这癖好。

　　沈邢白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人一天太过死板和正经，解释着：“刚那个人，不认识吧，肖瑞，这部戏的男主，最近火爆娱乐圈呀，那个老头一看就和他是认识的，显然是有大料的。”他可没错过刚才三个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所以呢？你要去偷听？你这么八卦？”顾宸觉得自己没办法理解他，一个男人这么八卦。

　　“不是，我是突然间觉得他那个经纪人挺有意思的，想认识认识。”

　　“……”死性不改，原来还是为了女人。

　　沈邢并不是偷听，刚好就这么巧，这家酒店是他旗下的。酒店内大部分地方都有监控，唯一不安装监控的地方就是房间内，因此他猜他们要谈话必然是选择在房内。他交代了经理说只剩下套房了，将三人带到那套房去。

　　那套房其实不对外开放，是他偶尔来这边住的，他有时很多文件和资料都会带到这边来处理，因此房间内安了摄像头。

　　顾宸和他在隔壁房间，沈邢打开了电脑。

　　顾宸并没有去看监控的打算，他虽觉得那个女孩挺特别，但沈邢这种无聊的行为他是不齿的。

　　沈邢没有带耳机，电脑里外放的声音传来，房间的隔音做的极好，外面是听不见的。

　　“叔叔，这里没外人，有什么事你和肖瑞说，我在外面等你们。”这是女生响起。

　　“不用，你就在这，你是我经纪人，这些事你知道也没什么。”

　　“伯父大概想私下和你说。”

　　“我和他没有什么话可以私下说的，你要走可以，我也跟着走。”

　　“崔小姐，谢谢你。其实这次是他妈妈生病住院了，都住了2个星期了，上了年纪，想孩子得紧，就算你恨爸爸，妈妈没有什么错，你去看看她吧。”

　　“看，怎么看，医院那么多人，我出现会造成什么效果，你不知道吗？万一曝光，我是个劳改犯的儿子，这些年我努力的很可能毁于一旦。”他一顿，紧接着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恨他当初那么冲动，留下母亲和他面对烂摊子和一村子人的流言蜚语。

　　沈邢面上还是淡淡的，并不多激动，内心确想了想：还真是个大新闻，现在大火的顶流肖瑞居然是劳改犯的儿子。

　　顾宸自然也是听到了，他正拿着手机处理邮件，听到这一顿。紧接着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肖瑞，够了，他是你爸爸，你不用一遍一遍提醒他过去犯的错，更何况，那都是为了你，全世界任何人都有可以指责他，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会成为一个劳改犯的儿子吗，我为什么不能指责”

　　“呵，你有承认过你是他的儿子吗，你有叫过他一句爸爸吗？没有吧，那你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指责他。”

　　“崔小姐，谢谢你，你们不要吵了，肖瑞，算爸爸求求你，你去看看妈妈吧，他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她现在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也许哪一天就先走了”，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会去的。”

　　“这男的，太没人性了。”沈邢突的冒出一句。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顾宸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女子。

　　“去看她，我会想办法给你安排好。“

　　“你知道，我不会去的，别勉强我。”

　　”肖瑞，今天的你一直在打破我对你的认知，我曾经觉得你面对生活努力，面对工作积极，甚至面对陌生人都温和有礼，可为什么面对最爱你的父亲母亲，你可以做到这么绝情呢？不管怎么说，你不去的话，你是个劳改犯儿子的这件事，我亲自来曝光。”

　　“默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为对你来说丝毫不相干的人把我毁了吗？你根本就不是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指责我，有意思吗？””

　　“这女人太狠了，算了算了。”沈邢听到崔默的话，也不禁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就算你的父亲是劳改犯又怎么样，他一直都爱你，护着你。你拥有父母完整的用生命去爱护的心，难道不值得羡慕吗？”

　　“她叫崔默默？”顾宸询问的声音在沈邢头上响起，这个女孩，还真是有点特别，看起来有点利爪，但是刚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她内心的敏感脆弱，真是个矛盾的女孩。

　　沈邢：“哟，怎么，有兴趣。”这是顾宸第一次主动问女生的名字。

　　“不是崔默默，是崔默。”沈邢纠正。

　　他记得刚那个男人喊他默默，默默。

　　多年以后，顾宸打死都不承认当初对崔默是一见钟情。他的认知里，他并不觉得那是一见钟情，因为看到她的第一眼只是觉得女孩长得很舒服。他们的第一面他承认自己注意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