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不易》何人知九

2、第二章

　　许是昨天晚上想得多了些，宋欢早上险些迟到，她匆忙地刷牙洗脸后，拎了包就走，堪堪在最后几分钟打卡上了楼。

　　到了工位，宋欢刚站起来想偷偷去洗手间补个妆扎个头发，就看见高朗一手拿个茶杯从办公室出来探着头在找人的样子，一看见她，就招手示意她带着本子过去。
　　宋欢只能拿了笔记本走了过去。

　　“小宋啊，来，正好找你，跟我去会议室开个会。”高朗一边说，一边朝着会议室走。“我跟你说啊，待会儿有个搞互联网的公司要来和咱们接触一个游戏的广告宣传，你本科是念得计算机，跟着我去听听，务必把这个项目给我搂到二组。”
　　宋欢一边跟着应和，一边赶紧用手扒拉头发。
　　高朗抬手看了一下表：“人应该快到了，现在先去会议室准备一下。”

　　会议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何轩带着一组的两个骨干在会议室宋欢倒是不奇怪。但是看到张开也在，宋欢是有点诧异，张开是公司在华东地区的负责人，只是马上就要被调走了，高朗和何轩都眼巴巴地盯着这个位子，俩人你争我斗十几年，现在是到了紧要关头。而这个张开都要走了，还是亲自来接待，足见这个项目的重要性，刚刚高朗对自己的叮嘱也不是没有道理。
　　宋欢一一打过招呼，就在高朗旁边坐了下来。

　　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张开赶紧迎了上去，朝为首的那人打招呼：“呦，小陆总，您亲自过来，怎么不早说，我也好下去迎迎。”
　　“张总客气了。”陆知易微微笑道，态度谦逊有礼。

　　宋欢的座位靠近门口，她一站起来就愣住了，身后的高朗推她，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倒是陆知易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张开到底是在圈子里浸淫多年，瞅着陆知易的态度，开口“怎么，陆总您和小宋认识？”
　　陆知易轻笑：“是啊。”何止认识。
　　宋欢赶紧接口道：“高总，我和陆总是大学校友。”
　　张开闻言和蔼地朝着宋欢道：“这是缘分啊，既然这样，小宋你可更得好好做这个项目！”

　　一行人寒暄完毕入了座，宋欢才回过了神，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们分开已经四年有余，他从当初那个漫不经心的贵公子成了如今风度翩翩、游刃有余的小陆总，唯独那张脸和当初一样好看，一双桃花眼总是勾人似得动人心魄。

　　一场会开下来宋欢频频去看陆知易，根本没去听说了什么，好在她坐得后，也没人发觉。
　　散会以后，宋欢第一个先溜了出去，她还没平复好心情，高朗就喜笑颜开地叫她进了办公室，毫无悬念地，高朗成功拿到了这个项目。

　　瞧着眼前人笑出一堆褶子的脸，宋欢心里颇有些感慨，这会开得大约最高兴的就是高朗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项目。在高朗心里，宋欢此刻的喜悦应当同他不分上下，确实，如果没有见到陆知易，这件事的第一受益人是高朗的话，第二受益人就应当是宋欢。
　　然而此刻，宋欢显然没心情听高朗在这儿唾沫横飞，高朗也终于意识到宋欢此刻的笑容有点儿勉强。摆摆手让宋欢走了。

　　走之前，高朗颇有点意味深长地对宋欢道：“学会适当地利用资源，也是一种智慧。”

　　宋欢这一天完全没有任何工作的心思，四年了，那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是没想过他们再见的场景，却也没想到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而她不用想也知道今早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熬夜半宿，只匆匆抹了把脸，还散乱着头发。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的重逢。

　　还不到下班时间，宋欢拿了包，和旁边的小何招呼了一声儿，打算开溜。下了楼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雨。
　　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雨停，倒是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又看了一眼手机，繁华的商业区，叫车软件也爆满，自己前面都排了近百人，这还是她早退，赶上下班的时候，怕是更难走了。

　　宋欢看看软件，又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小裙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想着自己昨天那么闲，怎么就没瞅一眼天气预报，一边义无反顾地跑了出去。

　　不远处一辆的黑色SUV低调的停在路旁，后座的人在不紧不慢地看着资料，一双桃花眼格外的勾人。雨刷左右挥舞着一遍又一遍地洗刷车窗，陆知易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外，瞧见一道瘦削的身影略带狼狈地在雨里奔跑，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开口：“走吧。”
　　司机应了声，一脚油门便奔驰而去。

