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罂粟香》十月星晴

12、新科解元(下)

　　龙哥当晚不在,据说有事情外出了!我们还是来到上次的雅间,我看着他,他看看我,一起笑了起来!

　　我能感觉出沙武很久没有这么的开心了,连我都感染了他的几分喜气,当然,我是要向他敬上几杯,恭祝他了!虽然师傅平日禁止我们喝酒,但是我和师兄还是偷偷的喝过,我想他老人家也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看着我一反常态的合作,沙武的眸子愈发的亮了,他说了很多,小时候,他爹是如何的教导他习武,虽然平日里娇宠无限,但是在这件事上,老侯爷是严厉的!酷暑寒冬,半点也不得马虎!小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娘对任何事都是淡淡的,对老侯爷也是一样 ,得了空闲就到佛堂里诵经礼佛,除了,除了对自己! 他每每故意惹事,娘要责罚的时候,爹就会来护着,每次娘都要埋怨爹太护着他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这是一个完整的家!

　　正如我看见的那样,那个书房,曾经是他快乐的天地,他确实读遍了所有的书,但是他却不想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他很傻的认为,只有坏孩子,会得到娘的关注!

　　看着他笑嘻嘻的,不带伤感的说着,好象在说别人的事似的,完全不在乎!我却看见他在流泪,在心里,流着伤感的,见不得人的泪!

　　说着说着,他沉默了,我也不再说话,只是闷着头对饮!酒是陈年女儿红,浑厚,绵软,但是后劲十足.没有觉得难受,只觉得轻飘飘的兴奋,我警觉的想停止,酒,是好东西,但是,喝得太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却见沙武抬起头,紧紧盯住我!双眸亮得象在燃烧的火焰,我看着只觉得心惊!莫非,有什么事要发生?

　　他的手,缓缓的伸过来,握住我的,我想挣开,他却握得更紧,无奈的放弃,任由他这样!他想了想,开口:“我想了很久,在今天,这个最开心的日子,对你说!留下来,好么?陪着我?我知道,明天,你就要走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所以,我一定要说出来,可以吗?请你,留下来!一生,一世!”

　　我慌乱的抽回手,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你,你糊涂了吧?我们根本就不了解对方,你一个堂堂的少侯爷,不要拿我这小女子开心了!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你在骗我,你们都是这样!拿我当小孩子,爹和娘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难道,我就这么让人,看不起吗?”

　　“那个,你说的,什么啊?我,我没有这样想啊?”

　　“算了,我们走吧”

　　看着他把整整一壶酒都灌进肚子,晃了出去,我的心里更慌了!天哪,该来的终于来了!该如何收场啊!

　　一路上,我象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面,因为他的脸板得比夜还要黑!突然,一个踉跄,他摔倒在地!

　　按柰住几乎要脱口的惊呼,上前扶起他!这人还真够沉的,连拖带扯的把他弄到路边,不能挡在路中间啊!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偶尔还是有路人匆匆的身影经过的.

　　他的眼睛闭着,脸上沾着土,唉,暗暗叹口气,抽出我的丝绢,轻轻的擦拭着他脸上的痕迹,他赌气的推开我的手,真是个犟种!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没有理会他,继续为他整理狼狈不堪的形象,突然我发现,他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嘴角无辜的抽搐着,泪水,缓缓的从他微阖的眼中滑落下来!我吓呆了,天哪,他哭了!我突然感到心被揪做一团,那泪水灼痛了我的眼,更是灼痛了我的心!

　　我无措的看着这个默默哭泣的男人,不知该怎么办!沙武吸了口气,睁开眼,抓过我手中的丝巾,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看见我吃惊的样子,他反倒笑了笑:“怎么?心疼你的丝巾了?赶明儿个赔你一打!”看他这副嘴脸,我也没好气:“罢了!谁稀罕您的丝巾啊?求您莫要再哭了!一个大男人家的,也不害臊!”

　　他的脸色又暗了下来,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尴尬的沉默再次降临,我真的感到了为难,我问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看见他痛苦,我也会伤心,可是想到身份的悬殊,我又必须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沙武把我的脸抬起来,我被动的看着他,他的眼眸是那么的明亮,清澈,他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想清楚了！我要你！哪怕不择手段，我都要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要这样！我不管你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你愿意，和一起吗？你愿意吗？愿意吗？”

　　他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好象在我耳边回响的歌谣，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将自己投入他的怀里，仿佛被他催眠了一般！我告诉自己，哪怕今后万劫不复，哪怕以后报应降临，我都不管不顾了！

　　他的声音在我的上方响起:“明天我就去和爹娘说,我要娶你!我不稀罕别的女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我的理智在一瞬间失去,我伏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胸膛里年轻的跳动着的心声!眼泪,渐渐濡湿了他的衣衫!他似感觉到了,手臂紧了一紧!而这一紧,却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轻轻的挣脱开他,夜色里,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眼中的热情.我们默默的走着,他不时停下脚步,来等待我迟疑的跟随.理智和感情象是把锯子,要把我锯成了两半!

