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衙役》乌山小剑

5、第四章

　　晃了晃还有些晕的脑袋，看了眼地上散落的木头架子，敢情是他刚才把囚车给撞散了，把这个女犯人给压晕过去了！
　　眼角余光瞄到那姑娘，咦——，这姑娘虽然脸色有点白，但长得挺漂亮，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
　　孟小冉摇摇晃晃地刚站起身，便觉着身后一声风响，本能地低头一躲，对方的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脑袋削了过去，削掉了他几缕头发。
　　一怒，孟小冉骂了一声，冲上去对着那人一阵飞拳乱脚，把他的刀给抢了过来，再狠狠地踹了他几脚，踹完了手起刀落，把那人给宰了。
　　抬眼四下一望，发现那个踹他的白衣人正和田海东斗在一块难解难分，擒贼先擒王！当下提着刀冲上去，当差的打架跟江湖人打架有一点不同，就是不怕别人说他们以多欺少！
　　那白衣人在他俩的夹攻之下慢慢地有些招架不住了，再看自己带来的人死了一半，活着的也都被几个衙役给围住，怕是撑不了多久。猛地一挥剑，逼退了孟小冉与田海东，那人打了个忽哨，翻身上马，一夹马肚，跑了！
　　众衙役挥着刀高声嘶喊着象征性地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一个个摸着腰揉着胸骂骂咧咧地回到囚车旁。
　　“孟子！”，跑到孟小冉身边，田海东拉着他瞅了两眼，问道：“没事吧？”
　　“没事……”，孟小冉摸着腰哼哼了两声，咬着牙说道：“没事才怪！骨头架子都散了！别让我再看见那小子，否则我一定踹他十七、八脚回来！”
　　田海东哈哈一笑，“到时候我帮你一块踹他！”
　　裂嘴一笑，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女犯人身边，蹲下身用手戳了戳，没有反应，孟小冉为难地挠挠头，考虑了半天，把刀放下，将那姑娘扶起来，伸过手去想掐她的人中，那姑娘却忽地一下睁开了眼，长长的头发下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白白的脸上有两颗黑呼呼的眼珠子，这两颗黑呼呼的眼珠子正死死地盯着他，吓得他把那姑娘一推，跌坐在地上。
　　那姑娘被他这么一推，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呃……，你…你没事吧？”，孟小冉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那姑娘面无表情地转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散架了的囚车前停下，看了一眼，转身朝犯人堆里走去。
　　瞅着她的背影，孟小冉眨了眨眼，张了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又闭上了。
　　“嘿嘿，孟子，有眼光啊，那姑娘长得挺不错，是不是有点心痒痒？”，耳边传来田海东不怀好意的奸笑。
　　孟小冉也不回头，抬起手肘向后猛地一撞，满意地听到田海东痛苦的叫喊，站起身拍拍手帮着善后。
　　死了的衙役记下姓名就地掩埋，死了的劫匪搜光了钱财撂下不管！
　　受伤的衙役自己上药，够不着的地方叫人帮忙，受伤的劫匪全部一刀宰了，然后搜光钱财。
　　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善主，也没有闲钱养他们，更不会放了想要杀他们的人，反正劫囚是死罪，早晚得挨一刀，与其劳累他们把人押回去受审，倒不如早点超渡了他们。
　　等收拾好了，差不多天也黑了，招呼一声，赶路！
　　他们可不想在这种死了人的地方休息，干他们这一行的，可讲究了！
　　赶了好一段路，才找到个勉强可以住人的破庙，此时夜已黑。
　　众人拴了马，除了守班的人，其余人进了庙中倒地就睡，赶了整整一天路，又打了一架，早已筋疲力尽，不多时便纷纷打起了呼噜。
　　孟小冉躺在草堆上，虽然很是疲惫，可翻来覆去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身边这些混蛋打的呼噜真不是一般地响！
　　唉……，叹口气，坐了起来，发了一会呆，忽然想起白天那个姑娘，好象一整天都没看见她吃东西，连水都没喝一口，难怪被自己一撞就晕了。
　　嘀咕一声，孟小冉站起身从包里拿了干粮和水走到庙外，守夜的人靠在墙上睡得跟死猪一样，唉……，再一次叹口气，早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狠狠地踹了他们一脚，看着他们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孟小冉便去找人了。
　　摸着黑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姑娘，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犯人里面就这姑娘没睡，正坐在那看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小冉抬头看了眼挂在夜空上的月亮，哟！今儿这月亮还真圆，掐指一数，哦，今儿十三了，难怪这么圆，眨眨眼，月亮有什么好看，又看不饱。
　　咦？对了，古有望梅止渴，莫非那姑娘饿着了看着那圆月亮便想起了大饼？
　　点点头，一定是这样！当下快步走到那姑娘身边，把一个睡得死死的囚犯踢到一边，坐下，孟小冉将饼和水递给她，“给！”
　　那姑娘一愣，低头看了眼他手中的东西，摇了摇头，又抬起头看月亮。
　　这回换孟小冉愣了，嘿！这饼都送到眼前了她怎么还看那月亮？转念一想，好象所有的犯人一开始都有不吃饭的情况，了然地点点头，晃着脑袋开始了他第一千零一次的劝慰：“姑娘，多少吃点吧，你这么不吃不喝的可撑不了多久，这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姑娘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手臂上，轻轻地摇摇头。