　　宋欢到家以后，直奔浴室而去，感不感冒地另说，她确实怕自己腿疼，热水当头而下的时候，宋欢才有点真实的满足感。
　　还是一岁大的时候，她让爹妈带出去玩，俩人那时候一个赛一个马虎，衣服没给穿厚，又吹了半天风，于是宋欢打小就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平时还好，稍微受点凉就不行了。宋欢怕疼，那种细密如针扎的感觉着实难忍。
　　显然她的补救措施并没什么用，当晚她就开始腿疼，翻来覆去一夜都不得安眠。

　　第二天，宋欢吸着鼻子，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工位上时，旁边小何已经惊呆了，悄悄问她昨天不会早退回家加班去了吧，宋欢只能回她一个有气无力的笑，让她自行体会。
　　宋欢在工位上咳得七荤八素的时候，隐约看见张开带着陆知易一行人经过，一行人谈笑风生，但很显然都是以陆知易为主，他面上带着客气的笑，专心地听着张开说话。

　　宋欢没再看，他和她已然是不同的世界，她凭什么还觉得陆知易还会对她另眼相看，她本就不该再有什么多余的心思，此刻的局面或许才是最正常的。

　　陆知易的项目很快开工，时间赶得紧，高朗卯着劲儿，每个细节都要求完美，连带着他们也都忙得人仰马翻，连小何也不再总拉着她八卦。
　　宋欢再没见过陆知易，好像之前的照面像一场梦，她一个人幻想出来的一场绮梦。

　　宋欢的感冒旷日持久，连高朗都来过问，跟她说实在不行就回家休息两天，宋欢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没事。见她拒绝，高朗拍了拍宋欢的肩，也没再多说，毕竟他现在确实需要她。
　　宋欢也明白，高朗现在是关键时期，不会想让自己请假。而她确实也不想自己在家待着，这段时间她忙得几乎没怎么再想起陆知易，这就是工作的好处。

　　方案改了一版又一版，终于在六月初的时候结束，宋欢的感冒贯穿了项目始末，在项目收尾的时候，她的感冒也好的差不多了，她的一场病倒像是这项目的一个衍生品。
　　当天下午，张开大手一挥，表示今晚他请客，叫着合作方的人，大家可以一起出去嗨，一群人憋了近一个月，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一片雀跃，宋欢倒是无所谓，不过也还是自觉地收拾东西跟着大家一起走。

　　到了地方，宋欢一眼就看见了陆知易，他领口半敞着，带着点慵懒的笑意，总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个，陆知易的眼神也瞟了过来，只是很快移开。
　　见宋欢看着陆知易发愣，小何低声调侃：“怎么，我们宋女神也动了凡心了？”
　　宋欢反应过来，嗔了她一眼，没说话，俩人在另一张桌子找了位子坐下，小何的话匣子彻底地打开了。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宋欢问她：“你知道这个陆总什么来头吗，让张开这么大动干戈？”
　　宋欢淡定的喝着桌上摆的茶水，没接话。

　　小何大名何诗诗，外号何八卦，不需要任何人搭话，她一个人就能唱一出戏。

　　“你不知道吧，这个陆知易是鼎力实业的太子爷，半年前刚从国外回来，咱宣传的这游戏是人家在国外读研的时候的创意，毕业后带了一帮同学回国自己做公司”，果然，没等几秒钟她就自己捡起了话头，最后还不忘感慨：“这种人我等庸才就是装了马达也追不上啊！”
　　宋欢被她摇头晃脑地样子逗笑了，见宋欢笑，她又补充道：“不过听说他着急上架这个游戏，是因为他马上要回鼎立去工作了，富二代嘛，最后都是回去继承自家公司。”

　　宋欢听到鼎立，眼神暗了暗。他的一切都

　　小何又朝着陆知易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你看见他身边那女的没，据说是陆知易的绯闻女友，巴巴儿的从美国跟着陆知易回来的。”
　　宋欢跟着看了过去，陆知易在和旁边的人说话，那个女人正给他倒茶，容貌艳丽，偏偏嘴角带着一点温婉的笑意，看起来倒是真像一对璧人。

　　宋欢很快收回了眼神，带着一点胸闷，开始不停的喝杯子里的水。
　　“不过这个小陆总，长得是真帅，别说他那么有钱，就是没钱，上赶着倒贴的也不会少”，何诗诗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唉，要我说，这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啊！”

　　说不上为什么，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又许是因为那张艳丽的脸，这一顿饭宋欢吃得颇为胸闷，中途还被拉过去敬了几次酒，吃完饭，一群人唱歌的唱歌，打牌的打牌，眼看着是不醉不归的架势。宋欢被高朗拉去凑了人头，陪着陆知易、张开他们一起打牌，还有那个何诗诗口中的绯闻女友。