　　他停下了,我疑惑的望着他!沙武对我微微一笑,轻轻的,然而是坚定的握住了我的手!他握得那么紧!我的眼眶湿了,我纷乱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我深深的看进他那双清秀的眼睛,反手握住了他的!他的眼神突然的亮了,仿佛在燃烧着说不出的热情!

　　我们不再说话,我依偎着他,在无人的街道上,听着我们的脚步声,偶尔彼此会心的笑笑.

　　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感觉路是那么的短!似乎一下子就来到了侯府.沙武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今儿个的路这么短?”

　　我不禁笑出了起来,原来,他也是这样想的!他看着我,一双眼睛闪烁着比月光还温柔的清辉,“你最好不要再笑,因为......”

　　“因为怎样?难道你还要打师傅不成?”我不知死活的继续取笑他!

　　“我不会打女人的!因为,我只会,亲她们......”他抬起我的脸,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唇上一热,他,他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我想推开他,想给他一巴掌,想......结果我什么也没有做,象被催眠一样,感受着一种全新的着魔的刺激!

　　我感觉自己要呼吸困难了,我感觉自己浑身发抖,我的脚下软绵绵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用力箍着我,他的唇用力着,需索着!我无法再思索!我陷入迷茫的昏乱中!

　　不知道多久,仿佛已经过几个世纪,在我窒息之前,我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我不敢看他,只是静静的听着他年轻的心跳声!

　　终于,他轻轻的推开我,低声在我耳边说着,声音仿佛能滴出水的温柔:“夜深了,早点睡,嗯?明天,一切将会不一样了!对了,我从没听你说过你的家人,我希望能够了解你,了解你的一切!”

　　汗从背后瞬间渗了出来,一时间,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把我从甜蜜的幻境中泼醒!定了定神,我不敢看他,只是低头回答着:“啊,我是个孤儿,父母早逝,是师傅将我养大的!他,,以教人武术为生,不过是普通人家罢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胡乱蒙混了,却听他打断了我,“行了，我知道了!可怜你一个女孩子,要与棍棒拳脚为伍!从今以后,你再也不需要这样生活了!你今后的生活,就是与我一起生活!你今后的日子,就是与我一起共享每一分快乐!”

　　看着他转身消失的背影,我觉得仿佛做了个美梦,而我,居然是那么的不舍,那么的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至于明天,明天的事情有谁知道呢?我也是自私的,就让我趁机多享受一刻也好!

　　回过身来,我吓了一跳,成奇,那个阴郁的师爷,居然就站在树阴里看着我,按着狂跳的心,不快的问:“成师爷,有何贵干?您就是为了躲在这里吓我吗?”

　　“柳姑娘多心了,成奇在此恭候多时了!刚才不方便打招呼,所以.......”

　　想到刚才的一切都落在这个人眼里,我感到隐约的不安和惶恐,按奈住恼羞的情绪,静静的看着他,我知道他一定有下文!

　　成奇轻咳了一声,在我的注视中开口:“柳姑娘,我家侯爷有请!吩咐,无论再迟,都要等到你!他有话,要对你说!”

　　成奇的眼光依旧是看不出什么的平静,我告诉自己,该来的,终于来了!

　　沙侯爷依旧把自己半掩在烛光里,看不清楚他的脸,我只能从他的声音里,来判断他的喜怒了!

　　“柳姑娘,你今天很忙吧?以至于要本侯恭候你到这个时候!”他的口气冷冷的,我只是低头聆听,我知道,这个时候多说一个字,都是错误的!

　　我知道,武儿今天很高兴!我和夫人也很高兴,武儿的高中,要感谢柳姑娘的鼎力相助!但是,柳姑娘,你的身份,你所从事的事情,都是见不得光的!你心了很清楚!你不觉得你有点痴心妄想了吗?我堂堂侯府的少侯爷,娶的即使不是什么王侯贵族也须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怎么能是你这种人!”

　　我抬眼,看着他,轻轻一笑:“是,我是有点和你们不一样!但是,这个不一样也是拜您所赐!我想,令公子一定也不知道您,有时候也是见不得人的!”

　　我看见阴影中的沙利身子动了一下:“你在威胁我?”

　　“不,我在说实话!”我笑的更轻松了,“如果您找我来就是为了提醒我的身份,那么您的目的已经达到!告辞!”

　　不再看任何人,我施施然的走了出去!可是,天知道我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脚步!我听见后面有脚步声,我站住,没有回头!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勇敢的近乎愚蠢!就为了少侯爷?他真是有福气!”后面几个字已经悄不可闻了!如果不是经过训练,我也会听不见他说什么!

　　没有回头,我回到了屋里,居然,一下就睡着了!只是,梦里出现了很多人的脸,有沙利,有成奇,有师傅,还有,沙武!他和侯孝的脸交替出现!最后,还有师兄忧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