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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才初春,一路上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点儿都没停。
      这雨对于不挪窝的人来说倒还好,对于东安和崔玉树这两个赶路的人来说,是非常惹人烦的。
      不仅惹人烦,崔玉树这个弱书生终于病倒了。
      大夫来看了,说就是普通的伤风感冒,但是考虑到崔玉树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太好,开了两幅方子,一副治风寒,一副温养身体,并嘱咐病还没好就不能过分劳累。
      不能劳累,就意味着不能赶路,两人就被困在了半路上。
      时间上倒不急,本来两人出发就早,当初打算提前一个月到,东安找个短工,崔玉树安稳复习,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至少崔玉树不用拖着病体要死要活地赶路。
      “崔兄,该喝药了。”东安端进来一碗药汤,放在桌子上。
      “麻烦东兄了。”崔玉树脸上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几日来,东安给崔玉树买药熬药,甚至还帮忙擦身,这让崔玉树多多少少有点感动,毕竟他们两个不是亲人不是朋友,认识不过半个月,甚至连雇佣关系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路上有个伴,这会儿东安帮他不余遗力,也没有抱怨一句,纵使是崔玉树这么冷心冷情的人也不得不动容。
      这倒是高估了东安。
      东安别的事上可没有那么好心,不过一说崔玉树是刘大娘托付给他的,要是因为一个风寒有个好歹,他不好交代。二说,还是他最了解躺在病床上的滋味,自然对躺在床上挺尸的崔玉树多了几分同情。
      东安摇头道:“崔兄不必客气,应该的。”
      崔玉树沉默地喝了药,犹豫再三,开口说:“东兄,你我结伴而行,算是有缘,如今你对小弟如此照顾,我实在是心生感动,也甚觉惭愧,希望以后能和东兄多几分亲近,不如你就叫我临风吧。”
      崔玉树有一股子的文人气,其实是不太看得起东安这种卖力气的人的——即使东安容貌气质出众。不过这因为这股文人气,他也很敬佩人品好,性情高洁的人。这东安虽然没读过书,但是讲义气,不贪不嗔,算是个好人,于是崔玉树收起了轻视之心,起了结交之意。
      东安微笑说:“临风,我没有字,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东兄没有字?”这让崔玉树惊讶,毕竟东安虽然说自己没读过书但看样子就不是目不识丁的那种人,怎么会没有字?
      “家中长辈早亡,也没有师长,所以一直没有字。”
      崔玉树还有点憔悴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东兄没有字的话,以后行走可不方便,要不我给东兄想想?”
      东安心知崔玉树是想拉拢两人的关系,也不在意,起个字就和多个外号一样,毕竟他这个“外来户”对字这种东西,一点敬畏都没有。
      “那就有劳临风了。”
      崔玉树想了想,道:“安,定也。共给之为安。好和不争曰安。不如,就叫子固吧?”
      东安点头,道:“固,四塞也。四塞者無罅漏之謂。固,国所依阻者也。国曰固。按凡堅牢曰固。安国定性,万事无缺,临风巧思。”
      崔玉树被东安这一溜烟的《说文解字》唬住了,连忙拱手道:“子固真是谦虚了,还说自己没有上过学堂,这等学识胸襟,是临风所不及,让人佩服。”
      东安连忙摆手:“我就只会这些打基础的小学(注)而已,临风才是真正的读书人,何必妄自菲薄?”
      崔玉树虽然读书不错,但是这小时候学的《说文解字》都就忘的差不多了,不是说把字如何写如何读给忘了,反正也是背不出来里面的条条款款了,毕竟科考又不考,谁去背这个?这会儿看东安这个“没读过书的粗人”都把这《说文解字》背的流畅,一边心惊,一边惭愧,突然泄了气,服了输。
      东安不知道他把一个读书人打击成这样,心里还想,还是幸好他以前修的是语言学,古代汉语方向,不然连这点唬人的话也说不出来。《说文解字》他还能背点,但是那些他听都没听过的典籍他就没有半点办法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崔玉树就有点累了,东安也就告辞了。
      东安想着可能还要住一段时间,就上街去买点日常用品,刚刚上街,就听到一阵吵闹,往吵闹的地方看去,是一个摊贩和一个青年。
      摊贩生气大叫道:“看你仪表堂堂,居然是个无赖,你打碎了我的花瓶,不赔钱就想走?”