　　“各位，咱这没点儿彩头可没意思。”张开笑道。
　　高朗也笑着应声：“赌点儿钱？”
　　“哎”，张开拉长音调，“谈钱伤感情，这样，咱们谁输了一杯酒，行吧？”
　　陆知易也笑：“客随主便。”
　　“陆总可不许因为心疼美女替喝啊！”张开调侃道。
　　陆知易从善如流的笑着点头。
　　“两位小美女有没有意见啊？”张开的面子工程做得十足。
　　自然没人有意见。

　　宋欢的位子正对着陆知易，抬头就能看到他言笑晏晏的样子，往下是性感的喉结，室内的温度不低，他的西装搭在旁边的扶手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领口处的扣子还解开了两颗，西装的袖口处也折了上去，露出一小截充满力量感的手臂，宋欢有点脸红的移开了视线，装模作样地去看牌。

　　心猿意马的结果就是输牌，宋欢连喝了两轮之后都有点儿懵了，暗想着接下来要不要找个借口开溜，结果接下来的牌局倒是出乎意料的很少再输，只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觉得自己连看陆知易的眼神都大胆了一些。本来也是，他都坐在了自己眼前，难道还不让看了吗？

　　过了一会儿，陆知易出去接电话，高朗又叫了另一个他们公司的小伙子来替。
　　宋欢的狗屎运好像也到了尽头，又开始不停地输牌，瞧着对面笑容热络的人，宋欢想，这电话，可打了真久。

　　终于，陆知易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宋欢面前的杯子，略带惊诧的挑了挑眉，只是很快就回归平淡。宋欢听到声响，转头就看见身后的陆知易，有点儿委屈地看着他，他不在，自己喝了这么多。

　　见陆知易回来，没有再玩儿的意思，张开大着舌头表示，天色不早，今天就这样散了吧。算起来，今天喝的最多的反而是张开，陆知易倒是只喝了一杯，那位绯闻女友——高露，也只是喝了不多几杯。
　　包厢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半儿，小何也在旁边坐着休息。

　　一行人出了酒店，叫车的叫车，搭车的搭车，先前牌局上替陆知易的那位男同事，表示自己没喝酒可以送小何和宋欢回家。原本还靠在小何身上的宋欢，听到这话，立马弹了起来，口齿不清地拒绝，一边拒绝一边往陆知易身边儿靠。
　　陆知易伸手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宋欢的一只胳膊，不至于太亲密又让她不至于摔倒，开口道：“我送她回去吧，刚好顺路。”
　　原本跟在陆知易身后的高露，听到这话，愣了一愣，不禁打量了宋欢一眼。
　　何诗诗见状懵了一秒就赶紧朝那小伙子开口：“你送我吧，宋欢和咱俩两个方向呢，大半夜的，多折腾啊！”
　　那个小伙子明显涉世未深，听了何诗诗的话也就信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劳送高露小姐回去吧”，张开喝醉了也跟人精似得，又转头招呼高朗，“老高，一起走吧，别回晚了让弟妹担心。”

　　高露看了看陆知易，一时拿不准主意，她要是拒绝，未免显得太不识抬举，可她又不想留宋欢和陆知易单独相处。
　　“回去好好休息。”见她看自己，陆知易温和地开口。
　　这就是叫她去的意思了，高露笑着低声应好，所幸夜色掩盖了她笑容中的勉强，谁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代驾早就到了，一行人纷纷散去。陆知易拎着宋欢，没错，是拎着，把她塞进了车的后座，自己也委身坐了进去。

　　宋欢两只手牢牢地握着陆知易的胳膊，跟牛皮糖似得，陆知易试了几次没能拿出来，也就放弃了。
　　“家在哪儿？”陆知易睇着整个人都要贴在自己身上的宋欢，冷冷开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宋欢一听就炸毛了，自己现在喝了这么多酒，很不舒服，他居然还这么冷冰冰地和自己说话，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相向六月寒，他不知道吗？
　　前面还有代驾，陆知易懒得和她扳扯。

　　见他不理自己，宋欢更气了，她手环住上他的脖子，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冷不丁的凑近了他，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我烦？”
　　她胸前的柔软紧紧地贴着陆知易，陆知易伸手环住她的腰，本是想顺势把她带下来，却没想到隔着一层衣料，肋骨依然根根分明，一时有些愣怔。

　　宋欢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时攀得更紧了一些，陆知易没再强求，予索予求，任她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