　　叮叮当当的锁链撞击之声随着那姑娘的动作响起，和着夜虫唧唧之声，听得孟小冉直犯困。
　　“你这又何必呢？”，擦了擦眼睛，孟小冉打了个哈欠，撑着眼皮劝道：“我知道一时半会的你接受不了，可你也得想开一点，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姑娘轻轻一笑，带着淡淡的忧伤说道：“一个被充入军妓的女子，身体发肤该属谁了呢？”
　　孟小冉张了张嘴，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这姑娘说的也对，这充了军妓按理说这人就归官家所有了……
　　“那个，你别这么……，”，转了转眼睛，孟小冉说道：“这不还没到那地步么，没准哪天你就被人救出去了……”，嗯，要每天都有人来劫囚的话，准能把你救出去……
　　“可你不会让他们把我救出去，对么？”，姑娘转过头，望着孟小冉说道。
　　孟小冉很诚实地点点头，他可是官差！你要真被他们救出去了，回头我得挨板子的！曾经就有人因为丢了囚犯被县太爷赏了六十大板给生生打残了呢！我身子骨弱，可经不起那个……
　　“对了，今天来救你们的都是什么人啊？”，孟小冉转了话题好奇地问道。
　　姑娘笑了笑，没有说话。
　　孟小冉也不在意，本来就没指望她回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官差不知道所押犯人之名吗？”，姑娘反问道。
　　“哦，我没注意，一般都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是很在意这个，反正只要把人押到了就成。
　　“沈清澜。”姑娘轻轻地说了句。
　　“嗯？什么？”，孟小冉没听清楚。
　　“我说我叫沈清澜。”
　　“沈清澜……？”孟小冉念了一遍，皱着眉头想了想，这名字好象在哪听过。
　　“你呢？”
　　“啊？我？”，孟小冉笑了笑，“我叫孟小冉，他们都叫我孟子！”
　　沈清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孟小冉陪着她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个事，站起来跑进破庙里从田海东身上摸出个瓶子，又跑回沈清澜身边，拉起她的手，用牙齿把瓶盖咬开，撒了点粉末在她手腕的血印子上，然后把她的手放下，接着拿起自己的衣摆想撕块布下来，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衣服放下，转头四下看了看，跑到一个衣服比较干净的犯人身边，嘶地一声，从那人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再将布撕成几根布条，拉着沈清澜的手，将她手上的铐子用布条包好，最后打个结。
　　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孟小冉满意地点点头才把她的手放下。
　　沈清澜看着他跑来跑去，拉起自己的手给自己上药，细心地帮自己把铐子用布条一圈一圈地缠上，手腕上的药粉凉凉的，很舒服，抬起手转了转，这沉重的镣铐也没这么咯人了，“谢谢你！”
　　孟小冉笑了笑，伸手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拿起放在一边的饼和水袋递给她，“喏，看在我忙活了这么久的份了，你就吃一点吧！”，万一你饿死了我还要挖坑埋人，他们没带锄头，一般都是用大刀挖，挖一个坑比从镇东跑到镇西还累呢。
　　沈清澜看着他，有些不解，她是一个犯人，他是一个官差，官差对犯人好……，这也太令人费解了，难道是……他对自己有企图？摇摇头，若真是这样，他也无须对一个马上就要送到边疆以身侍人的人做这么多事，“你对犯人都这么好吗？”
　　“啊？”，孟小冉歪头想了想，当了这么久的差，好象没对哪个犯人坏过，可好象也没对哪个犯人这么上心过，难道……是因为白天把她撞晕了，还不小心……，觉得有些亏欠才……？脸一红，偷偷瞄了她一眼，嚅嘟道：“也不是每个犯人都象你这样……”
　　这算什么回答？难道每个犯人都这么想得开吗？沈清澜想了想，问道：“你多大了？”
　　“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七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你是个好人！”
　　“哈？”，眨眨眼，这姑娘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的，不会是饿坏了吧？把饼往她手里一塞，孟小冉可怜兮兮地说道：“那现在我这个好人求求你，把这饼吃了吧……”
　　沈清澜不吃东西，倒不是因为她想绝食，只是心情有些低落，所以没有什么味口，这会儿孟小冉陪着她说了一会话，让她的心情好了一些，肚子也有点咕噜咕噜叫了，再看他可怜兮兮地瞅着自己，微微一笑，也就没再推却，拿着大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孟小冉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她吃饼，柔柔的月光洒在她白白的脸庞上，眨眨眼，忽然觉得她看起来好象一颗闪着淡淡荧光的夜明珠，感叹一声，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肯定是平日里沾的珠光宝气多了，所以才这么好看……
　　打了个哈欠，又转头望了她一眼，那块饼她才啃了一半，摇摇头，又是一阵感叹，到底是千金大小姐，饿了一天了，还吃得这么斯文，要换了自己早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了。
　　把水袋放到她身边，孟小冉伸了个懒腰，往后一倒，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满天繁星，眼睛跟着它们一闪一闪，慢慢地合上了眼。
　　等沈清澜吃完了，转头一看，这个小官差居然在犯人堆里睡着了，轻声一笑，这种官差还真是没有见过。