      青年有点尴尬,有点愤怒,脸上带着红,说:“花瓶是我打碎的,但我没说不赔。你这个花瓶就是个普通的花瓶,最多就值一钱银子,我赔你两钱,已经不少了,你居然要十两?你这不是讹诈嘛!”
      摊贩冷笑:“普通花瓶?你仔细看看这花瓶的底下写的什么?这是前朝官窑花瓶,要你十两还是给你按成本价算的!”
      青年瞬间没有话头,脸愈发通红,说:“可是我这趟出来只带了十两……”
      东安看那青年十分老实,有点看不过去了,只能拍拍那青年的肩膀。
      青年疑惑得看向东安,问道:“这位兄弟,你拍我做什么?”
      东安摇头说:“花瓶本就是残次品。”
      青年瞪大眼睛,那摊贩更是变了脸色,大叫道:“你是个什么人?我的花瓶怎么会是个残次品?”
      东安说:“你敢不敢把这些碎片拼起来?”
      摊贩:“拼起来做什么?有些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你也不能说它本来就是残次的。”
      “我相信有些确实不在这里,这花瓶肯定是拼不完整的。”
      东安盯着摊贩的袖子说:“毕竟有一片在你袖子里面,是吗?那片有粘贴痕迹的碎片。”
      摊贩脸色更臭了,正想狡辩,只见那青年突然出手,一个擒拿手就把摊贩制住了,同时东安摸出来一片瓷器碎片,上面果然有拼接的痕迹。
      青年瞪大了虎目,怒发冲冠:“好你个小子,既然使诈!看我不谢了你一双手!”
      说完,咔咔两下,就给摊贩的胳膊卸了下来。
      转头对东安说:“这位兄弟,真是谢谢你了,依你看,这花瓶本来值多少钱?”
      “花瓶是前朝官窑不错,但是是供民间的量产,而且有破损,一吊钱吧。”
      东安之所以知道这些,是他收了一点到背包里,脑中出现了一个介绍:
      破损的花瓶·碎片
      前朝官窑的量产花瓶,本来就是破碎的,不值什么钱,交给摊贩可能有意外收获。
      这个介绍功能是最近路上才激活的,应对这种情况刚刚好。
      青年哼了一声,拿出一吊钱摔在摊贩身上,道:“拿好了,要是再敢诓人,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摊贩一个字都不敢吭,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连忙逃走了,可能是去医馆接胳膊了。
      东安看没他什么事了,抬脚就走,没想到刚刚走出半条街,就听后面传来青年的声音:“兄弟,刚刚帮我的兄弟,留步!”
      东安转头,果然是刚刚那个差点被骗的纯朴青年。
      “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刚刚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就要被那个混蛋骗得倾家荡产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本来到了就到了饭点,东安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微微一笑:“好啊。”
      青年有点局促得搓搓手:“那太好了,但是兄弟,我有点穷,你可别介意。”
      东安的微笑扩大了:“有什么关系?”
      青年也大笑:“好好好,兄弟你果然爽快,我交了你这个兄弟了!”
      青年看起来是真的穷,带着东安吃了一碗阳春面。
      “对了兄弟,我叫易广,你呢?”
      “东安。”
      “嗷,东兄弟。我看你也像是行走江湖的,不知道你师承哪里?”
      东安摇头:“我没有行走江湖,这趟出门算是给人当保镖。”
      易广毫不在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东兄弟是身在江湖中而不自觉啊。”
      “有道理。不过我师父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啊,是我唐突了。”
      “无妨。我倒是想问易兄,你一身武艺,但看起来很缺钱的样子?”
      易广摸摸头:“是啊,不仅是我缺钱,我师门都缺钱呢,哦对了,忘了说了,我师承华山,我师傅是华山张一剑。”
      东安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道这个世界的华山也是一如既往的穷啊。
      易广坐立不安得等了半天都不见东安有什么反应,疑惑得问道:“东兄弟不问我什么吗?”
      东安疑惑:“问什么?”
      “我师傅啊,张一剑,你没听过?”
