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她的十三条热搜》唐玄晚

3、别得寸进尺

　　"《双生花》第一场第一镜，开始！"

　　打板声落下，祁念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刺眼的灯光，十几台对准她的摄像机，周围工作人员屏息等待的目光——这一切比任何舞台表演都要令人窒息。她张了张嘴，台词却卡在喉咙里。

　　"卡！"陈导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祁念，放松点，就像我们排练的那样。"

　　祁念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掌心。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场电影戏份，而与她演对手戏的俞瑾萱就站在两步之外，面无表情。

　　"再来一次！第一场第二镜，开始！"

　　这次祁念勉强说出了台词，但声音发颤，眼神飘忽不定。

　　"卡！表情太僵硬了。"

　　第三次，她忘了走位。第五次，她说错了台词。第八次，她撞到了道具桌。

　　片场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祁念能感觉到工作人员交换的眼神，听到有人小声叹气。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眼前开始发黑。

　　"休息十分钟。"陈导终于宣布，声音里带着失望。

　　祁念逃也似地冲到角落，把脸埋进双手。她完了，第一天就搞砸一切，明天媒体肯定会大肆报道"流量明星原形毕露"。也许公司会立刻换掉她，也许俞瑾萱正在和导演商量...

　　"你太紧张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祁念猛地抬头，俞瑾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对、对不起，俞老师..."祁念结结巴巴地说，"我保证下次..."

　　"看着我。"俞瑾萱突然蹲下身，与祁念平视，"林夏这个角色是什么性格？"

　　祁念愣住了："她...她很叛逆，但又很脆弱..."

　　"具体点。"

　　"她十六岁，讨厌被束缚，但内心渴望被理解..."祁念渐渐进入状态，"她离家出走是因为姐姐从来不听她真正想说什么..."

　　俞瑾萱点点头："现在，忘掉你是祁念。你就是林夏，而我是你姐姐，那个永远'正确'的讨厌鬼。"她站起身，伸出手，"再来一次，但这次别'演'，直接成为她。"

　　祁念抓住那只手站起来，触感冰凉却意外地令人安心。俞瑾萱的手比她想象中要粗糙，指腹有常年翻剧本留下的薄茧。

　　重新开机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俞瑾萱——不，当"姐姐"用那种失望又克制的眼神看过来时，祁念感到一股真实的愤怒涌上心头。

　　"你从来不在乎我想要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你只在乎你的完美人生有没有污点！"

　　镜头推近，捕捉到她颤抖的嘴唇和泛红的眼眶。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卡！完美！"陈导兴奋地跳起来，"就是这样！保持这个状态！"

　　祁念还没从情绪中抽离，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她转头看见俞瑾萱几不可察的微笑。

　　"不错。"只有这两个字，却让祁念鼻子一酸。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出奇。祁念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在俞瑾萱的引导下，她不再"表演"，而是直接"成为"角色。当拍摄两人第一场对手戏——姐妹激烈争吵后相拥而泣时，现场好几个工作人员都红了眼眶。

　　"卡！太棒了！"陈正导演激动地挥手，"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收工时已是深夜。祁念换回自己的衣服，发现手机里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是队友和朋友们看到路透照后的惊叹。她正犹豫要不要回复，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

　　"饿死我了..."她小声嘀咕，盘算着回酒店叫客房服务。

　　"要去吃宵夜吗？"

　　祁念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俞瑾萱不知何时出现在化妆间门口，已经卸了妆，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却清亮的眼睛。

　　"俞...俞老师？您是在问我？"

　　"这屋里还有第三个人吗？"俞瑾萱环顾四周，"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粥铺。"

　　祁念的嘴巴张了又合，活像条缺氧的鱼。这是俞瑾萱在邀请她？那个对谁都冷淡疏离的影后？

　　"去！我去！"她忙不迭地点头，差点咬到舌头。

　　二十分钟后，她们坐在一家简陋的路边摊前。祁念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塑料桌椅，油腻的菜单，大声划拳的隔壁桌...这绝对不是她会想象俞瑾萱出现的地方。

　　"你常来这种地方？"祁念忍不住问。

　　俞瑾萱摘掉口罩，给两人各倒了杯热茶："比起高档餐厅，这里没人会打扰。"她顿了顿，"而且...味道确实不错。"

　　热腾腾的海鲜粥上桌，祁念狼吞虎咽地吃了两碗才缓过劲来。她抬头发现俞瑾萱正小口啜饮着粥，动作优雅得像在米其林三星。

　　"俞老师...今天谢谢你。"祁念鼓起勇气说，"如果不是你帮我，我可能已经被开除了。"

　　俞瑾萱放下勺子："我只是做了份内事。电影是团队合作，你的表现直接影响我的表演。"

　　虽然话还是那么公事公办，但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祁念突然发现，俞瑾萱的左眼角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不凑近根本看不出来，像是精心隐藏的秘密。

　　"不管怎样，你救了我。"祁念咧嘴一笑，"以后你就是我亲姐了！"

　　俞瑾萱被粥呛了一下："...别得寸进尺。"

　　就在这时，祁念注意到俞瑾萱的目光越过她肩膀，停留在不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上——是剧组那个总是跑腿的场务小妹，正在寒风中收拾摊位。

　　"认识？"祁念好奇地问。

　　俞瑾萱收回目光："她父亲病了，需要钱做手术。"

　　"啊？你怎么知道？"

　　"昨天听见她和制片主任说话。"俞瑾萱轻描淡写地说，然后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递给走过来的老板娘，低声说了几句。老板娘惊讶地睁大眼睛，连连点头。

　　回酒店的路上，祁念忍不住问："你帮了她？"

　　俞瑾萱没有正面回答："娱乐圈很残酷，但不是我们对彼此残酷的理由。"

　　这句话在祁念心里激起一阵涟漪。她突然意识到，也许俞瑾萱的冷漠外表下，藏着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的内核。

　　"俞老师，明天见！"电梯到达楼层时，祁念元气十足地挥手。

　　俞瑾萱只是点了点头，但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祁念分明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一晚，祁念梦见自己站在舞台上，而俞瑾萱在台下最前排的位置，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带着真实的微笑为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