      东安愣了一下,有点为难,听易广这个口气,他师傅张一剑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要是说没听过难免冒犯,要是说听过又是胡说八道。
      看东安不说话,易广明白过来:“你居然真没听过?看来东兄弟真是不闻江湖事啊。”易广倒没有嘲笑东安的意思,只是惊讶于眼前的人居然真的没有在江湖上行走:“我师傅是华山第一高手,人送外号沸雪剑仙,不过他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行走了,在华山安享晚年呢。我这趟出来是想赚点钱给师父买生辰贺礼的,没想到……带了十两银子出来,反倒越赚越少,现在只有五两了。”
      东安听得好玩,又看易广老实巴交的脸皱成一团,说:“你有这份孝心,前辈一定是知道的,带回去什么并不重要。”
      “不,相信我,很重要,我师傅的剑钝了没有钱修。”
      “那你是想给他买一把剑。”
      “不,买酒。”
      “为何?”
      “之所以没有钱修剑,是因为他把钱都用来买酒喝了。我只要给他买了酒,他就会把钱用来修剑了吧?毕竟华山第一剑的剑都是钝的,说出去太没面子了!”
      东安憋住上扬的嘴角:“既然前辈爱酒,你就算买一百坛酒,他也会把钱用来买酒。”
      易广愣住,傻傻地想了半天,才说:“百密一疏啊!”
      东安扯扯嘴角,这不叫百密一疏,这叫一密百疏。
      “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这个朋友我易广认下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华山找我,我们华山虽然穷,但还是说的上两句话的!”
      “那我就先谢过易兄了。”
      “客气啥!唉,我还要去找找工作,看能不能把修剑的钱凑够……东兄弟,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两人一个抱拳礼,就此分别。
      不过是一顿饭,东安已经很喜欢这个朴实善良的青年,可能是因为东安也是直接的性子,就不喜欢有人拖泥带水,哼哼唧唧。
      有人倾盖如故,有人白头如新。
      当东安回客栈面对卷土重来的,嚣张无赖的纪令秋时,心里冒出来这句话。
      崔玉树的表情就像是吃了茅厕里的特产,但是居然没有赶人,反而对东安介绍:“子固,这是纪令秋纪阁主。纪阁主,这是子固。”
      纪令秋表情不满,搂过崔玉树的腰说:“临风,你的介绍不对嘛。”
      说完,转过头对东安说:“我是点朱阁的阁主纪令秋,也是崔玉树的丈……朋友。”
      本来纪阁主准备说丈夫,不过看到崔玉树杀人的眼神,硬生生转变了口气。
      东安叹口气,同样是人,也是分了类别的,眼前这个纪令秋就属于死缠烂打,面皮比城墙倒拐还厚的那种类型,正巧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他既然走上了明面,以后必然是跟着他们的,想想以后要正面掺和到两个男人的家务事里,东安就觉得头疼。
      “闻名不如见面,要就听说过点朱阁的大名,阁主果然也是人中龙凤,以后请多关照。”
      东安也懒得讨好纪令秋,敷衍了两句就准备离开,没想到纪令秋倒是死缠烂打。
      “东少侠谦虚了,我听景承说,你可是进步神速啊。”
      “多谢阁主夸奖。”
      “不如我们比两场?”
      东安皱眉看向纪令秋,他看一脸风清云淡的样子,心想这人恐怕是想要报复那天晚上的一掌之仇。
      “既然阁主愿意指教,我当然奉陪。”
      纪令秋正是想教训东安一顿,这会儿听东安答应了,大喜过望,马上拉着东安去了客栈后院,还强行要求崔玉树旁观,以让他知道这个东安没有办法保护他。
      纪令秋抽出他的武器,一把长剑,剑柄刻着一条凤尾,剑身雪白,在阳光下精光闪烁,是把好剑。
      见东安垂眸端详他的剑,纪令秋邪魅一笑,自豪道:“剑名朱玉,在火中淬炼十年,涅槃重生而成。”
      东安收回眼神,点头道:“好剑。”
      “你的武器呢?”
      “并未带在身上。”
      纪令秋皱眉,语气带上冰冷:“武器是身体的一部分,没有武器,你怎么打?”
      东安淡然:“我非金非玉,武器怎么会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的武器是我的朋友,和我并肩作战,不过现下的情况,不需要请他出场了。”
      纪令秋真的生气了,声音低沉道:“狂妄!今天我就教教你什么叫山外有山!”
      “请赐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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